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細作很忙
齲蟲的事情我沒有對其他人講出其中詳情,對外只說要將有病的百姓全部集中治療,對李元義和縣丞則說是有人投毒陷害,也沒有說出具體所中何毒,叮囑他們徹底清查所有的食物途徑,嚴防有人下毒,并且為了防止民心慌亂,一定要嚴格保密!
好在其他地區還沒與發現齲蟲受害者,開平縣的受害百姓也只有近幾天買過米的那十幾戶人家,共有三十幾人中毒。
我算計著齲蟲發病的時間,恰好在我到達開平的第二天就爆發病毒,這說明柳君邀是掐算好時間投毒的,明顯針對我而來。
看來,我不得不盡早去會一會這位錦月國的鳳后了!
讓李元義幫我投了帖,次日,我便在風吟和翠巧的陪同下直奔鵬州而去。
柳君邀住在鵬州的衙門里,架子擺的很大,經過層層通報,才允許我進去,而且風吟和翠巧不能進,只能在大門外等候。
他二人不放心,我給了他們一個安慰的笑容,低聲道:“柳君邀不會殺我,還不是時候。”
隨著一名身姿搖曳的丫鬟進到衙門后院的花園里,柳君邀歪躺在榻上喝著茶水聽著小曲,滿地的芍藥花在他的腳下綻放。
他依然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袍子,一張臉被紅袍映襯得白皙無暇。
其實柳君邀的容貌算是極其俊美的,當然了,比起我所認識的玉流淵、月初痕、醉桃兒這些知名美男還差了許多,但也算是一流的容貌了,只是他的行事風格太可怕。暴力乖張,冷酷無情,所以每次見他,我都覺得他的眉宇之間透著狠戾之氣。令人鼓足勇氣才可直視。
柳君邀見我來了,沒有起身的意思,依然頭枕著一名美姬的大腿。享受著美姬用扇子為他扇風的服務。
我裝作視而不見,朗聲道:“柳王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他那雙妖魅的眸子盯著我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那叫一個花枝亂顫,“阿寶啊,本王說過。不出半年我們又能見面,你瞧瞧,這不又見了!”
我一聽他說話,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些中了齲蟲之人的凄慘癥狀,而他正是齲蟲的培育者。一切罪惡的根源,這太令人惡寒!
不想跟他多說廢話,趕緊步入正題,“我是奉了我們寶日國皇上的旨意,來用三郡縣交換鵬州人質的!”
從袖子里掏出文書,扔到他面前的石桌上。
他淡淡地瞥一眼石桌上的文書,又咯咯地笑了,“你們寶日國……哈哈哈……阿寶,你這句話如果讓錦月國的女皇陛下聽到。該多傷心啊!”
我心中一驚,謹慎地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他揮了揮手,一邊正在彈曲兒的美姬立刻停下了,屈膝行禮告退了,他從榻上緩緩坐起,給他扇風和捶腿的幾名美姬也下去了。
我不由得冷笑。“怎的柳王殿下有什么機密要與我談嗎?”
他忽的抬起一條長腿,搭在一邊的榻上,手支下巴,目光如炬地看著我。
柳君邀的目光毫不收斂,仿佛是在打量我,看得我渾身難受。
我皺眉道:“柳王殿下,你們錦月國都是這么看人的嗎?”
他嗤笑一聲,“阿寶,沒想到你真的失憶了,什么都想不起來,真令人驚訝啊!”
“請殿下說正事!本官此次前來是代表寶日國而來!”
“寶日國……哈哈哈!”他大笑道,“可惜啊!真想讓我們的女皇陛下看看你代表寶日國的樣子!不知道她心里會怎么想?”
我再次對柳君邀的話表示萬分不解,這人有病吧,說些什么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我冷聲道:“文書已經給你了,我們按照你的要求,將開平、興達、懷義三郡縣給你,你總該放了被你囚禁的百姓吧?”
柳君邀歪著頭,繼續用他那討厭的目光打量著我,半晌才道:“本王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想跟你們換了……”
“靠!”我登時火了,面對這個變態男我真的沒有任何耐心,豎起眉毛道:“你耍我們嗎?”
“嘖嘖嘖……脾氣不怎么好!”
我無語……這個人真的很變態!
柳君邀見我急了,反而樂呵呵地站了起來,一甩他的大紅袖子,“青云使大人,本王不奉陪了!”說著,優哉游哉地走了。
這算什么?
我千里迢迢來換人質,他一句話“不換了”就把我打發了!
我的使命就這么華麗麗地夭折了?
莫逐日給我的一明一暗兩道圣旨,我一道都沒完成!
柳君邀這個妖怪也太能玩人了!不帶這么玩的!
在花園里站了半晌,我覺得惱怒異常,來之前我曾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想過柳君邀會反悔,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就這么公然毀約!太TMD不要臉了!好歹這也是兩國之間的約定啊!他能不能嚴肅一點?深思熟慮一些?
