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隔著主院有些距離,平日里那邊兒就是個堆放雜物的地方。因為關文和李欣這是新搬來鎮上住,也沒什么雜物可放,所以那邊兒主要擱著的還是前主家留下的東西,倒也不多,收拾收拾給關明等人住也足夠了。
曹管事在前頭帶路,也沒討人嫌地回過頭來看關文和李欣的表情,只是盡職盡責地把他倆帶到偏院,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關文打頭進去,李欣跟在后邊。
他們兩人都沒有帶各自身邊的隨從,但不管怎么說,兩個人的氣質比從前自然是要精致上兩分的,瞧著就不像是莊戶人。這種改變在關明等人數年未見的眼中自然越發明顯。
“阿文來了呀。”關明臉上掛著笑,打從關文和李欣進門起便殷勤地迎了上來,很是熱絡地望著關文說:“爹還想著你啥時候回來呢,這可不就回來了。”
關文充耳不聞,也沒搭理關明,自己直接朝著小廳堂去。李欣跟在他后面也只是看了關明一眼,想著關文說的,他要自己處理這件事,讓她不愛要多話,便也聰明地閉了嘴不言語。
關文坐了主位,下邊兒關止承、崔姨娘也趕緊跑了來,和關明三人互相交換了下眼色。
關文開口第一句問:“暮春呢,抱來我看看。”
崔姨娘趕緊答應一聲,慌張地回屋里去抱了暮春過來。
這還是李欣頭一次見到暮春這孩子。雖說是比悠悠早出生一個月,但暮春瞧著就是一副羸弱的樣子塊頭還沒有悠悠結實。伏在崔姨娘肩膀上也顯得病怏怏的,眼皮子翻了翻,看了關文和李欣一眼,便又將頭埋在了崔姨娘懷里。
崔姨娘有些手足無措地抱著暮春上前來,哆哆嗦嗦地叫了一聲:“大哥。”
李欣上下打量了崔姨娘一番。比起崔姨娘當初找上門來的時候,她這會兒顯得樸素了許多,穿著也素淡,也沒有涂脂抹粉,囂張不見了身上更多了層溫和之氣。
關文沒應她的話,只仔細瞧了瞧暮春,點了個頭便讓崔姨娘抱他下
崔姨娘猶豫了一下,探頭看向關止承,見關止承也點了頭,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抱著暮春下去了。
小廳堂里就只剩下關明等人。
“阿文啊······”關明長嘆一聲,正要說什么,卻被關文打斷道:“廢話不多說了,你們來這邊兒做客打算待多久?”
關明頓時愣住。
他人顯得老邁了許多,頭發上的銀絲兒也多了背也弓了起來。想必和關止承離開,享受的同時,也吃了不少的苦頭。他是不事生產的主,又有些好賭,錢拿到手里生不了錢只能花出去,變成如今這樣的形象一點兒不讓李欣驚奇。
至于關止承······他則是更加深沉了。這種深沉夾雜著陰冷,卻又被很好地掩飾了起來,面上一點都不顯,只覺得他很是冷靜,讓人越發捉摸不透。
關明上前一步要去抓關文的衣袖被關文擋了,道:“好好說話,別動手腳。”
“阿文······”關明抹了一把眼:“你這是要趕爹走不成······”
關文諷刺地笑了一下:記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你何必還跟我做戲你們早就回來了,不找回村里的家去,偏早不早晚不晚的,在這時候找到這邊兒來,存的不就是要賴我的心思?明人不說暗話,也別跟我講什么情分······當初要不是欣兒還存了點兒銀錢起來,你們這拍屁股一走,恐怕那賭場的打手找上門來我沒兩分好活。”
關明頓時訕訕道:“阿文你誤會了,當初是······”
“別編些借口出來你圓得再好我也不信。”關文打算關明的話,指了地方道:“你坐下我們再慢慢說。”
關明摸著椅子扶手坐了,看向關止承。
“大哥。”關止承這會兒才發話,“大哥你也看到了,暮春身子弱,大哥是他大伯父,咱們關家子嗣不豐,大哥忍心暮春早早就夭折嗎?便是大哥什么都不看,看在暮春的份上,也得······”
李欣不禁在心里為關止承喝一聲彩。他是前事不提,但論如今。他知道關文恨他和關明,所以壓根兒不說他們兩人的面子,只抬了暮春出來說事。
關文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對親情和家庭很看重。暮春沒有得罪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娃娃,但凡有點兒同情心的人瞧了都不忍心,何況是和暮春有血緣關系,又一向面冷心熱的關文?
李欣正捏了一把汗,豈料關文卻打斷了關止承的話,道:“那好說,暮春留下,你們收拾收拾就給我離開。”
“大哥?”關止承一臉不可置信:“暮春是我的兒子,我怎么能離開他?”
