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波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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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倒是順著李欣的眼神望了。的確，關明現在那樣子看起來的確是沒動彈過下半身，但是那精氣神兒也是有的。這般一想杏兒也就有些懷疑了。
胡月英靠了叫了聲“大嫂”、“二嫂”，杏兒對胡月英沒偏見，只是也不大熟悉，但因為胡月英和關全的婚事兒是杏兒娘錢氏幫著張羅的，錢氏在杏兒面前也提過好幾次，所以杏兒也一些胡家的事情，看胡月英倒是有些憐惜。
讓了地方端了凳子，妯娌三個就圍坐在了一起。
現在夜間天氣還是有些涼，杏兒去把屋門給虛掩了，看著關止承在關明背后細心地上藥，又想起剛才李欣說的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只是這個公爹被刁老妖打了，至于兩人起的沖突，問關武關武也沒說，所以她也不大明白這是回事兒。但看樣子，關家幾個男人都是了的，尤其是大哥關文。
杏兒印象里關文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以前很護著家里人，這回見爹被打了居然也沒關心兩句，就讓他好生養著，就叫了其他兩個出去了，讓杏兒越發覺得納悶。
她和關武才新婚，關明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會不會說她掃把星的？
村里是有這樣的，新兒一進門，婆家就出了事兒，明明跟新兒沒關系偏生要賴在新兒身上去，說是新兒不吉利。
杏兒也擔心關明會把由頭賴到她身上來。
妯娌三個中間就屬李欣和杏兒比較熟，杏兒輕輕拽了拽李欣的袖子，說大嫂，這事兒……”
事情總要解決的，關明看樣子是不甘心就這么被打了，或許還想裝得傷勢嚴重讓刁老妖賠他銀錢，只要關明不顧及的臉，倒是有這個可能。
不過李欣又覺得，照關明愛面子，又重關止承的未來的“官聲”這性子，應該不是要找刁老妖如何如何。
那就是要問著他幾個要錢了。
你們老爹被人打了，雖然沒臉問人要醫藥的銀錢，但是你們幾個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尤其是兩個分了家出去的，更該拿點兒大頭
李欣將關明的心思分析了一下，覺得這樣是最有可能的，一時之間便有些失笑。
杏兒見李欣嘴角扯了冷笑，心里邊更加毛毛的，拉了拉李欣小聲跟她說我才進門，婆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公爹會不會說我是掃把星？”
這話一邊的胡月英也聽到了。
李欣抬了抬眉，安撫杏兒道沒你的事兒，他被打是他自找的，哪能賴到你身上？你放寬心。”
李欣倒是沒想到杏兒還有這層顧慮。杏兒聽了李欣的話后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胡月英眨了兩下眼睛，插嘴問道大嫂二嫂，公爹到底時候跟刁老妖沖突了？”
杏兒搖頭只說不知，李欣卻是的。
不得不說關武是很服氣李欣這個大嫂的，按說這樣丟人的事兒關武了，一向憨厚的他連兒都沒告訴，但一遇上關文和李欣就一股腦全說了，也不避諱李欣。
那倒也是，關家女眷里邊兒李欣是大嫂，上面沒有婆婆，事事也都得她來做主。雖然分了家，但是關武一向得了關文和李欣的幫助，家中發生了大事兒自然也是要跟關文和李欣匯報的。
李欣倒是希望沒聽見關武說的那些話。
胡月英便又望向了李欣。
李欣笑了笑道四弟妹要是好奇不如去問四弟吧，你們夫妻倆也好些。”
有些事兒從她嘴里說出去讓人了，肯定就成了她的過了。
