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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兒子，齊峻一臉悅色地進了屋。
舒眉目光掃過來，發現是他進來了，不由一怔。心底不由埋怨起爹爹來。
不是去處理了嗎？怎么還放這人進了內院？
她腹內不由感到氣悶。
齊峻進來后，朝房內環視一眼，朝侍立的丫鬟仆婦道：“有些事，我要跟你們姑奶奶談談。”
乳娘吳氏，還有蔣媽媽均是一怔。
之前她們雖未見過齊峻，從兩人的神態上，也能猜出一二。更何況小少爺抱在這人手里，一副不哭不鬮的樣子······
蔣媽媽朝舒眉望了一眼，后者默然地點了點頭。
于是，吳氏從齊峻手里借過孩子，跟在蔣媽媽的身后，和屋里侍候的一起，退了個干凈。
見沒其他人在場了，舒眉抬起頭，盯著齊峻問道：“請問駙馬爺，有什么請講，民婦洗耳恭聽！”
聽到她語氣不善，齊峻嘴唇緊抿。
“剛才，我去見曦裕先生，將之前的誤會，跟他解釋清楚了……”
“誤會？”舒眉還未等他將話說完，便厲聲打斷他，“難道你停妻另娶，是人家訛傳？”
齊峻臉上一僵，朝她拱了一下手：“不錯，后來為了助師妹脫險，我是娶了她不假。不過，那都是權宜之計，高家所迫。我不得不為親人著想。還有，若不這樣做，她便會被迫嫁進東宮去。”
訝然地盯他良久，舒眉突然輕笑起來。
“好個權宜之計，別以為我遠在南邊，就什么都不知道。秦姑娘何時封的公主，你又是何時娶的她？既然她跟那邊太子兄妹名份已定，如何能再進東宮？便是高氏那女人以此相挾，你難不成沒長腦袋，還要繼續受她蒙騙？”
沒料到她將事情始末，了解得一清二楚·齊峻心里真的有些急了，忙抓住她的手臂，厲聲問道：“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使勁掙脫開他的鉗制·舒眉掃了他一眼，語帶譏諷道：“怎地？被我說中，敢做不敢認了？”
齊峻聽后，臉上神色變化莫測，心里不覺埋怨起番蓮來。
怎地這么要命的情報，都讓她知曉了呢？
脧了一眼他的神態，舒眉面上瞬間便暗沉下來。
看來·溫氏所言不假。
說什么為了搭救秦姑娘，全都是借口。
牛不愿喝水，難不成還能硬按著它的脖子不成？
只消幾個瞬息，舒眉一顆心便如掉進了冰窟。
到底還是讓她碰到了，眼前這人就不是托付終身之人。
都第幾回了，竟然還能上高氏的當？！
不對，秦姑娘不是呂若蘭，齊峻并不厭棄她。相反·自打竹述先生替他母子求情后，便是為了報恩，只怕他也不會拒絕這提議·去娶他師妹，省得被高家人惦記。
或許，能跟秦姑娘湊成一對兒，他甘之如飴呢？！
想到以前，兩人被齊屹強行湊成堆，舒眉只覺心頭煩亂。
“是又怎樣？天地君親師，況且先生于齊府有大恩。且不論當時傳你不在人世，便是你活著又如何？不知是誰說的，只要我有休妻的意愿，她第二天便收拾包袱走人……”
齊峻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讓對方倏地回過頭來。
“好好好！”舒眉一時氣急，險些說不出話，想從軟榻上站起來，剛一動彈，腳下便傳來鉆心的疼痛，不由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扭頭掃了她一眼·齊峻神色閃過一絲異色，隨即便恢復了平靜。那表情冷漠得，仿如回到之前，舒眉剛從馬背摔下來，醒來時遇到的那種神態。
舒眉氣急，只覺一股熱血涌上胸口，死死地盯了他幾眼，沉聲說道：“終于，你到底還是說出來了！既然如此，還跑來南邊作甚？休書不是早就送達燕京給你了嗎？”
齊峻目光微縮，掃了她一眼，冷言道：“我是來接兒子的，齊家血脈，豈容流落在外面？”
“兒子？”舒眉氣得雙肩顫動，望著他駁斥道，“這哪里有你的兒子？臨盆時不在，京城大變那晚，早被你母親遺棄了，這哪里還有你齊家的血脈？”
聽了她的話，齊峻一怔，正要為鄭氏辯護幾句，誰知舒眉根本不給他這機會，決絕的話如同連珠炮似，朝著他咄咄逼來：“咱們母子被人追殺，性命不保時，你在哪里？你跟秦姑娘拜堂成親時，可曾想到過這兒子的感覺？現在才想起要回他，遲了······”
從沒見到舒眉這種表情，齊峻不由怔住了，正想要退讓，又想起之前定下的計劃，手掌不覺在袖中攥成了拳頭。
