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帝雖然受了傷,不管事,但也不是就完全撒手了的。
比如這最后的處置,還是得皇帝才能拍板決定。
很快,圣旨就昭告天下了,安王身為主謀,自然是逃不了一個死字。
脅從謀反的那幾家,俱都是重判,男丁一個不留,女眷則發配為官奴,永為賤籍。
而除了明文處置的這些,尚且有不少人在無聲無息中死去。
不說朝堂上空出了不少位置,就是御林軍和五城兵馬司中間,也是發生了巨大的人事變動。
空位一出來便被私底下掙得厲害,不過這一回,卻是所有人都吃了虧——那些蹦跶的厲害的,都被皇帝敲打了。
“不做死就不會死,這可是至理名言。”代璇吃著果子笑嘻嘻道。
“你就混說吧。”云氏哭笑不得的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順手就把賬本遞到了代璇跟前。
代璇前世畢竟管理過偌大公司,有些東西還是很有心得的,比如記賬法——雖然她不是專業的會計,但多少懂一些。
云氏見代璇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教導起來也是越發的上心。
縱然自己能給女兒置辦下大比的嫁妝可夠她吃一輩子,可是她嫁的是王爺,銀子永遠都不嫌多。
還是得她自己會理財會賺銀子,才是最好的辦法。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可是自己的親閨女,當然要把所有心得都教給她不是?
代璇明白這一點,也并不抵觸,每日除了做些針線便是跟著云氏理賬,打理生意。日子過的充實無比。
倒是一時安靜的有些過了頭。
日子進了五月,天氣便越發的熱了起來,各種瓜果都相繼成熟,流水一樣送進了府里。
代璇向來愛吃,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她可沒有神奇的空間能保鮮,到了冬天就吃不到了呀。
好在她如今有錢經得起折騰,還有一個愿意縱著她折騰的強大后盾——英王將莊子上的出產送了她一半陰陽天師(gl)。
另一半當然是送人情了,先是宮里的親爹皇帝,再就是后宮里的皇后崔貴妃。至于其他妃子就算了,他現在沒有王妃不好用他自己的名義送,另外就是宗室的長輩還有崔家的長輩等等。
其實基本上是把剩余的都送給代璇了。倒是一點都不吝嗇。
代璇倒是老實不客氣的全部接收了,反正她不怕壞掉——本來她就是要多弄一些的,不管是釀酒還是做成醬,都可以保存的久一些,另外還可以做成果脯。每日煮粥吃,其實消耗也很不小。
果醬做出來自然也是先各處送了一份,代璇特意叫人送了三壇到英王府,隔天就被他轉送進了宮里,聽說因為天氣變熱而食欲不振的崔貴妃倒是很喜歡這酸酸甜甜的味道。
“這倒是意料之外了。”代璇聽說崔貴妃喜歡,忍不住笑了笑道:“可惜制作不易。如今只得七壇,我獨留下一壇,其他的便都送了罷。”說著便信手寫了封信交給紫萍連同果醬一起送去王府。
其實她倒是可以把方子獻出去。不過終究是不如做好了再送顯得誠心,代璇想了想,便全部交給了趙長寧叫他決斷去了。
哪知道這人竟是提都沒提那方子,還是只管自己要東西。
代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難道她手里的就格外好吃嗎?那嚴格說起來。那也不是她親手做的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安王叛亂、皇帝遇刺的事情。今年皇后的千秋節也注定不能大辦了,說起來也是皇后倒霉,去年是太后薨逝,今年又趕上這個,連個生日都不能好好過。
當然,千秋節壽禮還是要敬獻的,代璇今年照舊走簡潔實用主義,親手繡了一幅小炕屏,乃是仿照前朝有名的書畫家所作的山水園林,用紫檀打磨的邊框底座,十分精美。
如今代璇的刺繡雖然不能說是大家,好歹也算是一流水平了,何況她還有幫手?
說起來倒是一樁驚喜事了,原來王姑姑在進宮之前曾經是蘇州人,卻是有一手好繡藝,有幾處特精細的地方,還是王姑姑給幫了忙的。
不管怎么說,這壽禮也算過得去了,過后代璇還收到了皇后賜下的布匹綢緞。
這也是應有之義,因為身份的緣故,她要給代璇面子,其實也就是給趙長寧面子了,沒見幾個王妃人人有份?
