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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廄擷趣園發生的事,此時正啟程前往嶺南的眾人不知曉,就是跟朝廷保持緊密聯系的文曙輝也是一無所知。
他在金陵城左等右等舒眉等人歸來,三四個月過去了,他那對兒女兩點消息都沒捎回來。直到快過端午了,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于是,他忙向駐守金陵的威遠伯林隆道打聽情況。
林隆道剛接到三女婿的飛鴿傳書,知道了舒眉一行人的遭遇,知道他們已經順利接回文家夫人的靈柩,正在往金陵這邊回趕,他也就不再避諱,將南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好友。
果然不出所料,當文曙輝聽到幾位小舅子,為自保竟然出賣外甥女,不禁勃然大怒,同時也頓生悔意,怨自己沒親自護送他們回嶺南。
林隆道見他方寸大亂,忙安慰道:“曦裕不必擔心,他們已經沒事了。延慶那孩子收到消息,立即帶著兵馬趕了過去。后來,聽說齊家四小子過去了,最后幾路人馬回圍,一舉把建寧城周邊的叛兵一舉拿了下來。你猜怎么著竟然是山東的人在那兒興風作浪。”
“邵良惟的人馬”文曙輝頗感意外,忙問道,“他們策反周蒙啟有什么用難不成想在咱們后院也放把火”
林隆道沉重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就算周蒙啟舉兵,也解不了他們的圍。若林某人沒猜錯,山東那邊攪亂東南這一塊,是想以趁亂取勢,便他們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文曙輝微微一怔,忙問道:“你是說,他們志不在東南”
林隆道點點頭:“據延慶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把葛將軍綁架后,十多天都不見動靜。說是在暗中談判,似乎有把葛曜拉攏過去的意思。”
“葛將軍!”此則消息把文曙輝唬了一跳,只見他倏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他們拉攏葛曜作甚難不成想慫恿他自立”
林隆道不置可否。只是似有所指地提醒道:“不是沒這可能,畢竟圣祖爺嫡親孫子中,他算是個人物。若不是早些年離開王府,指不定會成為先帝爺依仗的宗室子弟。”
林隆道的話,讓文曙輝陷入沉思。
若說葛曜有野心,他不是沒有猜疑過。只是自從那位投誠以后,所作所為沒半點能讓人垢病的地方,反而還曾經大楚半壁江山拱手相讓。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別的打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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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一抬頭,不解地朝丫鬟問道:“跨院怎么了。那不是幾間稍好的屋子嗎”
雨潤回答道:“稟夫人,齊府的跨院都是姨娘們住的。”
舒眉作出恍然狀,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咱們嶺南家里,施嬤嬤和雨潤你們不都住在跨院嗎”
雨潤強忍住笑,忙不迭地接過話頭:“那是您和老爺體貼咱們下人……”
舒眉抬眸望向齊峻。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都失憶了,進京的記憶全部消失,讓青卉誤會了。”
齊峻冷哼一聲:“誤會誤會能主動傳揚這事”
舒眉笑著勸道:“妾身就不知道了,我剛醒過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說著,她就不再做聲了。
雨潤忙上前稟報道:“有人看見。青卉經常跟丹露苑的人來往,定是她告訴大夫人院里其他姐妹的,沒準私下里,老早就慶祝了一番。”
她說完,恨恨地掃了眼一旁的涂嬤嬤和海棠,兩人不自在地垂下頭。又往后縮了縮。
這一番動作,沒能逃過齊峻的眼睛。就在這時,舒眉輕咳一下,出聲說道:“反正母親和大嫂都同意了,納不納下。爺您自己看著辦不關我的事!”
