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衸(四)
很快,禛給弘昀指婚葉赫那拉柔雅這件事,便傳到了允衸的耳朵里,沒有順密太妃預料中的躁動和大動干戈,允衸只是在書房獨坐了一夜,便如往常一樣出現在眾人面前。(這讓一直提著心的順密太妃松口氣。
弘昀成親的日子被宛如安排在桃花盛開的時候,燦爛櫻花下的自助餐,紛揚的粉色花雨,讓弘昀的喜宴多了唯美,宛如看著即將成家立業的弘昀,不禁心生感慨,時間過得好快。
允衸與弘昀曾經形影不離的要好,似乎成為了人們的記憶,隨著各自成家立業變成了淡然的君子之交,溫和的問候,淡然的微笑,宛如雖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有問題,可是兩人均笑道,他們只是長大了而已。
真的是因為長大了嗎?允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將天外流星收進儲物戒指里,打開窗戶看著月朗星稀的天空。
“主子,福晉差人來請您,說是有事要和您商量。”噶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知道了。”寵愛他給不了她,但福晉的體面,他還是會給她的,這半年來王府也多靠她操勞了。
“王爺如何說?”齊佳氏忐忑的問著錦華。
錦華笑著點頭道:“福晉放心,王爺說一會兒就來。”
“那就好。”齊佳氏松口氣,看著桌上的酒菜佳肴,心中下定決心。
允衸踏進正院的時候,齊佳氏已經等在那里,宮緞素雪齊胸襦裙,大紅的絹紗迤地長袍,其上繡著盛放的薔薇,淡淡的痕跡,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與往日雍容端莊的福晉旗裝不同,這幅漢家女子的裝扮,使得俏麗的齊佳氏多了分嫵媚和明艷。
齊佳氏這是做什么?允衸眼睛微瞇,隨著她進入廳堂入座,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更是疑惑齊佳氏的用意,色誘?還是有事求他?看著齊佳氏夾給他的才,允衸并未去動筷子,而是問道:“找本王何事?”
齊佳氏臉上的笑容消散。帶著淡淡的感傷,“妾身嫁過來半年了,王爺從不曾陪著妾身共同用膳。事情等用過完善再說可好?”
齊佳氏哀求的聲音讓允衸有些觸動,沉默的拿起了筷子,齊佳氏欣喜的親自在一旁布菜。
哐當!精致昂貴的白玉杯摔落在地,允衸挨著椅背,內心驚愕。這就飯菜和酒竟是混合毒,全身騷熱,欲火焚身,允衸目光犀利的刺向齊佳氏,“你…竟然給本王下藥!”質問的聲音卻毫無力度。
齊佳氏目光閃爍的低著頭,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王爺身為皇子。又深得皇后的喜愛,修為自然不凡,一般的藥很難起效。只是不知母妃給她的藥,是否有效。
是的,齊佳氏所用的春藥乃是順密太妃所給,對于這個不知道怎么的就長歪了的兒子,她是操碎了心。甚至為了斷了他的念想,讓他安穩的娶妻生子。她不惜拉下面皮親自去求弘昀離開他,見他執意不肯碰女人,擔心他傷了身子,讓人給他找了幾個男寵。
只是無論她怎么做,允衸都執意的守身如玉,這讓她這個做額娘的既生氣又擔心,眼見允衸那么大了,還未有子嗣,發愁的她連覺都睡不安穩,無奈之下,只好讓人從弘時那里高價弄來催情藥物,隱晦的暗示齊佳氏。
意亂情迷的允衸,看著眼前的齊佳氏,漸漸地與心中的人影重合,急切用力的緊緊擁著她,輕柔的捧著她的頭,猶如珍寶,印上那粉嫩的唇,旋即輕笑,舔舐著自己紅唇,使那唇瓣更添一抹妖艷,讓齊佳氏的心神沉醉癡迷。
可是卻在下一刻,眼睛大睜,震驚的看著允衸,腦海里不斷回旋著允衸剛才的呢喃,來不及多想,就被拉入的漩渦。
明明是個陽光明媚的艷陽天,整個謙親王府卻籠罩在一片烏云中。
自打那日清晨,暴怒的允衸甩袖而去,他整個人全身都縈繞著冷氣,再不曾踏入正院一步,哪怕初一、十五也不曾去坐坐,明明應該擔憂的齊佳氏卻出奇的冷靜沉寂,一反往日的溫柔,殷勤的前去書房對允衸噓寒問暖,只是安靜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按例去宮里請安,她這個福晉幾乎要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
“福晉,您何苦和王爺鬧別扭,現在府里的人都說……”顯然不是什么好聽的話,勸說著齊佳氏的錦華并未將話如實說出,“福晉還是去和王爺認個錯吧,您現在連小阿哥都懷了,王爺肯定不忍心罰您。”
“行了,我累了,你下去吧。”齊佳氏厭煩的揮退錦華,盯著鏡中的自己冷笑,曾經明媚的嬌眸里多了絲厭惡和不屑,挽回他的心和寵愛?她覺得惡心,堂堂的皇子喜歡男人也就罷了,竟然戀上了自己的親侄子!