皇后千秋節過后,日子又恢復了安靜,而當代璇復又忙碌起來的時候,卻是有人登門了。
“二姐姐怎的會來我這里?”代璇有些驚訝的看著許久不見的代瑛道。
自從大太太方氏去世后,代瑛就深居簡出,不管外事,一心只管照看小妹妹,代璇身上事多,再說與代瑛感情也并不多么親厚,自然也是忽視了她幾分。
代瑛因要為母親守孝,穿的自然是一身白衣裳,不過上身倒是套了件淺藍色帶鵝黃小碎花的對襟圓領寬袖短褂,顯得素凈又典雅,趁著那張消瘦了的白凈臉蛋,倒是較之前多了幾分風姿。
好在代璇也是要給方氏服大功的,所以代瑛這時候來串門子也算不得晦氣之事,便殷勤的將人讓進了屋中。
“妹妹,我也是沒有法子了,才想找你說說話。”代瑛猶豫了一下子便開了口。
只是看她的樣子,雖然有些礙難,卻并不似要讓代璇幫忙的模樣。難道真的只是來找我說話的?
代璇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精靈王的王妃。
安慰人的話她是不會說,罵人倒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道這姐姐是怎么想的。
“姐姐有話單說無妨。”代璇放下手中的針線給代璇倒了杯蜜茶,便坐到了代瑛身邊道:“莫非是八妹妹有何不妥?”
方氏生的小女兒排行第八,大名李代珂,如今就養在代瑛身邊,可謂是長姐如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照顧妹妹的緣故,如今的代瑛整個人氣質都溫柔了許多,沒有以前的尖銳了。
“不是珂兒。”代瑛搖了搖頭,隨后便咬了咬嘴唇道:“是大老爺,他要娶妻了。”
大老爺?代璇略一愣才反應過來,不就是她大伯、代瑛的親爹嗎?這會兒方氏才去世還不到一年,他就好娶妻?
說起來代瑛也是倔強,自從跟大老爺鬧翻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開口喊過爹,提到的時候都是喊大老爺,神情淡淡的,疏離的很。但是這會兒的代瑛,卻是明顯有些不安了。
代璇很能理解,俗話說是有后娘就有后爹,眼下還沒有后娘,這親爹有都跟沒有差不離了,等后娘進門了,哪里還有她們姐妹的立足之地?
代瑛也還罷了,年紀大了,出了孝便可以嫁出去,但是李代珂呢?她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紀,若是后娘心狠一些,可能她連長大都是個問題。
“大老爺要續娶了嗎?我怎么沒有聽到風聲。”代璇說著,不由得抬頭去看立在一旁的綠衣。綠衣卻是搖頭。
看來此事還在密謀階段,并沒有傳出來。
“是他前些日子回來時,自己說漏了嘴的。”代瑛說著,卻是不由得撫了撫自己的手腕,仿佛現在還能感覺到被捏的生疼一般。
她的父親,整日在外面鬼混,醉生夢死一般,有還不如沒有——至少死人是不會花銀子的!而大老爺卻是盯上了方氏的嫁妝。
這個時代,女子的嫁妝是私人財產,就是夫家也沒權利沾染的,像方氏這樣去世的,一般會將嫁妝留給自己的子女,再有強勢的人家,甚至可以將女子留下的嫁妝拉回娘家。
當然,也有那因為貪財而侵吞死去媳婦嫁妝的婆家,敢這么干的,也不太多,畢竟都還要面子。
不過有的人別說面子了,連面皮都不要,比如這位大老爺。
代璇真是覺得不可思議的,瞧她剛穿過來那會兒,大老爺哪里有這么墮落奇葩?看著還是很人模狗樣的,也頗有長輩的架子,怎的才兩年功夫,就成了人嫌狗厭?
這不大半年了,也沒見李長青和孫氏對這個兒子采取什么措施,比如當頭棒喝關押反省什么的,都沒有,只是掐緊了他的用度。
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銀子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銀子就萬萬不能。大老爺手上沒了銀子,這不就乖乖回家了。
但是他不甘心,這不就盯上了方氏的嫁妝,當初方氏去世之后,孫氏并未貪墨,而是直接收拾收拾分作了兩份交給了代瑛保管,將來就是代瑛和代珂的部分嫁妝。
代璇對此也略有耳聞,不過她是晚輩,又隔著一層,自然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現在看著代瑛,卻是忍不住皺了眉:“大老爺這事,不會是他自作主張吧?”
這年頭娶妻,哪家不是由長輩做主?何況李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都還健在了!
代瑛聞言卻是嘴角一撇,當下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倒頭撲進了代璇懷里哽咽道:“是……祖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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