胡月英有些悻悻的，她沒前看到杏兒和李欣在咬耳朵，就覺得她們倆是在說些悄悄話，然后杏兒就往關明那邊望了，便認為是在說關明這么被人打了這事兒，所以才也想聽一聽。可是這會兒大嫂滑頭讓她去問當家的，二嫂也裝聾作啞只說不。
誰信吶
胡月英心頭不爽利，覺得她被兩個嫂子排斥，便有些委屈。
杏兒比胡月英想得寬些，她問過關武，關武都沒說，可見這事兒不好說。而方才李欣也沒說她不，想來李欣是的，只是不愿多說而已。
杏兒李欣的性子，不該說的話她就不會說。看來公爹被打的事情真的是有些貓膩在里頭的。
等關止承給關明擦了藥膏，又拿布條子給包扎了，關明才坐了起來披了衣裳，瘦干干的身架子上那老皮都褶皺起來了。
也是一大把歲數的人了……
李欣撇開眼，關明穿好后就坐在了床上，腿還是沒動過，后背被關止承扶著。
關明鼓著眼睛望了周圍一圈兒，忿忿地道阿文幾個人呢？”
胡月英趕緊答道公爹方才沒聽見？大哥叫了二哥全哥還有爺爺一去出去了。”
關明悻悻地道出去了咋還不，商量啥事兒商量那么久……”又一下子頓住，問道該不會是真的抄了刀子去砍刁老妖吧？無不少字趕緊著叫他們”
李欣微哂，看來她猜得不，關明才不敢去跟刁老妖再對上——否則他這臉真的就是不要了。
見喊了一通面前立著的三個兒兒沒一個動彈的，關明立馬吼道都是死人啊老子叫不動人是不是？趕緊去給老子把他們叫”
正罵著，門卻從外面被打開了，關文打頭，身后跟著關武和關全，三個齊齊望向在床上大吼大叫的關明。
見到三個關明頓時松了口氣，還沒等他關武就先開了口道我們才沒那么傻了吧唧的，要是真的砍死了人可是要吃牢飯的，再說我們也沒那個臉子去人刁家。”
關明頓時被堵住了話頭，偏頭覷了一眼三個兒兒，又是一拍床板子，罵道爺們兒聽啥？都出去”
李欣冷嗤了一聲，算關明還沒不要臉到極點，要在兒兒面前給留兩分面子。
關文倒也不阻止，走摟了摟李欣說你跟弟妹她們先出去。”
李欣挑了下眉，沒反對，只道那我們先睡去了。”關文點頭，李欣便招呼著杏兒和胡月英一起出去。
院子里還有些寒涼，李欣妯娌三個到了灶間，胡月英坐到灶膛前開始燒水，杏兒避開胡月英悄聲問李欣公爹被打的事兒不能告訴人？刁老妖跟公爹是有深仇大恨？可是鬧到這地步，公爹嘴上說得厲害，我瞅著他實際上還是不想讓大哥他們去找刁老妖算賬？”
李欣默了默，只道你心里要是有疑問，就去問關武，看他跟不跟你說。”頓了頓，道有些話不能從我嘴里說出來，說出來了，我那就是挑事兒了。”
杏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那我不問了。”
等洗漱完三個人就各自去休息，看來今日是不要想回家去了。李欣和杏兒擠了一間屋，有些冷，好像是以前關武的屋子。胡月英自然回了她和關全的屋子睡。
今日李欣很累了，走山道就耗費了她不少精神，早就昏昏欲睡，一倒了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杏兒和胡月英卻是睡不著，心里怕是都在想著，公爹到底是就被刁老妖打了呢？
關明屋里，關明看著面前立著的三個人高馬大的心里有些發怵，也忘記了要用手撐著才能動腰，屁股就挪了一挪。
關文在一邊長凳上坐了，關武和關全站在他后邊兒。
關明吞了吞口水，問關文你們爺爺呢？”
“睡了。”關文答道老人家精神不好，折騰一宿也累了，叫了他出去就讓他去睡去了。”
關明輕聲“哼”了一下，咳了咳嗓子說我這被人打，怕要花不少銀錢，看病抓藥補身子啥的。我你們幾個每個人分擔一些就行……”
話還沒說完就被關武打斷你有臉要我們給銀子我們還沒臉給”
“你個不孝子，你說啥玩意兒”關明頓時拍了床板子老子是你爹”
關武重重地“哼”了聲說你要不是我爹，我今兒都懶得去背你，你瞅瞅你做的那些個事兒……”
一邊說著對關明還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
