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宏看到丙兒,聽是陪同他一起去念書的,歪著頭打量了好一會兒,也沒什么話,倒是唐謙拉著丙兒問東問西,知道他會射箭更是了不得了,立即就要叫他射個鳥兒下來給他們看。
賈氏了唐謙一通才作罷。
見他們幾個去私塾了,賈氏揉著額頭道,“這個小子倒是來得好,你不知謙兒呢,就他那性子,指不定哪日就同私塾里的人有爭執,丙兒在宏兒旁邊,也好些,能攔著點兒。我倒是不怕謙兒自個兒被人打,宏兒太靜了,怕他受到牽連呢!”
唐枚笑道,“他們兩個一動一靜最好了,互相影響到一些,以后大了不定性子就都穩了。”
“你得倒也是。”賈氏指指前面,笑著道,“園子里那些玉簪花兒都開了,咱們去看看。”
知道是有話要同她講,唐枚便讓紅玉跟綠翠先回去。
那個園子位于賈氏所住的院子東邊,平常唐枚要是賞花,只往上房附近那兩個園子去,這里不太常來。
走過去一瞧,只見玉簪花果真都盛開了,綠葉簇擁著形狀不一的白花,清新動人。
兩人在石凳上坐下來,賈氏道,“我昨個兒叫你娘去外頭養養身子也不是胡的,你知道大嫂這個人的心軟,就算邵姨娘再做出什么事情來,她能狠得下手么?最多也就是禁足些日子,還能怎么辦?”
唐枚驚訝的問道,“三嬸怎這話?難道邵姨娘又有什么舉動?”
“我看她早晚會整什么幺蛾子來。只是覺得以防萬一。”
唐枚皺了皺眉,“娘也不會一味縱容她的,我倒是反而怕父親……”
賈氏哼了一聲,“大哥是當家的。他三弟都在一起住,再出格的事他能做得出來?就是怕利用你娘,你娘與他這幾十年夫妻。哪兒沒有什么情分?為了你們,大嫂有時候也只得順著你父親。”
唐枚聽懂她的意思,點點頭道,“我明白,只是三妹的年紀不小了,母親這時候要出去養身體,只怕不妥。”
“到這個就來氣。那邵姨娘為了妍兒的終身大事沒少跳出來搗亂,只怕你娘給妍兒找個不好的婆家。我看大嫂要是出遠門就好了,沒個人主持這事,邵姨娘又要氣瘋了罷!”
可見賈氏對邵姨娘也是厭惡的很,才想叫張氏做甩手掌柜。但唐妍到底也是張氏打心眼里疼愛的,她不可能真的那么無情,把唐妍就撂下不管了。
“娘有三嬸在身邊真是福氣啊。”唐枚笑著道。
賈氏伸手戳了下她腦袋,搖著頭笑,“你啊!罷了,我只是替你娘不值,也是來了這兒才知道大嫂有這么多不如意。以前娘還在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大哥還懂得體貼大嫂。如今真是變了。”
賈氏雖然同張氏是妯娌,可年紀相差了十幾歲,賈氏心里對張氏滿是敬重之意,故而對唐士寧很看不慣,私下言語間也是諸多不敬。
可這樣,反而讓唐枚更加覺得親切。只對這番話倒也不知如何應對,她對這個家庭的過往一無所知。
賈氏想起以往的事,不免唏噓了一陣,伸手握握她的手,復又笑道,“剛才到妍兒的事,倒要你了。你這次去慶陽縣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嫂就怕你嫁給那許世子。”她頓一頓,嘆口氣,“其實那世子若不那么混賬也罷了,大哥這個樣子,你若找個家世顯赫的,你的話他還能聽聽,若不是,以后誰能拘得了他?只苦了你娘!”
這話好似一個閃雷,讓唐枚眼前大亮,這樣的想法她從未想過,如今看來,倒也有幾分道理。張氏這樣傳統的賢妻良母,定是不會和離的,那就意味著要跟唐士寧一輩子,可這樣的父親,如何牽制,就要看背后支持的力量了。
見她沉默不語,賈氏忙道,“嗨!我可不是叫你真嫁了那人,若這樣,你娘可不止苦,還有心疼呢!”
唐枚笑笑,“三嬸也一樣疼我的,自是不會。”
賈氏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拉著起來道,“坐了會兒倒有些餓,走,到我那兒去吃點東西。”
兩人便一同去賈氏那院子了。
唐枚回去的時候,正碰到劉媽媽來找她,王當家的來了。
那王節武,當初是叫他去盯著丁管事的,沒想到她一回來就急著趕來,可見是有要緊的事,便快步走回院子。
王節武正等在院門外面,見到唐枚來,忙幾步上前行了禮。
“王當家請坐。”唐枚叫人拿了把椅子給他。
王節武讓了讓,才慢慢坐下。
“是鋪子里有事?”