自己當初還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癡迷上他這種人,好在那次讓她有了身孕,再也不必讓他那臟手碰觸自己。
“以后,這清冷的大院里,就只有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了。”齊佳氏用手撫摸著隆起的肚子,怔怔的望著院中的爭艷百花。
雍年七年,三月初五,謙親王福晉齊佳氏誕下一男嬰,康熙親自賜名弘晏,四月十六,恭親王的福晉葉赫那拉氏同樣誕下一阿哥,禛起名永安。
永和宮,順密太妃看著小嘴里吐著泡泡的弘晏,眼睛里滿是慈愛,數落著允衸不該冷落齊佳氏和弘晏,當然為了避免吵到熟睡的弘晏,聲音并不大。
允衸聽著順密太妃苦口婆心的勸慰,話里話外的暗示,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的母妃對他的疼愛,也抵不過那些世俗的眼光,因為要維護皇家的體面,保持他皇子的身份,他只能痛苦的和其他的女人生兒育女,同樣痛苦的看著弘昀與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他的真情摯愛,終抵不過綱常倫理,世俗眼光,相愛不能相守是痛苦,相守卻不相愛是命運嗎,內心不禁戚戚然。
苦心勸慰的順密太妃,沒有發現,允衸凄然的眼中多了份決絕的堅毅。
七月份的時候,直郡王允褆率領大軍開拔,這些年大清兵強馬壯,在允褆的率領下,不斷攻克周圍的鄰國,大清的版圖不斷擴大,這次是要奔赴朝鮮。
自以為派些人潛伏在大清,將健身強體的修煉方法偷學而去,傳到朝鮮,就能反抗大清,脫離大清的版圖?允褆不屑的輕笑,直接下令斬殺朝鮮的奸細,請求親自帶兵鎮壓朝鮮。
同行的還有一身戎裝的允衸,此事除了禛宛如,也就大軍的統帥直郡王允褆知道,就連順密太妃也是在大軍離京后,看到允衸的留書才知道,直接氣得暈了過去,齊佳氏和她的兩個妯娌,守了順密太妃半天,她才緩過勁兒來。
回到府里的齊佳氏并沒有趕著去看她的寶貝兒子,無意識的走進了允衸的書房,愣愣的看著清冷的書房,心里空蕩蕩的。
弘昀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從弘時的嘴里,當時他正在哄永安,推著搖籃的手一頓,指頭幾乎要扣進木頭里,弘時離開后,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來到了物是人非的梅花林,呆愣了一天。
九月傳來大捷,順密太妃、齊佳氏和弘昀都是驀地松口氣,只是他們并未在凱旋歸京的大軍中見到允衸的身影。
后來焦慮不已的弘昀,才從弘歷那里知道,允衸自請留守朝鮮,被禛封為朝鮮王。
處理公務,陪伴妻子,教導兒子,弘昀的日子,這樣靜靜的流逝著。
雍正十年,八月十五日,弘歷登基。
酒宴中,弘昀內心隱隱期待著允衸的身影,新皇登基這樣的大事,他總要回來朝拜的。
第一天,沒有。第二天,還沒有。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弘昀在金鑾殿上,見到了朝鮮的來人,那人呈給弘歷一份奏折。
看著上面的內容,弘歷瞳孔急劇收縮,嘴唇微張,反復確認了幾遍,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后,才聲音沙啞的說道:“十八叔…謙親王…他,在朝鮮遇刺,不治身亡。”
嗡!霎那間,弘昀只看到眾人嘴巴一張一合,情緒激動的說著什么,他用力的晃著頭,卻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模糊,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弘昀再次醒來時,已是在他的臥室里,葉赫那拉氏抱著永安關心的看著他,李氏、更根還有弘時也在一旁欣喜的看著他,弘時剛要替他把脈,弘昀出聲阻止了他。
不顧眾人的勸阻,弘昀穿上了衣服,獨自騎馬來到了梅園。
在這里,他曾傷了那個人的心,也塵封了自己的心。
弘昀就那樣怔怔的漫步在梅花林里。
驀地,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簾,光禿的虬枝前,那人白衣勝雪,瀟灑的搖著折扇,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敢問兄臺高姓大名?在下艾十八,在此有禮了。”
是的,大清的皇子允衸已死,他只是一介布衣艾十八。
“你……”還活著啊!活著就好。
寫到最后,流螢自己都哭了,淚腺好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