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是焦頭爛額、愁云慘霧,那邊卻是精神振奮、興高采烈,林蘭先前聽了冬子的回稟,大呼解氣,老巫婆,看這回氣不死你。
林蘭又吩咐錦繡去寧和堂盯著點,看看有什么動靜。
李明允已經洗漱完畢上床了,看林蘭那興奮的樣子,皺著眉頭拍拍床鋪:“好戲這才剛開始,你就這么激動,今晚還睡不睡了?”
林蘭笑嘻嘻的走過去,坐在床邊,歪著腦袋說:“反正也沒外人,你還不允許我高興一下?這口氣我憋很久了。”
李明允哂笑,寵溺道:“你呀!那邊估計有的鬧?難道你還一直等著?”
林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精神好的很,就等著,你明日還要上朝,你早點睡,明早告訴你最新戰況。”
李明允抱著她,抱怨道:“你看我手都受傷了,你得安慰安慰我。”
“受傷了更該早點歇息,乖,趕緊睡。”林蘭從他懷里掙開,替他掖好被子,柔聲哄道。
李明允也知道她脾氣,不好的事反倒能忍,高興起來就克制不住,只好隨她去,叮囑道:“你也別太晚,當心明天精神不濟迷迷糊糊給人診錯了脈。
林蘭瞪他一眼:“你少咒我。”
韓氏愁腸百轉,煩惱著,這事該如何解決,春杏進來稟報:“夫人,俞小姐在外頭跪著。”
韓氏眉頭一擰,憤然道:“她還有臉來?”
春杏道:“是否讓俞小姐進來?”
“就讓她跪,她愛跪多久就跪多久。”韓氏恨不得撕了俞蓮那張臉。
春杏欲言又止,默默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姜媽媽回來了。
“夫人……”
“小姐怎樣了?”韓氏低聲問道。
“老奴勸了幾句,已經平靜下來了。”
“你勸她作甚?就該讓她好好反省反省,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她卻是一點記性也沒有。”韓式恨恨道:“就她這樣,心不平,本事又沒有,還喜歡瞎折騰,以后到了婆家,怎么給你整死都不知道。”
姜媽媽默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想了想,道:“夫人,您是不是把俞小姐喚進來問一問,她跟老爺是怎么說的?”
韓氏冷哼一聲:“有什么好問的?從她嘴里能問出真話來?”
姜媽媽暗嘆,夫人真是氣糊涂了。
“夫人,您好歹問問她有沒有把小姐供出來,您也好早做打算呀!”
韓氏呼吸一滯,醒過神來,她竟忘了這茬。
“去把人帶進來。”
姜媽媽剛要去掀簾子,簾子卻被人呼的高高掀起,老爺面若覆霜,渾身散發著寒氣走了進來。
“老……老爺……”姜媽媽不禁打了個哆嗦。
韓氏心頭一凜,本想起身相迎,可是一想到那叫人吐血的場景,腳就如同被粘在了地上。
李敬賢瞥了眼一臉冰冷的韓氏,一撩衣擺漠然的在上首位坐下。他還沒發火呢!她倒是先擺臉色給他瞧。
兩人都黑著臉不說話,屋子里的氣氛凝重的叫人喘不上氣來,姜媽媽識趣的叫春杏趕緊上茶。
李渣爹端著茶,只浮著上面的茶葉,并不喝,口氣淡淡:“夫人身邊的耳報神不少啊!”
韓氏也淡淡開口:“妾身也是關心老爺,生怕有些不醒事的小蹄子壞了老爺的清譽。”
李敬賢眼皮也不抬一下,譏誚道:“只怕想壞本老爺清譽的是另有其人。”
韓氏就知道老爺會反咬一口,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老爺,您行得正做的端,誰能壞得了老爺的清譽?”
李敬賢把茶盞重重一擱,嘭的一聲,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刺耳,姜媽媽的心猛的提了起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訴你,不管俞蓮是不是你安排來的,今日,本老爺還就要了她了。”李敬賢口氣硬冷:“若是今日之事,有誰敢在外面嚼半句舌根,不管是誰,本老爺一定拔了她的舌頭,叫她一輩子開不得口。”
韓氏心頭怒火翻涌,好你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韓氏冷笑道:“俞蓮不過是送盞參茶而已,老爺就這么迫不及待,急不可耐?怕是老爺心里早惦記上了吧?”
李敬賢沉著臉,毫無半分愧色,事已至此,拼的就是底氣,他作為一家之主,上個女人算什么?
“難道你帶著一幫人來……就不怕失了自己身份?”
