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圍觀的人很多,人聲鼎沸,明玉小小的個子淹沒在人群中,一點都不起眼,陸灝穩穩的坐在馬上往前行,并沒有聽到明玉的喊聲。,,。吩咐趕過來的小七,說道:“你留下來,帶著她們去城外的軍營。”
小七滿心驚訝,看了看穿著破爛的明玉,又看了看陸灝,陸灝斯文的臉上滿是柔和的笑意,唬的小七小心肝亂跳。
陸灝先行上馬走了。小七跟著明玉到了客棧去接梨香。得知來增援西北的大人居然是她們曾經救過的陸灝,梨香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驚訝。
去見陸灝自然不能再往臉上涂黑泥了,兩個人洗干凈了臉便收拾了東西出了房門,等在門口的小七正不耐煩,聽到門開的聲音抬起了頭。看到明玉后瞪大了眼睛,指著明玉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叫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個漂亮丫頭!”
明玉笑瞇瞇的拍掉了他幾乎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頭,糾正道:“現在要叫我明哥哥!”
看著明玉干凈白皙的笑臉,小七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別過頭去走在前面,嘴硬的嘟囔道:“什么明哥哥,就是個丫頭片子!”
在小七眼里。明玉半點侯府奶奶的架勢也沒有,就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丫頭片子,潛意識里,他就從來沒把她當成侯府二奶奶看待過。
陸灝的軍營就駐扎在寶川城外,出了城門遠遠望去,大帳連綿了幾里地。明玉暗暗將驚訝按到了心底。這么多的營帳,算起來不知道多少士兵,什么時候能夠收復失掉的土地。
陸灝的營帳在最中間,明玉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軍營里點起了火把,陸灝的營帳中也點了幾盞燭火,照的整個營帳燈火通明。
“陸叔叔!”明玉一進營帳就嘴甜的叫上了,如今是她落難了,有求于別人,自然不能跟在別莊時一樣端著架子,小女子能屈能伸,這個人生信條明玉貫徹的相當好。
陸灝正要起身迎接,聽到這聲脆生生的“陸叔叔”,腳下一打滑差點沒滑倒在地上,他有那么老嗎?沒記錯的話,這小丫頭今天叫了他好幾聲“陸叔叔”了!
燭光下明玉那張洗干凈的漂亮小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聲音也又糯又甜,然而卻掩飾不住她神情中的緊張與不安。想起明玉這段時間的經歷,想必吃了不少苦,陸灝的心莫名其妙的軟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赤腳踩到了柔軟的棉花上,滿心都是暖暖的柔情。
“還沒吃晚飯吧?我叫人送進來。”陸灝笑道。“只不過軍營里的伙夫不會做什么好的,只能委屈二奶奶將就下了。”
明玉連忙搖頭,“不委屈不委屈,從天水逃出來的那幾天,我和梨香都是啃干饅頭喝涼水過來的。”
小七瞪大了眼睛看著明玉,一定是這小丫頭說謊,這么嬌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受的了這種苦?
陸灝眼神一黯,心里忍不住把紈绔子弟寶二爺罵了個狗血淋頭,不知道怎么樣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媳婦扔在要被韃子攻占的城里自生自滅。
“你不用怕,這里很安全的,韃子攻占了高平后就沒有再進犯了,等明天早上我就送你離開這里。”陸灝柔聲說道,想到這些兵荒馬亂的日子,明玉和梨香兩個小姑娘打扮成乞丐逃命,饑一頓飽一頓的,他就忍不住一陣憐惜。
燭火爆出了一個火花,在安靜的營帳中格外的響亮,暖黃色的燭光下,陸灝眼神溫暖聲音溫和,明玉沒來由的心頭一酸,過了這么多天擔驚受怕的日子,終于有一個人來跟她說“你不用怕”了。
“嗯,以后就有勞陸叔叔了。”明玉微微一笑,低頭掩飾掉了有些發紅的眼圈。
陸灝面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心里卻是哭笑不得,這小丫頭可真是,在別莊的時候自己有求于她,她對自己的稱呼就是“你”,“陸大人”,如今可好,輪到她有求于自己了,稱呼就變成了諂媚討好的“陸叔叔”了,真叫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聽到這小丫頭一口一個“陸叔叔”叫的嘴甜,陸灝忍不住懷念起別莊上她大著膽子板著臉“你”來“你”去的日子了。
正在說話間,前去拿飯食的小七端著一個大盤子進來了,陸灝讓出了營帳讓明玉和梨香兩個人吃飯,晚上就睡在他的營帳里,他和小七去擠一擠。
陸灝走后,梨香小聲問道:“這樣好嗎?陸大人是侯府的親戚啊!”
明玉自然猜得到梨香擔心什么,伸手拿了個白生生軟乎乎的大饅頭塞到了梨香手里,搖頭笑道:“他應該不是碎嘴的人。”
軍營里的伙食沒有明玉想象中那般差,白菜燉肉饅頭稀飯,油水足分量多,也還不錯。
吃過了飯,營帳外面傳來了陸灝低低的聲音,“二……公子,現在方便進來嗎?”
明玉抬頭望去,在外面火把的映照下,陸灝的身影在營帳上投射下了長長的影子,身形筆直的站著,宛如那兩日在別莊上,他帶著他的朋友住在明玉隔壁,大雨天的筆直的站在廊下,目不斜視,即便是和明玉說話,也是站在門外低著頭,謹守禮教。
想起陸灝斯文俊秀的模樣,明玉忍不住想起了詩經里的一首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陸大人客氣了,快請進。”明玉說道。
營帳外的陸灝也松了口氣,終于不再叫他“陸叔叔”了,聽的他內傷。
見他進來,梨香趕忙行禮。陸灝擺手笑道:“梨香姑娘不必客氣,說起來你和二奶奶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梨香哪里敢應承,連忙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明玉問道:“陸大人,我剛聽你說韃子攻下高平后就沒有再往東進犯了,是這樣嗎?”
陸灝點頭道:“確實如此,韃子如今在天水扎營,西北的守軍所剩不多,和他們幾次交戰,想奪回高平,都未成功。我也是剛到這里,消息有限,知道的也不多。”
明玉忍不住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里帶兵?”據她所知,陸灝是太仆寺的官員,和領兵打仗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
陸灝笑了笑,態若自然,說道:“其實早就該告訴你們了,我雖然是太仆寺卿,可實際上是蜀王的人。皇上駕崩的時候,外戚董相國隱瞞了皇上駕崩的消息,假借皇令招各地諸侯進京,名義上是商量皇上的后事還有太子登基的事,實際上趁諸侯進宮后將各地親王和皇子們都監禁在宮中。我和蜀王殿下想辦法逃了出來,一路往西逃到了天水,轉道入川,回到殿下的封地上,正好那幾天下雨,蜀王身體不適,我才做出了翻墻這下下之策。”
其實還有一句陸灝忍住了沒有說,翻墻才遇到了你。
陸灝說的輕描淡寫,明玉和梨香卻聽的驚心動魄,這當中的兇險絕不亞于她們一路從天水逃出來。
“陸大人是說,和您一同的那位大人是蜀王殿下?”梨香驚叫起來,天啊,活生生的親王啊,這輩子她算是開眼了,居然救了一位親王殿下!
明玉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急急的開口問道:“那其他的人呢?”見陸灝有些吃驚的望著她,明玉顧不上解釋,說道:“我聽說太子被董相國害了,那太子身邊的人呢?也被董相國殺害了嗎?”
云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