關明頓時拉不下面子，狠狠捶了床板說老子做事兒是老子的事情，你記住你是老子的就對了老子現在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的，你們一個二個還要氣老子不成……”
說著就開始哭天抹淚我上輩子是造了啥孽生了這幾個崽子出來，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崽子老了老了還不得他們孝敬，躺床上了也不得人照顧……”
關止承便在一邊柔聲安慰關明，一邊抬了頭對關文等人說大哥二哥四哥，爹就算再有不對，那他現在被打得起不來床也是事實，我們分擔一下他看傷抓藥養身的錢也是正經的孝道，哪有就撇下爹不管的道理。”
說得一臉正義凜然的，要讓人看到了，不的還以為關文幾個都是不管老父的不孝子。
關文皺了皺眉頭，關武又沖沖地道我咋你是不是說假的，等看了大夫再說，還在床上就想著要錢錢錢的，我又沒種搖錢樹，你說要我就拿得出來？”
說著狠狠跺了跺腳你不是被刁老妖打的嗎？你問刁老妖要錢治傷去”
關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關武吼你成了親就要跟老子對仗是不是？嘴巴也學得跟婆娘一樣厲害，是不是你才娶的那兒教唆你的”
關武立馬火了，繞過關文跑到關明面前雙眼血紅地望著他你剛說啥？別啥都扯我兒身上為老不尊找野花逍遙快活你還有理了是不是？娘要是在地底下看到你這副模樣還不得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關明頓時大怒，伸手抓了關武的領子。
關止承忙去攔著，關文和關全也反應去逮關武。
關明嘴里罵道你個孽畜以前那般老實，現在不但學得精怪還要跟老子對仗是不是老子打死你個不孝子”
關武也不甘示弱誰叫你是個老不休的，你還怪我，還怪我兒，關我們啥事兒，都你找的，你為老不尊，你有點兒銀子就去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全都是你自找的被打也是你自找的還問我們要銀子，要屁銀子我今兒也把話擱這兒，要銀子一分沒有你愛咋咋的”
關武手逮著的領子要把關明扯下來，關明卻愣是死都不松手，頭也用上了去撞關武的頭。
父子兩個眼看著就打起來了。
這邊動靜大了，本來就沒睡安穩的杏兒和胡月英立馬就聽到了聲音，胡月英立刻爬起床趿了鞋往關明那屋去，杏兒也起了身，正要趿鞋卻被李欣從后邊兒拉住。
李欣說我們今兒很累了，倒床就睡睡得實實在在的，不外邊兒發生的事兒。”
說著就拉了杏兒下來睡吧。”
“可是……”杏兒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躺了下來，翻了幾個身到底有些不大踏實，問李欣道這到底是回事兒啊……”
李欣閉著眼，還是那副說辭你想，等以后問二弟。我是不能說的。”
杏兒嘆了口氣，卻沒睡，耳朵支棱著注意聽外邊兒的動靜。
胡月英披著衣裳沖到關明屋前，拉了屋門才踏進去了一步，就見到床上關家男人都攪合在一起，正對著她的是關文和關全的后背。
胡月英忙叫了一聲“全哥”，關全“嚯”一聲轉過頭來，看到胡月英頓時皺了眉，厲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關了門出去這兒沒你事兒”
胡月英被嚇了一跳，平時關全雖然對她不算熱絡，但也不算冷淡，今日還是頭一次關全這么吼她。
胡月英頓時委屈上了，可也不敢不聽，忙慌慌地闔了門，又一手掩了臉哭著跑回屋去了。
關明屋里扭打在一起的關明和關武絲毫沒有歇戰的意思，發起脾氣來關武九頭牛都拉不，關明卻是不想在面前示弱，硬著頭皮跟關武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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