韓氏幾乎要破口大罵,可是姜媽媽一直在搖頭,韓氏忍了又忍,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看情形,俞蓮并沒有說出明珠指使,要不然,老爺一來,定先罵教女無方。
韓氏冷冷一笑:“老爺都不要臉面了,妾身還顧這身份做什么?老爺倒是憐香惜玉,只是老爺可否想好了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老家的人知道了又會做何感想?老家的人可是都知道大嫂把俞蓮帶到京城來,是托咱們幫俞蓮尋一門好親事的,結果,老爺卻把人弄到自己床上去了。”
李敬賢惱羞道:“她俞家是什么身份,到京城來尋好親事?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怎么尋也是給做妾,難道做我李敬賢的妾室還委屈了她?”
韓氏不甘示弱:“老爺好大口氣,妾身卻是不敢做主呢!俞蓮是大嫂帶來的,明兒個妾身就寫信讓大嫂來把人帶回去,老爺您想納她為妾,自己去跟大嫂說便是。”
李敬賢動怒了:“韓氏,你別以為本老爺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點小算盤,本老爺一清二楚,本老爺明明白白告訴你,你若是安分一點,你我便相安無事,你若再敢算計與我,我定不饒你。”
韓氏激動起來:“我算計你?我為什么要算計你?就算我再傻,也不會把別人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床上去。”
李敬賢忽然笑了:“納劉姨娘不是你主動提出來的?葉氏不是你拱手相讓的?這一招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用了。”
韓氏一陣語塞,如同吃了個蒼蠅惡心,劉姨娘倒罷了他竟有臉提葉氏?
“那還不是你哄騙我的?是你說葉家有錢,葉家能助你平步青云,等你出人頭地就休了葉氏,結果呢?你發達了,卻絕口不提休了葉氏,還要我屈居她之下,我才是你的原配啊!我苦苦等了十六年啊!你竟拿葉氏來堵我的口……李敬賢,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韓氏氣的要抓狂。
姜媽媽見兩人越說越擰,忙上前來拉住夫人勸道:“夫人,您別激動,好好說話,叫外頭的人聽了去,不好老爺也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撕破了臉,李敬賢也不顧什么情面了,反駁道:“我哄騙你?當初你答應,不就是為了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嗎?這些年,我虧待過你?”
韓氏氣的直發抖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捂著心口臉色慘白。
姜媽媽忙道:“老爺,天地良心,夫人真的沒有算計您,不信您去問俞小姐。”
韓氏急了,姜媽媽糊涂了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俞蓮被逼急了把明珠供出來明珠還有命在嗎?哪怕她自己受點委屈,也得護著明珠啊!
李敬賢冷哼一聲:“俞蓮已經承認是她自己主動來引誘的是我吩咐她這么說的,為了顧全大家的顏面,你若是還嫌丟人不夠,盡管鬧。”說罷李敬賢甩臉走人。
俞蓮已經在院子里跪了好久了,沒有一個人來理會她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十分的鄙夷與厭棄,淚流干了腿跪麻了,心也漸漸麻木起來。屋子里傳來吵架的聲音,卻不是很清楚,是啊!她現在要擔心的不是丟不丟人,而是夫人會不會放過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近,在她身邊停了下來,俞蓮遲鈍的轉動目光,看見一雙黑絨的靴子,石青色的長衫,是老爺。
李敬賢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心里也是無比的煩躁,之前一見到她就心動無比,無法克制,這會兒再看她,卻是興不起半點波瀾,這么多年,從不曾如此過,哪怕是對劉姨娘,哎……當時也只有用鬼迷了心竅來解釋了。如今,不管喜不喜,都只能納她為妾,才能給大哥大嫂一個交代。
“今夜你就跪在這,夫人不叫你起來,你就一直跪著。”李敬賢冷漠的吩咐道。不是他不憐香惜玉,俞蓮跪在這里認錯,才能把他的過失和韓氏的過失都背負起來,別人可以勾引他,他卻不能強要了別人,這性質完全不同,更不能讓人知道,他被自己的夫人算計了。所以,只有讓她跪著。
“是……”俞蓮聲若細蚊,跪一夜,便能逃過這一劫嗎?
老爺摔門走了,韓氏又是生氣,又是傷心,更是痛恨,諸般負面情緒齊齊涌來,叫她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姜媽媽苦心勸解:“夫人,您何必跟老爺吵架,老爺要納妾就讓他納,事已至此,總得給老家那邊有個交代不是?老奴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您也得為了大少爺想想,馬上大少爺就要考試了,可別影響了大少爺的心情才好。今后的路還長著呢!夫人十六年都忍下來了,還怕再忍這一時三刻?就像夫人說的,等山西那邊的事妥了,夫人再來收拾這些也不遲啊……”
韓氏嗚咽著:“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氣不過,忍不住,老爺實在是太無情了。”
“沒有男人不喜歡偷腥的,老爺,也是個普通人罷了。”姜媽媽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