第七百九十三章分道
骸骨最終什么也沒問。
林安三人在他的帶領下，循原路離開了迷鎖。
林安知道他這么做的原因，骸骨絕不希望她能看到更多關于迷鎖運行的規律，哪怕迷鎖每個一定時間，就會根據星相、季節乃至日照重新更換運轉規律。
但千防萬防的骸骨卻想不到，海底下早已出現了漏洞。
林安在出來的路上想到那些海生物們進入迷鎖內的途徑，鑒于歸亡之地存在了很久，并且似乎一直沒有被發現，她懷疑迷鎖損壞得這么快，或許和亡靈師有關。
亡靈師不會預料得到，找到這里來的人正是殺死他、能擁有契約繼承權的人，以他的角度來考慮，珍珠是為了防備他在晉升中死亡，為報復教廷而留下的，而那條路正是留給后來者的路。
安德烈和雪莉爾仍在船上等待他們，四個水手依舊昏迷不醒。
骸骨沒有靠近他們，他們出來的路途被迷霧淹沒，他轉身消失在迷霧之中。
“看起來，你收獲不錯，安！”安德烈在相鄰的船上，側頭看她的神情。
“你看得出來。”林安挑眉，她可沒露出任何表情。
“直覺。”安德烈肯定道。
“沒錯，這次的確有了大收獲。”林安露出幾分笑意。
蒂蒂和西德尼都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她，他們知道林安甚至無法深入哪怕一點點，在外圍能找到什么東西？
安德烈見她沒說，知道這里還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剛才海面上忽然起了大浪，還有一些死魚浮上來，是你們鬧出的動靜嗎？”
“哦，什么時候？”林安連忙問道。
“大約持續了一刻鐘作用吧，就在你們出來前不久。”安德烈道。
“這么巧。”林安也詫異，亡靈師留下的進入路徑，就在這個方向的海面下。
將水手們喚醒。事先給他們喝下的自然之水，讓他們從之前被龍威嚇倒的驚恐中緩和了一點，不用林安說話，他們立即拼命劃船，希望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把剛才出現動靜的那片海域記下來，還有那張海圖，回去后我會讓你復制一遍。”林安對安德烈傳音道。
安德烈很敏銳，“你要將歸亡之地公開出去？”
“為什么不呢？”林安微微一笑。
法師做事，從不會寄托于運氣之上。
估計會有后來者，很可能只是亡靈師的準備之一。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歸亡之地的迷鎖早已被亡靈師動了手腳。很可能會一直破損下去，骸骨區區一個普通法師，能彌補得了亡靈師有意而為的破壞？
既然歸亡之地遲早會重見天日，讓這座島上的無數強大亡靈重現與世間。單憑林安是無法阻止的，那么何不讓人早作準備——至少，總不能讓梅林、佩雷和隱世傳承比教廷還晚知道。
“……何況，還有骸骨法師。”林安瞇了瞇眼。
安德烈會意。
他早就猜到，林安不可能放過那個骸骨法師。
開什么玩笑，區區一百二十年不許為敵的魂誓，簡直連這座島嶼價值的利息都算不上，放一個對他們有敵意的亡靈法師在這座島上任其發展？別逗了！
以骸骨的心機，林安所想。他未必猜不到。
但那又怎么樣呢？
林安行的，是裸的陽謀，歸亡之地對亡靈法師的吸引力，是無可匹敵的，骸骨法師既然一心想得到這座島。就必須冒這樣大的風險。
何況骸骨再返反悔也沒用了，這里遠離大陸，等他們的船離開之后，骸骨就算想離開，也得困死在這里。
安德烈并不把骸骨法師的實力放在心上，“西德尼的反應，倒是令我驚訝，我還以為他不會肯走。”
“不想也得走，他是活生生的人，除非想被負能量侵襲被動轉化成沒有神智記憶的亡靈，否則歸亡之地的吸引力再大，也比不過命重要——何況海島就在這里，跑不掉的。”林安道。
仿佛聽得到他們的傳音般，西德尼忽然對林安傳音道：“等回到岸上，我立即尋找轉化亡靈的方法。”
“正好，我這里有一樣東西，正符合你的需求……”
林安沒有浪費口舌勸說，她清楚，等將那顆珍珠拿出來后，西德尼會知道，在以耐心和謹慎釀造的純漿酒液和草草加工的普通劣酒之間，該作何選擇。
“但西德尼越來越急躁了，難道之前蒼穹之子給他的教訓還不夠？還是我讓他們壓力太大了？”林安暗暗自忖。