“暮春是你的兒子,但是你不是說他身子不好嗎?”關冷笑一聲:“你當爹的照顧不好自己兒子,有你沒你也是樣的,說不準你一走,暮春身子就養好了。不過一個小娃娃,我還不信我養不好他。”
關文微微扯了嘴角:“你要是放不下心,那你抱了他走,我也不說二話。反正是你兒子,說怕他夭折需要我幫忙的是你,怕我照顧不好的也是你,你倒是條件多。”
關止承臉上的表情頓時陰了下來:“大哥何時變得這般不講人情了?這是要拆散我和暮春父子,小茹和暮春母子不成?”
崔姨娘閨名喚小茹。
關文聳了下肩:“最多你讓暮春他娘留下來照顧他。”
關止承道:“大哥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的女人住大哥的宅子,大哥也不怕人笑話。”
“你要擔心我被人笑話,那你趁早帶著你的女人孩子離開,還站這兒跟我廢什么話?”關文似是耐心告罄,突然站起身犀利地盯住了關止承:“你最好老實一些,我還念著那點兒血緣,不會為難你。
否則,不等我收拾你,有的是人收拾你。”
關止承沉默地看著關文,似是在思量他話里的分量。
關文冷冷看著他:“有的事情不是隨著時間的變遷就能時過境遷的,沈四太太,安家小姐,你還記得吧?”
關止承驀然睜大了下眼,下一刻卻又回復到那副淡然之態。
他的表情轉換地太快,要不是李欣一直注意著他,恐怕也不會察覺到。
關文道:“最多再讓你們在這邊兒待上三天,三天之后,我不希望在我的宅子里還會看見一些不相干的人。”
關文起身拉了李欣往外走,行了兩步頓下,又回過頭來說道:“崔姨娘和暮春可以留下,旁的人不在此列。錢財什么的,你們也別想得到,關家如今的家業是我和欣兒一力打拼下來的,想吃閑飯,得問問你們過去做的那些事兒老天爺看不看得過眼。”
“阿文,阿文!”
關明疾走幾步拉住關文,語帶懇求:“阿文吶,我是你爹啊!我是你親爹啊!”
關文點了個頭:“我知道你是我親爹,可你當我是你親兒子沒?”關文嘲諷地看了關明一眼:“爺爺臨死前都不愿再見你們,親爹?我倒是沒見你對我有多‘親,,你也說得出‘親爹,兩個字。”
關文剛要離開,關止承卻在身后輕聲道:“大哥不要忘了,這鎮上不比鄉下地方,大哥要做生意,不能壞了名聲。大哥這是要趕老父幼弟出門兒不成?”
李欣算是看明白了,今兒關明和關止承是打兩張牌來的,關明主打親情牌,關止承主打道理牌。一個要動之以情,一個要曉之以理,雙管齊下,反正是打定主意要待在這邊兒“享福”了。
關文冷冷地朝關止承看去。
數年不見,這個弟弟身量更加拔高了一些,身上仍舊還有些書卷氣,但更多的卻是市儈之氣,陰鷙的眸子瞧著便知道他是個小人。關文是對他們當初攜款跑了的事情耿耿于懷,那段日子可以說是他最難過的一段日子。家里各樣事情是靠自己妻子撐著的,擺平欠債的事的也是自己的妻子。就算是以后他奮發努力了,掙了一份家業起來,那個時候的艱難他仍舊沒有忘記。
可是世上怎么會有那么無恥的人?當你貧窮的時候可以不管你的死活更甚至是害了你然后跑掉,而等你發達了,卻可以厚顏上門來要你養他,一邊拿親情來感動你,一邊卻又出言威脅你。
難道他關文在他們眼中就是一棵屬于他們的搖錢樹?他即使家財萬貫,那也是屬于他和欣兒的,與他們何干!
關文正要開口,小廳堂外卻漸漸傳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小廳堂的門卻忽然從外邊兒被人踹開了。
曹管事一臉驚惶地站在門邊,見眾人朝他看去,忙道:“老爺,夫人,五小姐她······”
“老曹先下去,這是我們關家的家事兒,你聽著不好。”
門口的女子喝了一聲,曹管事急忙躬身告退。
女子走了進來,仲手掩了門,回過頭來后露出的麗顏上滿滿都是冰
“我道是什么大佛呢,原來是你們吶。怎么著,在外頭混不下去了,知道大哥發達了,回來想吃香餑餑了?一個老的一個小的,還要不要點兒臉啊?你們那臉皮怎么能厚到這程度,城墻都能臉紅了,你們倒是依舊面不改色,我真真是佩服,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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