說著,她從椅上起身,拍了一下手掌,喊了雨潤,兩人就往寢間方向進去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齊峻登時怔住了,總覺得醒來后她就大不相同了。上次不僅從她眸中看到了陌生和疏離,今天他回來后,她自始至終都是副無怒無嗔的表情。
難道真冤枉她了真不反對蘭妹妹進門
齊峻轉過頭,心底某個角落很是失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好比如,他滿腹怒意來砸場子,結果人家笑臉相迎,對他說,爺,你找錯對象,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這種感覺很不爽!可又無處去發泄。
跪在地上的女子,兀自拭著眼角的淚珠兒。一身素裝,楚楚可憐的姿態。齊峻不由想到了呂若蘭。
不對,若納這丫頭是大嫂的意思,蘭妹妹為何是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齊峻不覺有些糊涂了。
見夫人帶著丫鬟進去了,涂婆子不失時機湊到齊峻跟前,溫聲相勸道:“爺怎么越大越拿不定主意了!誰的主張有甚相干竹韻苑現在缺子嗣,太夫人心里急,爺何不順勢收了青卉這丫頭。她是家生子,總比外面野路來的干凈……”
這話不知怎地觸動齊峻的神經,他當即勃然大怒,一把將嬤嬤推了開來,厲聲喝斥道:“說什么呢什么野路來的”
涂嬤嬤頓時醒悟,連連朝自個嘴上猛抽:“瞧老婆子這張嘴!讓你多嘴多舌,不說話沒把你當啞巴了。”屋里頓時響起,噼噼叭叭一陣扇耳聒子的聲音。不一會兒,涂嬤嬤面頰兩邊,就被她自己抽得紅腫起來。
齊峻心煩意亂,瞧見乳娘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更是煩上加煩。沒一會兒,他怒聲喝止:“要打回屋自己打,別在這兒招人嫌。”
涂嬤嬤連連謝恩,臨走前還解釋道:“老奴沒別的意思,真不是指呂姑娘。”
齊峻粉白一張的嫩臉,頓時氣成豬肝色,朝著涂嬤嬤和地上的青卉吼道:“滾,都給爺滾遠點……”
舒眉在屋內聽到,跟雨潤對視一眼,兩人眼里都有驚悸之色。
雨潤壓低聲音,湊到主子耳邊說道:“這下,那女人進不了門,爺也怪不到咱們身上來了吧”
舒眉朝她擺了擺手,又指了指門口,意即等人都走干凈了再說。
雨潤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得逞的笑意。
渾渾噩噩走出竹韻苑,齊峻心里也在琢磨同樣的問題——原來真不是這女人從中做的梗。他不禁有些糊涂了,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不覺,齊峻的腳步朝著碧波園方向走去。
聽說四弟來到聽風閣了,齊屹眉頭一揚——這小子終于坐不住,主動找上門來了。寧國府如今的主人,常年面癱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笑意。
爬到聽風閣的頂層,齊峻一進門看見大哥板著那張冰塊臉。他坐在陰影的身姿,顯得有些落寞。讓人不由想起,他們父親剛離世那會兒的情景。
那時他一夜之間,感到世界仿佛要崩潰了一般,撲在大哥懷里失聲痛哭。
當時,爹爹抓住兄弟幾個的手,囑咐他們要聽大哥的安排,一切以家族為重,不可任性妄為。也是在那種情形下,他違心應下了娶文家那黑丫頭。
拜堂那天,他特意將大哥拉到父親靈前,問起大姐代公主和親的事。
大哥矢口否認與文昭容有關,還勸誡他不要瞎想,練好自己本事,莫要攪進朝局里去。隨后,就把他送到祖籍滄州去避禍了。
臨行前,他特意找來文家老仆婦詢問。
施嬤嬤也否認此事,還說她家大姑娘從小就心地善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況且,跟他大姐是閨中好友,斷然不會做下那等事……
大嫂高氏后來告訴他,家里為他定下文舒眉,皆因大哥當年負了文昭容。要他這當弟弟的代為贖罪,非要娶那黑皮媳婦不可。從此以后,他暗中觀察,大哥對文昭容的事,也確實上心。尤其在對方香消玉殞時,大哥像變了個人似的,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多歲。
可是,他們之間的恩怨,與自己何干賠上他一生的幸福,讓人如何心甘
想到這里,齊峻咽了咽口水,坦然迎上大哥打量的目光。
“還得舍得回來”齊屹瞥了一眼他弟弟,身形沒有半分挪動。
朝他大哥行了一禮,齊峻立到旁邊,心里正在琢磨,該如何開口試探呂若蘭的事。沒想到他大哥倒先開口了。
“沒幾天就到冬至節了,爹爹在時,每年也是你去冬祭的。前幾年,你只身在滄州,自是不必操心。今年你帶著弟妹,一同到老家去祭拜吧!讓祖母和爹爹看一眼她,也算了一樁心愿,順便將廟見一道完成了!”
“大哥!”齊峻失態地喊叫出聲。
“怎么有什么事嗎”齊屹蹙了蹙眉頭,裝著什么都不知。
齊峻躊躇了一下,最后還是開口了:“既然她現在不反對納妾了,不如先把呂姑娘的事給辦了。弟弟總是往外跑,于家聲也有礙……”
他打算在呂家恢復名聲之前,將蘭妹妹納進來,省得日后對方恢復官眷身份后,兩人卡在那兒了反倒難辦了。
爹爹遺命在那兒,看來是沒法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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