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可是他此刻的神情跟當年的汪浩哲很像,俊美冷傲,用當四蛟的目光看著她,那樣不屑輕慢,不當回事。//去讀讀
紫金冠,雪色錦袍上金絲銀線勾繡騰云龍影,腳踏黑色翻皮描金厚底靴,玉帶下垂著宮絳,系一方瑩潤淡黃雕工精致繁復的玉佩,那玉佩在她的注視下紋絲不動,似提醒她曾經把這位王爺隨身佩帶的飾物給當掉了。
她垂下眼眸,很快低下頭。
滎陽公主慣看少女們在她弟弟面前失態,沒辦法,男人長得如此出色實在是禍害女人,見過趙瑜一面回去害了相思病的貴女就不止一兩
因而她好心提醒忘記禮儀的韋小姐:“這是端王殿下,行禮吧!”
文嬌依言跪下,趙瑜早看到她,暗想這個韋越云,怎么哪里都有她?看來確實很會使手段取悅人,連他姐姐滎陽公主也肯與她搭話,好像還挺喜歡她似的。
便對滎陽公主說:“皇姐如何去這么久?我等你半天,昨夜在宮中睡不好,方才去你車輦上閉目養神了。”
滎陽公主笑道:“你既是困了,便先回去啊,我自與冰雁作一路回去就好!”
趙瑜不作聲,走過來扶滎陽公主上車,幾個人一起從宮里太后那里出來,他倒是很想先回王府,就怕周冰雁在后邊邀請滎陽公主去觀看新王府,他不介意姐姐進王府,卻不愿意由冰雁陪著她來。
一進新王府就指指點點,這里應該這樣那里應該那樣,他都不愿意解釋了。
不知跟誰打聽到的他在王府里造了一座精巧的小木樓,便趁著去慈寧宮問安的當兒,在太后面前興致勃勃地提起,太后就說:漂亮的小木樓?做好了么?你男人不會裝飾,讓冰雁和婉麗替你弄好,待哪天皇祖母也去看個新鮮!
他心里不高興,嘴上應道:“皇祖母莫聽信傳言·并不精巧,也不漂亮,只是個粗糙的木樓,用來集中裝些軍機文牒的·不能裝飾,太顯眼被別國細作探查去可就不好了!”
厚院,小木樓,豈是誰都可以去的?
周冰雁還是越少進新王府越好,當初保下冰雁并不難,而今回到京城,想跟她撇清干系竟發現不容易·太后明言暗語,都是要把他和冰雁拴在一起。葉
弄得他看見周冰雁就不舒服,連帶那幾個被她管教了幾年的侍妾,言行舉止都有周冰雁的作派,看著沒有親近的,反正也沒碰過,索性一起留在舊王府陪冰雁,權當是送給她作侍女了吧!
新的端王府是他嶄新的地盤·不允許受到任何浸染,他二十五歲了,應當成家立室·有心把一個完全屬于夫妻二人的家交到自己的王妃手里,卻不知道未來的妻會是什么樣?太后近段身體不好,父皇也有些著急,母后去世前的叮囑讓他不能安心,將為他挑選王妃側妃的事交到了淑妃蔡氏手里,可是淑妃,她也才只有二十來歲,是母后小姨母的女兒,與太同歲······看來又要亂一場,奈何他沒有自己看中的女·也只好由著她們去亂了。.
他只有一個要求:最后選定需經他本人的同意。
文嬌偷眼瞧見端王微蹙的眉頭,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不免腹誹:有什么煩惱回家慢慢開解,現在好歹讓人起來吧,這大街上呢,刻有紋路的青石板·跪久了膝蓋硌得慌。
沒人看她,連讓她下跪行禮的滎陽公主上了車輦也把她拋到腦后去了吧?文嬌低頭咬唇:可不可以自己站起來?行禮只是形式,又沒做錯什么,讓人跪這么久不地道!
但終究沒敢自行站起來,時代不同,君臣民等級森嚴,叫你跪就老實跪著,人人平等、我行我素那是夢!
周夫人和錢婉麗走過來向端王行禮,剛福下身,端王就說:
“免!回去吧,本王送滎陽公主回府!”
周夫人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敢吱聲,她并無意做衣裳,特意讓車駕繞道,就為的哄著滎陽公主下車,去綢緞莊里轉一圈,有機會說說話,邀請她去新王府玩玩看看,自己也能陪著進去。(·)
說來難堪,新王府真的不好進,端王那些侍衛侍從難纏得很,就算有名目,說是宮里送物件的,到了門口都要盤查半天,前兩天她帶那些姬妾過去看新居,竟然直接被打發回來,大門就敞開在那里,守門侍衛像冰雕一般,面無表情,說一聲:
“端王有令:任何人不經許可,不允進入,違令者斬!”
一群女硬是沒人敢過去試一試,灰溜溜回了舊府,把她氣得要死,都是些怕死鬼!
是端王的女人啊,都不及那些進出采買的奴才,門邊都捱不上!
