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半邊臉像被人覆了一層辣椒水那么疼,高高腫起的面頰將我原本炯炯有神的電眼擠得就剩下一條縫,勾勒出詭異的“肉眼如絲”的效果。
我一邊擦藥水,一邊在心里狂罵,奶奶的,那兩個賤人下手忒狠了!
入夜,我早早地熄燈拉緊窗簾,這樣風吟知道我歇了,就不會來敲我窗子。
明天就要去竹園了,其實今夜本該去見見小五與他告別,因為當了貼身丫鬟后,是不能隨便離開竹園的,就連睡覺也要睡在離主子很近的地方。
可是我現在這副肉眼尊榮,見到小五后,恐怕會引得小五擔心掛念,索性就不去了。雖然我很想念小五那里能快速消腫的靈丹妙藥,但我真的不想將他牽扯進我的事情里。
頂著半張腫臉怎么也睡不踏實,不知道明天我這副模樣會不會把月初痕嚇個半死,然后直接把我扔井里去。
后半夜,聽見窗口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剛想起身去看,一個黑影飄落在我的床頭。
驚呼尚未喊出口,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小林那張圓圓的可愛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阿寶,別出聲,是我,少尊要見你。”
我覺得面具男就是一頭典型的沙文豬,凡是他想做的事情,完全不考慮周圍的環境與他人的感受!比如他現在想見我,根本不考慮我作為一個“剛剛挨了打、又被厭食癥困擾、還有三天就來大姨媽”的人是很需要睡眠的!
小林將我扛出公主府,轉過三條街,在一條不知名的胡同里,將我塞進一輛看上去黑漆漆的馬車。
我用一只大眼睛和一只瞇縫肉眼環視車內,矮幾上的夜明珠散發出清涼的光暈,將車廂內照得極其明亮。而方才在外面,卻一點看不到車內的光線,只能見到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馬車,低調中飽含奢華,這的確符合面具男的風格。
矮幾后面,鋪了貂皮的軟榻之上,面具男身著一襲華麗的紫色衣袍歪躺在榻上,金黃色的面具反射出夜明珠泛出的光澤,刺得我眼睛一疼,他白皙修長的手上捧著一本書冊,正目不轉睛地讀著。
見我進來后,他頭也不抬地淡淡道:“坐。”
坐?我環視一周,車廂內似乎只有一榻一幾,他在榻上躺著,將地方占得滿滿的,讓我坐哪?難不成坐在他面前的矮幾上?
我杵在原地沒動,沉默地看著他,他不緊不慢地又翻了一頁書,身子卻是向里蹭了蹭,將榻上騰出半個身位來。
這是——讓我坐在榻上?
不好吧,那榻上空間并不大,他躺著占了一大半,我再過去坐下,那情景會立刻曖昧起來的!
“別讓我第二遍。”面具男冷冷清清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等著我自動投降。
哼!我是那么容易投降的嗎?太小覷我了!
我清清嗓子,凜然道:“屬下還是站著吧。”
靠,因為臉腫了,我話聲音都變了,音色聽上去有點滑稽。
面具男聞言,啪地合上手中書冊,抬眼望我,兩束凌厲的目光從面具后射出,看得我心頭一緊,實話,面具男若是發怒,我還真有點hold不住,他帶來的那種陰鶩的壓迫感會令我陷入無法呼吸又避無可避的緊張局勢。
“清兒何時開始將我的話置若罔聞了?”他陰森森地問我。
我有點不自在,咬著下唇,踢著腳尖,顧左右而言他,“少尊深夜召喚屬下,有何吩咐?”
“啪!”一聲,面具男手中的小冊子拍在面前的矮幾上,他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睛狠狠地釘在我的臉上,似乎隨時能將我的臉刺出一個洞來。
好吧,我有點被他震懾住了,無奈地認慫,邁動雙腿,挪到矮幾后,坐在榻上,只不過身子僵直,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
上回被他抱在懷里“聊天”,由于我的出言不慎,他將我扔在地上幾乎摔斷我的尾椎骨一事,我可是印象深刻,時刻牢記痛的教訓。
“清兒方才喚我什么?”
糟了,我好像無意中又犯了個錯誤,連忙補救,“呃,那個,龍亭,我,我被打了,話有點大舌頭,所以,可能沒清楚,我喚少尊您龍亭啊,看,多親熱!”
“親熱?”面具男突然坐直身子,向我貼近,濕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耳朵后,猶如命令的口氣中帶著微不可察的邪肆之意,“如果你喚我亭,會更親熱的。”
親熱嗎?我怎么覺得只有肉麻?小五喚風吟為風,金弈堯喚玉流淵為淵,只有潛意識里想做基友的人才會只稱呼一個字,我可不想成為面具男的基友……等等,這家伙屢次示好,不是想把我發展到床上去吧!!我可不愿意!辦公室戀情是職場大忌,何況他還是我上司!
我警惕地轉頭看他,誰知他那張帶著面具的臉就在我的肩窩處,我這一轉頭有點過猛,鼻尖剛好蹭到他面具上的突起,嘴唇似有若無地擦過他妖冶的紅唇。
我瞬間石化!
一不留神又烏龍了,該死的,做什么離我這么近!
就在我僵硬地一動不動之時,面具男卻順勢向前一探,快速地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嘴角勾起,綻放出一個嫵媚的笑容,悠悠地道:“清兒今日果然主動啊!”
我的臉上頃刻間紅云密布,咽了口吐沫慌亂地別過臉去,心里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唇上那陣陣冷意尚未褪去,腦海中卻浮現出多日前他故意在金弈堯面前吻我時的情景,同樣的冰冷一吻,上次深入,這次淺嘗,上次無感,這次……卻令我心猿意馬。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上次與這次之間悄然改變……
雖不知這男人的面具下究竟藏了怎樣一副容顏,但露在外面的尖細下巴和猩紅的薄唇已然給了我足夠的遐想空間,那冷硬的黃金面具下,一準是一張絕世風礀的臉吧!
正胡亂想著,他又向我貼來,雙臂伸展,將我圈進懷中,好聞的檀香味道瞬間將我包圍。
我一怔,這家伙又想作甚?
“清兒,”他將我想要掙扎的小腦袋按在他的肩上,另一手拂過我腫著的左臉,輕聲慢語道:“你要記住,我們今日所承受的一切苦難、隱忍和疼痛,都是為了他日奪回本該屬于我們的一切,屬于你的、屬于我的、屬于你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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