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馬兒跑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覺得他猛地勒緊韁繩停下,然后抱著我跳下馬。(就到)
顛簸許久的雙腳終于著地了,我鉆出他的披風,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有點驚呆。
這里……應該是帝都郊外的一個村子吧!大約有幾十家民房,依山而立。
我們面前這家民房是三間茅草房,前面一個小院子,院門是用木柵欄做成的,門口還有一個牛棚,牛可能被拉出去尋野草吃去了,牛棚里的牛槽里有尚未吃完的草料。
一頓淡淡的牛糞味兒和著草料味兒迎面撲來。
莫詡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裹在我的身上,然后將他的白馬牽到牛棚里,很熟練地栓在木樁上,又從一邊的草料堆里用簸箕舀出一簸箕干草,放在白馬面前。
從牛棚里出來后,他絲毫不介意地拍拍衣角沾上的干草屑,對我笑笑,“小寧,這里是牛家村。”
“呃……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他把我身上的披風緊緊,低頭在我額頭上偷了個吻,拉過我的手,溫柔地道:“帶你過來坐坐。”
還沒等我多問,他突然扯著嗓子喊道:“阿婆!我來啦!”
茅草屋里傳出一個略顯蒼老卻很慈祥的聲音,“是詡兒過來啦,快進屋!”
莫詡推開木柵欄門,拉著我的手向院子里走,迎面一條小黃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用舌頭舔著他的靴子尖,不斷地示好。(就到)
莫詡低頭揉揉小黃狗頭上的毛。“黃毛,又調皮,今天來的匆忙,沒有帶你喜歡吃的骨頭棒!”
小黃狗哼唧一聲。搖搖頭,甩著尾巴跑開了。
莫詡揮著拳頭輕啐道:“小崽子,白眼狼!以往喂你那么多骨頭都白喂了!”
這時。茅草屋的門被推開,一個雙鬢微微泛白的婆婆拄著拐棍掀開棉門簾從屋里走出,面帶微笑地道:“你這孩子,跟黃毛還計較!”
莫詡拉著我快步走上前,有些撒嬌地喚了一聲:“阿婆!”
阿婆看到我后,先是一怔,又見莫詡一直拉著我的手。便笑道:“詡兒今天帶了姑娘來?”
莫詡難得的臉上有點紅,把我拽到阿婆面前,“阿婆,這是小寧。”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補充道:“我媳婦兒!”
媳婦兒……我華麗麗地僵在那里。有一種被他嘴里蹦出來的這個詞秒殺的感覺。
阿婆面露驚訝,“詡兒,你說的可是真的?這閨女真是你的太子妃?”
莫詡的笑容里帶了一絲苦澀和無奈,“現在還沒立妃呢。(就到)”他深情地看我一眼,堅定地道:“反正我認定她了!小寧,快叫阿婆!”
汗,就這么就把我給繞進來了!
我看著眼前的老婆婆,本來是應該喚她阿婆的,可是被莫詡這么一說。我這聲“阿婆”一出口就等于承認了莫詡的說法,表明自己也愿意當他的……媳婦兒!
死小子,耍滑頭!
阿婆的目光清明,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一番,笑著道:“閨女,老身這年齡你是該叫阿婆的!”
呃……她果然跟莫詡是一伙兒的!
看這架勢。我是不得不喊了。
“阿……阿婆!”艱難地喚了一句,這感覺怎么就跟兒媳婦頭一次見婆婆,要改口喊媽似的呢?
“哎乖啊!”她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將我拉進屋里,贊許道:“嗯,我家詡兒就是有眼光!瞧這閨女,多水靈!”
莫詡在身后厚臉皮地道:“那是自然!”
屋子里的設施很簡單,就是普通的農家,一張火炕,對面是一排躺柜,正對著門放了兩張椅子,中間一個小茶桌。
阿婆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拉著我坐到另一張椅子上,而莫詡則輕車熟路地坐到炕頭去了。
我看著寶日國的太子爺,一身華貴的錦袍,就這么大刺刺地坐在土炕頭,還真有點不適應,這視覺的差異忒大了。
阿婆再一次端詳著我,連連點頭,“嗯,是個俏閨女!”她用微微粗糙的手摩挲著我的手背,“頭一回見阿婆,阿婆沒什么好東西,這鐲子便當做見面禮吧!算是應了你這聲阿婆!”
她話音未落,我便感覺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個涼涼的東西,她不知什么時候竟給我扣了一個玉鐲子。
“這……這怎么好呢?”手腕上的玉鐲子晶瑩剔透、白潤光潔,一看便知道是極品羊脂玉所制,絕對是罕見的寶貝,如此貴重,我怎么能收呢?
阿婆滿眼慈愛地看著我,“你不必推卻,詡兒既然將你帶到我這里來,便足以說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他這孩子多數時候看著不著調,愛發脾氣、辦事莽撞,但對于自己的婚姻大事卻是極有主見,要不然也不可能因為立太子妃的事情跟他父皇鬧了這么久!”
莫詡在一邊吐吐舌頭,“阿婆,我有你說的這么差勁么?”
阿婆在地上磕一下拐棍,寵溺又略帶責備地道:“你呀,還嫌我冤屈了你是怎地,比起懂事來,你還真的不如菲兒!菲兒最像你的母后,你呢,連你母后性子的三分之一都沒繼承!”
莫詡郁悶地道:“阿婆,小寧在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吧!”
我和阿婆同時笑出聲來,莫詡那副幽怨的模樣著實可愛的緊。
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這位阿婆其實是已故皇后方若鸞的姨奶奶,今年已經快七十歲了,早年因為跟家族產生矛盾,離家出走,一直在民間過著普通的農戶生活。她年輕的時候死了丈夫,后來一直未娶未嫁,孤身一人。
莫詡的母后在世時經常偷偷跑到牛家村來探望她,后來皇后薨斃,當時太子和公主還小,哭的厲害,宮里面沒人能哄得了,皇帝沒有辦法只得請她去照看莫詡和莫非。
所以她是看著太子、公主長大的,因為不喜歡宮里的生活,在兩人十歲的時候又搬回牛家村,還收養了一個男孩,過得倒也自在。
莫詡與阿婆的感情一直很好,有什么心里話都會跟阿婆說,自從阿婆搬到牛家村,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里看她。
阿婆說莫詡多數時候一個人來,有時和菲兒一起來,就連他身邊伺候的貼身太監他都從沒帶來過,今天卻將我帶來了,可見他是認準了我是他媳婦了。
我被阿婆說的很不好意思,卻又礙著莫詡在場,不敢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