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妍立在窗口,已經有一個時辰沒有動過。
屋子里一片死寂。
雪蓮與海棠終于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海棠上去道,“小姐,你也別多想了,姨娘她……”
“自作自受罷。”唐妍幽幽嘆了口氣,轉過頭來。
兩個丫環不敢接話。
邵姨娘到底是唐妍的親生母親,再怎么不堪,這節骨眼上卻是什么壞話也不合適說的。
唐妍慢慢坐下來,“飯菜熱了又熱的,快端上來罷。”
邵姨娘出了事后,整個唐皆知,她自然很快也得到消息,可卻一步也沒有離開這個院子,直到邵姨娘被送。
要她去求情,萬難以開口,既然如此,索就冷下心。
海棠見她肯吃飯了,忙叫小丫環把吃的拿來,服唐枚吃了幾口。
“父親還沒回來么?”她忽然問。
“好似還沒有。”海棠道,出了這么大一件事,唐士寧回來肯定動靜很大,這邊定也會知道的。
就在她們說話間,唐士寧已經換了鞋子,端了熱茶在喝了。
張氏見他喝完,才道,“今兒請了玄妙觀的黃真人來。”
“哦?治好了沒有?”
“倒是靈驗的很,苗姨娘已經好了,只不過,黃真人說不是中邪,乃是被人下了巫蠱之術。
唐士寧一愣,“誰會給她下這種邪術?”
張氏嘆口氣,難過道,“我本也是不信的,可邵姨娘那里真的有紙扎小人,上面寫了苗姨娘的生辰八字,扎滿了針,她自個兒也承認了,說是生怕苗姨娘生下孩子,奪了老爺的寵愛。這才會……”
“什么,那賤人居然敢做這些?”唐士寧砰的把桌上的碗碟扔在了地上,吼道,“她人呢?給我帶上來!瑾娘懷了孩子呢。她居然下得了手!真是無法無天了!”
“老爺息怒,真人說她有些火入,必須帶回道觀度化,不然除不了心底的邪念,還得生出事來。所以妾身就自作主張,叫真人帶邵姨娘了,也添置了些銀兩。真人必不會苛待她的。”
唐士寧皺起了眉,“帶了?”
“老爺可是覺得不妥?”張氏忙問。
想起邵姨娘的容月貌,想起往日里的纏綿,唐士寧真有些不舍得,可給苗姨娘下巫蠱這種事實在令人齒寒,他倒是不好袒護,只得道,“罷了。是該讓她收收心,就讓她在玄妙觀待著,什么時候腦子清楚了再說。
張氏暗地松了口氣。笑著道,“老爺可要去看看苗姨娘?”
“嗯,我這就瞧瞧去。”唐士寧站起來,彈了彈衣袍,往外去了。
秦媽媽上去關了,撫著口道,“總算是好了,這宅子里也能清靜些,太太再不用那么操心,也就是邵姨娘一直事兒多。”說著覺得漏了誰。“那苗姨娘雖拎不清,但好歹沒有過壞心思呢。”
“這次是多虧了枚兒,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辦。”張氏道,“也沒發現她怎么勾搭上玄妙觀的人,居然就偷偷做下了這些。”
“怪老奴疏忽了。”秦媽媽頗為自責。
“算了,她一向銀子多。收買個人還不容易?”張氏寬慰道,“也不是你的錯,只她了,那邊的人未必不會蹦跶,索都遣了去她娘家,做了這等事,他們邵家也沒什么好說的。”
秦媽媽點點頭,又道,“那葉兒也是不能留了,四小姐這么善良,她也能忍心。”
張氏自然同意。
秦媽媽便去快快得辦了。
唐枚吃著晚飯,腦袋卻沒有歇,一直在想苗姨娘的事,忽然抬頭問劉媽媽,“那紙人身上的生辰八字,媽媽可還記得了?”
“怎么問這個?”劉媽媽奇怪道。
“若真的是苗姨娘的生辰,那她年紀應該是十七歲,倒是不知邵姨娘哪里得來的消息?我問娘,她也是不知道苗姨娘的生辰的。”
“聽起來是有些奇怪,難道是邵姨娘去試探出來的?我倒是聽說她確實去看過苗姨娘幾回。”劉媽媽道,“苗姨娘指不定就告訴她了,誰曉得呢。”
唐枚低頭想了想,這件事后,她曾問過張氏關于苗姨娘的來歷,張氏說苗姨娘以前是個在酒館里唱曲的,別的也查不到什么,反正就是被唐士寧看上了,后來就養在外頭。
“媽媽,你說我要個紙人寫你名字,扎上幾針,你真能發瘋么?”
劉媽媽嚇一跳,“小姐,你,你,你別嚇老奴。”
唐枚撲哧一聲笑了,“媽媽別怕,我只是好奇,這扎紙人真那么靈驗,那也太可怕了不是?看誰不順眼,就扎上幾針,那還得了?”
“倒是難說,有些就是鬼的很,小姐可千萬別嘗試。”
唐枚也只是說說,自然不會去試驗的,可對苗姨娘這點懷疑卻是難以消除。實在是太靈驗了,那紙人一沒了,她就立馬好了。
世上還真有那么玄奇的事?
立秋一過,天氣就陡然涼了下來。
唐枚今兒穿了件藕荷鑲水紅邊的褙子,下面系條八幅裙,頭上戴一支赤金蜻蜓簪子,顯得極為淡雅。
賈氏正同張氏在說著什么,見到她來了,笑道,“你來得正好呢,也來說說。”
“說什么?”
張氏道,“是你寄容妹妹的事,剛才方家來了人,有這個意思,他們倒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不過那公子人很不錯,已經是進士了,正在戶部觀政,年紀比寄容大了四歲。”
唐枚奇道,“寄容妹妹都不太出來的,那方家怎會知道,且還來求親呢?”
“難怪你不知道,你當時在慶陽縣呢,我同大嫂倒是去了幾次聚會,那方太太就是那會兒認識的,寄容也同了我一起去,誰料竟然看上了她。”賈氏道,“方太太人是和善的,也好交談。不過寄容雖然信我,我也不好那么隨便就答應了,所以來問問大嫂的。”
唐枚笑道,“那還要我說什么?我都不認識什么方太太呢。”
“你那么聰明,何須認識,只管提一些問題出來,也好叫我們想想,可是有什么疑的地方。”
張氏也笑了,“就是這個理兒,你向來謹慎,我們兩個是腦子沒那么靈光了。”
“說的好似成了老婆婆,大嫂,我可不頂這個帽子。”賈氏嬌嗔了一句。
唐枚便點點頭,低頭想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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