“正是呢,原先小姐囑咐小人的事,如今有些眉目了。”王節武咽了下口水,“丁管事原來與外面一些茶商勾結,像那翠云茶,只進了熊江的,買回來以次充好,不顧多年茶鋪的名聲,這要是長此以往,被人發現,鋪子可就毀了!”
唐枚撫了下袖子,“竟有這種事?你是如何查到的?”
“丁管事被小姐一試探,就有些不穩了,生怕小姐發現,難免出錯。”王節武道,“翠云這茶是新出來的茶,好壞差別很多人都嘗不出來,只道新奇才買了不少去,但日久總會有問題的,小姐務必把這事早日解決了。”
劉媽媽聽了忍不住道,“沒想到丁管事竟是這樣的人!給他的工錢那樣高,他還不知足么?”
唐枚此刻想到的卻是丁管事的來歷,此人是二嬸柳氏介紹來的,怎的卻是這種人品?難道是欺她不懂生意,借此擴充自己的腰包來了?
“你先回去,把他近日來所接觸的人的名單給我。”唐枚道。
王節武應一聲,告辭走了。
“真是老鼠掉到米倉里,引狼入室!”劉媽媽氣憤道,“虧得小姐還曾贊他能干呢!”
“可見媽媽當日的話的也對,到底人心難測。”唐枚瞇了瞇眼。
哪知第二日,更是出了件印證這句話的事。
唐枚下午正在練字呢,春露急匆匆的跑了來,張氏叫她過去,還二太太柳氏也來了。
到了堂屋里,她上前行禮,柳氏瞧了瞧她,臉上并沒有露出往日里的和藹笑容。
“叫你來是有件事問你。”張氏的神色也有些嚴肅。
唐枚略微奇怪,“什么事呢,母親?”
“你那茶鋪的事,可都是你自己管的?”
這么巧也來茶鋪,唐枚略一沉吟,慢慢道,“女兒對那些外頭的生意都不太了解,如何自己管呢?要不是二嬸舉薦了丁管事來,當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娘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柳氏聽了挑了挑眉。
張氏臉色更沉下來,“你倒是好好答我,不要隱瞞!”
見她這樣對自己,與以往大不相同,唐枚心里咯噔一聲,愕然道,“娘倒是要我怎么答?”
柳氏這時候勸道,“大嫂,你不要嚇壞了枚兒,她年紀還輕,哪里清楚這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有些偏差也是正常的,你慢慢教導就是了,她現在的性子可不是比以前都好多了么?”
怎么聽起來好似她做錯了事?唐枚低頭暗自猜測。
張氏此時嘆了一聲,惋惜道,“還當你真的懂事了,怎的能這樣泯滅良心呢?咱們這家茶鋪從你祖母手里做起,幾十年的光景了,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些名聲,你卻光顧著拿錢購置你那些衣服首飾,叫丁管事買不好的茶葉來充好的?你,你實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唐枚愣在那里,只覺兩耳轟鳴!
明明是丁管事弄出來的骯臟勾當,卻一下子扣在自己頭上?真真能叫人把胸腔里的肺都給氣炸了!
“母親,這絕對不是我做的!”她抬起頭,斬釘截鐵道。
張氏只看著她,眼里滿是復雜的情緒。
唐枚急道,“娘,你不信我么?我豈會做出這種事?要是果真如此,我愛那些錢財,在管著家里事宜的時候,早就私自貪用了!娘,我這段時間可有你做的不滿意的地方?可有那些下人抱怨不公平的時候?”
張氏聽著,臉色又慢慢緩和,她當時聽柳氏同她起這件事的時候,當真氣得不行。這茶鋪是唐家最重要的幾個鋪子之一,要是真的做毀了,她都不知道如何同死去的婆婆交代!
柳氏道,“是啊,你聽聽枚兒的,哪句不在理,可見她真的好了。大嫂你不要急,慢慢問,茶葉好不好還是其次,就怕那些買了不好的人發現,追究上門那就壞了!”
張氏不由又著急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咱們鋪子的茶從來都不會欺人的,一分價錢一分貨,這樣的好名聲來之不易,那些主顧若果真發現……”
“是啊,所以要先解決這個問題才行,我看不如叫丁管事來,他到底經驗豐富些,處理過很多這方面的事,問問他打算怎么辦吧。”
居然還要叫丁管事,那豈不是直接就把錯定在她的身上了?唐枚厲聲道,“叫他來干什么?賊喊捉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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