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安在于不知道錢靈犀是否會原諒他,他的輕松在于終于把積壓心頭的秘密說出,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如果說之前的他象作弊的學生,一直擔心被老師抓到,但是現在的他就象是已經被抓到的學生,只等著最后的處罰就是。
可錢靈犀卻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出這張罰單。
或許今天注定了是個多事之秋,鄧恒才向她坦白完畢,錢家來人報信,嚴青蕊要生了。
之前,錢靈犀就跟家里人說好,若是二嫂生產,一定得叫她來。有時候親人聚在一起不是因為能幫上多少忙,而是有這么多人在,能相互給予支持和鼓勵。
而這,就是錢靈犀此刻最需要的。
或者說,她迫切需要有點事讓她從這個壓抑的環境中離開,好好的喘上一口氣。
錢靈犀逃也似的回家了,可家里的事情卻不能沒人作主。
閔公公猶豫了很久,還是得問鄧恒一聲,“程夫人的后事,應該怎么辦?”
鄧恒疲憊的撫額,“人都已經不在了,也沒什么好爭的。就算她女兒再錯,程夫人畢竟是官宦人家的夫人。按程老爺生前的品級,好生送她最后一程吧。”
那閔公公心里就有數了。
幸好他們眼下還借住在云來寺里,找廟里借一間偏殿,布置成靈堂倒也容易。只是當家主母不在。誰來主持大局?來吊唁的客人們又該由誰來招呼?
程雪嵐雖是親女,卻也是親手殺死母親的元兇,兼之她身上又發生那樣的事情。是斷斷不能允她來操持主理的。
可若是她不出現,對外又得怎么解釋?閔公公真是大傷腦筋,只盼著錢靈犀能早日回來才好。
但錢靈犀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怎么能有心情打理別人家的瑣事?
“你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跟妹夫吵架了?”錢彩鳳雖嫁過人,可跟妹子yi艷g,沒有實際生產過的經驗。所以在嚴青蕊生產時給留在外面幫忙,她也就最早發現了錢靈犀的不對勁。
錢靈犀沒心情說這些,只默默的從小丫頭手中接過扇子。扇動著給嚴青蕊燉著的人參雞湯的爐火。
錢彩鳳瞧她這樣兒,嗔了一眼,卻又什么都不說了。只在旁邊陪著她,招呼著人準備熱水和生產必需的各種東西。里面一有吩咐。這邊就立馬送進去。
有陳曦在這里坐鎮,又有嚴青蕊娘家多方打聽才挑選出來的幾個經驗老到的穩婆,嚴青蕊這頭胎生得很是順利。雖然痛還yi艷g的痛,可從下午折騰到晚上,才準備張羅晚飯,孩子就生下來了。
石氏抱著孩子出來時就打趣,“看來這孩子將來是個有口福的,就跟她三姑yi艷g。”
可聽說是個丫頭。嚴家派來聽消息的人都挺失望。錢揚名中了進士,是可以做官的。嚴家雖然高興,可想著自家的門弟本就低些,心中難免忐忑。心想著要是嚴青蕊能頭胎生個兒子,那在婆家的地位就能穩固了。如今卻是個丫頭,實在讓人遺憾。
反倒是錢老太爺樂呵呵的道,“丫頭好,我們家的丫頭可都比兒子有出息。象揚名他姐姐就是個好樣的,這先有閨女,再有兒子,有個好姐姐在前頭做榜樣,弟弟們日后才學得好呢。”
莫氏還怕素來有些重男輕女的錢文佐面相不好,可出來一瞧,卻見這個新上任的準爺爺正高高興興的附合老爹的話,“就是就是!來,快給大伙兒看賞,這頭胎可不容易,能平平安安生下來就好,都給大伙兒拿雙份兒的!”
嚴家人一瞧錢家人如此開明,不似作偽,是真心為自家閨女生了丫頭高興,這才好過了些。忙著相互道了喜,又回家報信,準備給新生兒的賀禮了。
見沒了外人,莫氏想逗個趣兒,便慫恿著錢靈犀道,“三丫頭,你不去問問你大伯,怎么這回生了個丫頭也高興?我記得從前我生湘君時,他可有好幾天緩不過勁來呢!”
咱們再退一步說,程夫人當時不來救你,難道你身邊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死的,你自己也不會躲一躲?當然,你可能會死,也可能會受重傷,但那時程雪嵐是什么下場?不管是你是死是活,她公然提刀刺殺主母,就是判她個凌遲之罪也不過分。所以程夫人不是來救你,她是在救她女兒。是,程夫人是死得可憐,可她這一死,逼得你就不能再去追究程雪嵐之前的過錯,還得繼續把她留下。這樣算算,她們母女可還是賺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