“當初去西北，你可是答應過的。況且我離開之時，將齊府的暗中力量全留給了你，怎么還對不住你？連我母親和妹妹都沒顧上……”齊峻一反常沒有象之前那樣，對舒眉好言相勸，而是拿狠話激她。
“好個母親和妹妹都沒顧上，若不是你們兄弟將這群硬塞給我，京城之變的那晚，我何至于九死一生……你們兄弟倆很對得住我·……”說到后面，舒眉搖了搖頭，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
齊峻覷了她一眼，好似沒受她情緒影響，只是搖頭道：“你們那日離京時，母親顧忌五妹的病情，留在燕京也無可厚非，你當人媳婦的，自然體諒，怎地反而還怨上了？難道這便是你父親曦裕先生教出的女兒？”
到后面，齊峻越說越過分，氣得舒眉額上青筋直跳。
“對，這就是咱們文府作派，你若知趣便不要再來糾纏。兒子是我十月懷孕，在逃難途中生下的，憑什么讓你帶走？你不是娶了新婦嗎？怎么？她難道生不了，非來把遺棄了的血脈接回去？”
雖然早料到有這一天，舒眉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齊峻來跟她談判時，會是這樣一張嘴臉。
若此時她的腿腳利索，早拉著他到爹爹跟前評理去了。
這人是吃錯藥了還是怎地，竟然跑到南楚地盤上撒起野來。
舒眉忿然之余，心里疑竇叢生。
聽了她的狠話，齊峻仿佛被刺激到了，跟舒眉針鋒相對道：“整日招蜂引蝶，你還有臉皮留下兒子。難道讓他將來被后爹嫌棄？”
被這話刺激到了，舒眉直起上身，怒目瞪向這無禮取鬧的男人。
“誰招蜂引蝶了？閣下怕不是說的自己吧！你招惹的女人還少嗎？讓小葡萄跟你去，那才是要被后娘虐待······”
齊峻不理睬她的指責，接著道：“讓我留下兒子也行，除非你保證，以后不再嫁人。我便讓兒子跟著你……不然，你拜堂的那一日，便是我接走孩子的時候。”
舒眉原本也沒打算再嫁，但一聽到這蠻橫無理的要求，一股怒氣又翻涌了上來。
“憑什么？只準你停妻再娶，就不準我再覓良人？”說到這里，舒眉氣急敗壞，狠狠地瞪著齊峻，輕蔑地朝他投去鄙視的一眼：“要搞清楚，是本姑奶奶休了你，你有什么權利提條件？對了，當初是誰海誓山盟來著。回去后多去寺廟里燒燒香，為來世求個好出處。”
齊峻微怔，隨即明白過來，舒眉話中所指。
說的是那次發誓只娶她一人吧！
齊峻面上微沉，神色頓時灰敗下來。
見剛才放的狠話有了效果，舒眉決定乘勝追擊。
“聽說，被高家招為駙馬爺的，是一位叫鄭峰的。小葡萄便是被人追討，也該是齊氏寧國府這一脈的男丁。請問閣下，你姓甚名誰？有什么資格再要兒子？”
被舒眉的話駁得啞口無言，齊峻猶不甘心。他思忖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跟舒眉道：“行，大不了我讓七弟南來，到時你就沒借口推脫了吧？！”
想起芙姨娘和齊巍，舒眉心里有了底，忙點頭：“行啊，只要是姓齊的嫡系男丁前來，總歸好商量。姓鄭的就免談······”
見她松下口來，齊峻也沒再作糾纏，一臉怒氣地沖出了房門。
后來，齊峻到底去了哪里，舒眉不知道。
不過，他們這對分了手的夫妻的口舌之爭，隨即便傳遍了文府上下，第二天，都傳到了跟文家有交情的各世家女眷耳中。
許是這番火爆的“爭子”場面，大家以前聞所未聞，更加上之前舒眉驚世駭俗的“休夫”舉動。
總之，經此一役，文家這位已經和離了的姑奶奶，在金陵城的上流門第傳揚來了。
人們紛紛議論這兩口子此今的對峙情況。
“聽說，當初文家把女兒嫁過去，就是為了已故的文昭容和四皇子，沒想到他們到底緣分不夠……”在探完舒眉的腿傷后，坐在馬車上回去時，林夫人對自己的大兒媳感嘆道。
丁氏抿了抿嘴，附和道：“可不是怎地？之前早聽說齊家四爺風流名聲在外，沒想到還是一位薄幸郎。小葡萄這么可愛，他竟然忍心拋下親生兒子。”
林夫人覷了她一眼，幽幽道：“那也未見得，他恐怕也考慮到孩子不能帶回北邊，顧意這樣做的，不過是為了將來孩子能歸祖認宗。”說到這里，她又沉重地嘆息了一聲，喃喃道，“沒想到他們還是勞燕分飛了，寧國公泉下有知，怕是也抱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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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