降下三分之二帆的小安德烈寧號仍停在海面上，水手長亨特帶著幾個水手最后上了甲板，臉色蒼白地坐在盤卷的粗大纜繩上，手腳發軟的模樣引得其他船員們圍觀，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嘿，羅恩，你們這么了？被海妖勾到床上累到腿軟了嗎？”
“看樣子還真有些像！”
“呸，真告訴你們我們見到的是什么，得把你們嚇得屁滾尿流！”
三個被嘲笑的水手不甘，他們昏迷前沒看到霧靈骨龍，卻知道用威壓把他們嚇暈的東西絕對是強大的怪物，正想吹噓幾句，被水手長亨特瞪了一眼。
水手們想起水手長的叮囑和幾位法師們的威嚴，頓時閉上了嘴。
水手長亨特則喘了幾口氣，站起來，匆匆去找蘭道夫船長。
于是在林安回到船艙不久之后，就聽到房門被敲響了。
“聽說你們遇到了骨龍？我以為那應該是神話傳說中的東西！”蘭道夫船長開門見山表達了自己的不信任以及不滿，“如果你們是不想讓秘密外泄，可以直接弄暈他們，沒必要故弄玄虛。”嚇唬普通人有意思嗎？
“的確不是骨龍，只是霧氣形成的霧靈而已，”對于這個霧靈的本質是龍魂這個事實，林安避重就輕，“不過，亨特水手長他們的確是被威壓嚇暈的。”
“真的不是你們的魔法把戲？我見過你們法師對敵時的那種法術，中了法術的人。總是會見到一生中最恐怖的東西。”老船長半信半疑。
“正如您所說，如果我不想讓他們知道，不需要這么拙劣的辦法——當然，我為沒能及時保護好您的下屬，感到非常抱歉，這次的出海船資，我會再增加一倍，作為犒勞。”
“這樣的話，那就算了，連小姑娘都比不過。幾個大男人被嚇破膽暈過去。我可沒這個厚臉皮再要錢。”
蘭道夫船長一咧嘴。就要往回走。
感知到他情緒變化的林安，心中感嘆這位老而成精的船長的滑頭，可惜他再怎么躲，這麻煩是躲不了的。
“這些犒賞。也是作為我的另一重彌補——由于本次出海的一些意料之外的收獲，等小安德烈寧號回航后，您和小安德烈你號，或許會受到一些騷擾。”
船長疾走的腳步還是來不及走到舷梯口，林安的聲音從后面追上來。
停住腳步，犟老頭固執地不回頭，一哂，“哼，有小安德烈寧號在。誰能在海上捉到最通熟水性的魚？”
“如果您能永不靠岸的話，那么這無疑是真理。”
老船長只得轉過頭，“麻煩這么大？”
“誰叫您是最了解這次出海確切航線的活海圖呢？”
老船長當然比林安更清楚領航者的重要性，認真起來，“您想我怎么做？”
“權力不能為所欲為。但很多時候，擁有一層權力的庇護，確實能免除很多麻煩。”
“我是佩雷軍人。”
老船長緊盯著女法師的黑眸，但不得不承認，或許他已經老了，已經遠遠不能震懾這樣出類拔萃的孩子了。
“當然，我無意質疑一位優秀退役軍人的信仰，甚至您可以要求一塊榮譽勛章，或一個爵位什么的——只要您牢牢記住這條航線，領航幾次，并教導給幾個同行，麻煩自然就從您身上移開了。”
林安笑笑，她不指望一下收服這位固執的老船長，但以朱庇特對蘭斯特的信任，老船長的宣言也正符合她的心意。
“聽起來不錯，如果一切如您所言的話。”
老船長轉身，向后揮了揮手——他在情緒波動的時候，似乎總是喜歡以背影示人。
十天后，林安的船艙。
“安，你要在厄爾特島下船？”推開為了通風的半掩的門，安德烈的聲音在人之前進來。
“是的，我和蒂亞戈以及雅典娜，恐怕不能和你們一起回佩雷了，等你見到蘭斯特和約翰姆他們的時候，記得把小安德烈寧號安排好，否則蘭道夫船長恐怕會咒我的。”
在書頁間夾了一片象牙書簽，林安放下書，開玩笑道。
安德烈有些意外和不舍，“因為歸亡之地？”他以為林安要回師門。
“和這個有些關聯。”林安面不改色。歸亡之地和亡靈師有關，后者又和萊姆斯有關，誰也不能說他們沒有關聯。
歸亡之地的現世，的確是誰也無法忽略的大事。
安德烈以己度人，遺憾地點點頭，“那好吧，我和雪莉爾也回去看看老頭子。”順便徹底解決婚約的事情。
安德烈的話絲毫不出乎林安預料，他和雪莉爾準備回師門，就更讓林安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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