文嬌終于看到滎陽公主車輦動了一下,端王翻身上馬,護在滎陽公主的車旁,后邊跟著周夫人,錢婉麗仍然和周夫人同乘架馬車,端王回頭注視了一下周夫人乘坐的那架烏金木車廂娜上端王府的徽章格外顯眼。
目光一收,冷不防看往后下方,文嬌還在那里跪著,眼巴巴期望他快走,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迅速低頭:搞什么啊?目光直視過去就行了,這角度根本不適合拐彎······
端王轉過頭,靴跟輕叩馬肚,隊伍很快離開。
擁擠的街道頓時疏通,清爽不少,小魚扶了文嬌起來,回身進到店鋪,立即有伙計端了繡椅過來讓她坐下歇息,小魚送上熱茶,文嬌接過輕抿一口,嘆道:
“這樣的貴人還是少來點好,一年來兩次就可以了,若是三天兩頭來一次,不是要命么?”
管帳的先生拿了本帳簿過來給她看:“小姐請看:這是剛才滎陽公主要的衣料,統共十六種顏色花紋的料全部都封存了,繡藝稍后定下,今年春季既不再出賣也不能再啟用……這一筆算下來,便折合三萬多兩銀,剛才公主府的管家要結帳,可小魚姑娘說,不收他銀……”
文嬌點頭:“是我吩咐的,不收!都算在我這里!”
“是,小的知道了!”
幾位繡娘在旁邊發呆:“小姐,幾萬兩銀啊,這可都浪費了?”
文嬌笑笑:“都造冊封存,不會浪費的,放心吧!”
怎么可能浪費?不在天朝賣,不會賣到別的國家去么?開春就有一批商船出海,這批貨直接放上去,到國外賺的更多。
信義侯府請的是幾位侯夫人和一群貴女發散謠言,為文嬌避謠的則是皇家的公主,她只要說一句話,抵得過那群人的千言萬語。
三萬多兩銀的避謠費用,好像貴了一點,不過好歹動用的是金枝玉葉啊,也算物有所值了吧!
烏金木馬車里,周夫人冷冷地看著錢婉麗:“讓你跟著,是想你能尋個好話頭勸得公主去端王府看那小木樓,聽說已經造好了,極精巧雅致,只是里邊沒有半點絲羅幔帳,想是王爺也不懂怎么裝飾,若得公主前去,咱們好歹一起搭手整理一番,挑繡品選幔帳,還要放些小擺件,太后會一樣樣賜下來,那也得花個十天半月······你卻是,怎么說你呢?和那韋家姑娘有什么說頭?瞧她那見縫插針、精明利害的樣,分明就是個商家女,你腦轉得過她去?”
錢婉麗眼里含著淚水,不服氣道:“我哪里想與她多說?只不過···…恨她有那回事偏不承認!”
“休提那回事!”
周夫人語氣嚴厲起來:“畢竟未下聘未交換庚帖連上門提親都未曾有,這就算流言!既是讓滎陽知道了,再不能無憑無據信口胡說!滎陽最護短,極愛華衣美食,什么新鮮事務都想試一試,你沒看見滎陽得了她的好?已經喜歡上她做事的風格,以后定會還來找她······公主是皇上長女,生得又極肖逝去的皇后,皇上對皇后念念不忘,因而最心疼最寵愛的便是滎陽,太后精心挑選,用以填充后宮的十幾名年輕妃嬪,皇上只寵幸了一位,生的小公主豈不天真可愛?那還是皇上老來,他卻并不常去探看,只三天兩頭叮囑內侍召滎陽和端王、敬王進宮陪他用膳,太相助監國,倒是時時得見……在皇上心里,或許只有皇后所出、撫養長大的,才是他真正的孩!”
錢婉麗好像沒聽得進去,還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緒里,垂著眼睛,忿然道:“那韋越云,偏生得伶牙俐齒,好話一句句說得如天花亂墜,就愛勾三搭四!信義侯夫人都說了,雖未下聘,但威義侯三月回京,是娶定她了!”
周夫人覺得她不可理諭:“誰娶她、她嫁與誰關你什么事?水往高處流,她若能攀上敬王府,還看什么威義侯?自是要與威義侯府摘得一清二楚!滿院破爛事,李家小姐待嫁二年都不肯就他,何況精明如韋越云?你啊,去想她干什么?她再生得美艷,身份在那里,上不得臺階!咱們端王不是敬王,為人端雅守禮制,不般配的人,再美再好,他最多看兩眼,不會往心里去的,瞧剛才韋越云那小眼神,咱們王爺不是理都沒理她?由她跪著,完全當她是街上不相干的平頭百姓!”
“她本來就是個與咱們不相干的平頭百姓!”
錢婉麗吸了吸鼻,心里舒服了些,陪笑對周夫人道:“夫人,咱們先不就近路回舊王府,便跟著端王殿下往新王府去吧,我覺得滎陽公主應該會跟著端王去王府里坐坐,在宮里時我偶爾聽到他們說了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