想了一會兒,我覺得除非自己再去找柳君邀談判,否則這趟真是白來了,我都沒臉回開平縣,更沒臉回帝都了!
可是一想到柳君邀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打量眼神,我就一陣惡心!
真不想再與他做任何接觸!
糾結得我滿心煩躁之時,突然想起自己的懷里還揣著兩個錦囊呢,方傾給我的錦囊!
他說無路可走的時候打開,我現在正是無計可施之時,可以打開了吧?
思索片刻,我果斷決定打開第二個錦囊,還是那個想法,反正早晚也得打開……
從懷里摸出黃色錦囊,左右看看沒有人,走到偏僻的花架下面。將錦囊里的紙條拿出,紙上很簡單地只寫了三個字:保燕嘯。
保燕嘯?他的意思是讓我救出燕嘯?
可是我來的時候皇上特意吩咐我,關鍵時刻可以舍棄燕嘯。
為何方傾的意思和皇上恰恰相反?
方傾那么聰明,不可能猜不到皇上的那道暗旨是什么意思!
忽的想起最后一次見方傾。他曾說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道他這是指使我違背圣意?呃!姓方的,你這是幫我,還是害我?
心里糾結著。可是腳下的步子卻不由自主的向柳君邀的去處邁開。
等我走到柳君邀的房門前,這才發現自己的潛意識里已經在按照方傾的指示去做了。
靠!我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屢屢被方傾控制!
罷了,既然已經走到柳君邀的門口了,我便試試吧。
對著守門的人道:“向你們的柳王殿下稟報一下吧,我想見見燕嘯將軍。”
那丫鬟進去后,片刻出來了,對我道:“跟我來吧。”
沒想到柳君邀這么容易就答應我見燕嘯。太好了!我趕緊跟著丫鬟屁顛屁顛地走了。
燕嘯是被柳君邀關在鵬州衙門的大牢里的,守衛并不森嚴,看這架勢,燕嘯應該已經被折磨的沒有逃出來的力氣了,要不然怎么關押這位寶日國堂堂一品驃騎大將軍連個像樣的守衛都不安放?
不過這也說明柳君邀這個人很狂。從這幾次接觸也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極其狂妄的人。
大牢與想象中沒什么差別,光線黯淡,散發著發霉的臭味。
引路人把我帶進去就走了,他們也受不了大牢的味道。
偌大的牢房里,只有一個人背朝著外面盤膝坐著,從他高大的背影來看,此人是個很強壯的人,他亂蓬蓬的頭發披散著。一看就受過巨大折磨。他雖然已經衣衫襤褸,但是后背卻挺得繃直,有一種不屈不撓的感覺。
我輕嘆一口氣,雖說對于燕家,我沒有任何好感,但是此刻看到燕嘯這么一個大男人如此落魄。心里也不免生出感觸,眼前這位與傳言中威風八面、立下赫赫戰功的驃騎大將軍真的是同一人嗎?
“燕將軍,在下洛寶寧,官居三品青云使,是皇上派來鵬州和談的欽差大使。”盡量保持平和鎮靜的語調。
燕嘯的后背微顫了幾下,猛地轉過身來,對著我跪在地上,垂頭顫聲道:“罪臣燕嘯早已無顏再領圣恩,請青云使大人回去吧!”
嘿,這人,我這剛來,他就攆我走!還無顏再領圣恩……
“燕將軍,皇上既然派本官來了,便是命本官與你同心協力將鵬州的士兵百姓救出水火,你燕家三代忠良,怎可辜負圣意?”
他垂著頭,雙肩顫抖著,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罪臣沒能守住鵬州城,中了奸人的歹計,又被擒到此地,受盡屈辱折磨,已經將寶日國的臉面丟盡了!罪臣早該以死謝罪!不敢求圣上恩典啊!”
“呸!”我厲聲道:“有道是勝敗乃兵家常事,有哪個走上戰場的將軍是只勝不敗的?我們寶日國的將士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倘若僅僅輸掉一兩場戰爭便被敵人打敗了氣勢,那還算什么戰士?燕嘯,你想想跟著你出生入死的燕家軍兄弟,想想那些在戰場上喪命的士兵,你如此消極,對得起他們嗎?”
燕嘯聽了我的話,頓時滿身一震,怔怔地抬起頭,看著我。
我看到蓬亂的頭發后面是一張硬朗的臉龐,他的眉眼之間與風吟有幾分相似,但是氣質完全不同,也不如我的風吟俊俏,不過他一看就是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滿身散發了硬漢氣息,只是現在這種氣息很萎靡。
他的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中寫滿了驚訝。
我淡淡地道:“燕嘯,虧得皇上如此看重你的性命,他還交待我,燕門忠良,必救燕嘯!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懦弱,不敢面對失敗!既然如此,罷了,算我今天沒來!”
說完,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