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亦柔
大牛打量著小喬，咕噥道平日在家和四蛟他們吵鬧不休，除了腦瓜子聰明，誰能想到你肚子里有這么多彎彎道道”
小喬笑著聰明點不好么？我和哥哥落難了，路上又被人打壞腦子，不然我還要聰明很多舊事是我慢慢想起來的，我家以前就是開酒樓的，我真的會做菜，昨日在鄭記半天不出來，就是替鄭大嬸做菜呢。至于天香樓，你我天生會唱歌，也教過你們幾個，都是很好聽的曲子對吧？無不少字天香樓的人同樣喜歡，紅袖姑娘好善樂施，給過我銀子你懂的，她讓我教曲子我就教，她替我們買了衣裳，并不在意那幾個錢，咱們也受之無愧，權當是給我教曲子的報酬吧你可以像世人那樣認為天香樓的女子低賤，但面上至少要尊重她們，因為她們享受的富足是憑的才藝掙來的，那是人家的本事，有付出便有回報，這是硬道理”
大牛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說小喬，這道理我懂了……我也想讓咱們家好起來，爹不用太辛苦，娘穿得暖和，無病無災，弟妹們天天有好吃的，怪我沒本事，我笨，做不出，你聰明機靈，你有好路子，有機遇，我就陪你，跟你走，咱們只要不偷不搶，不做昧良心的事就成”
小喬嘿嘿樂了孺子可教也早說這話啊，害我以為你老古董不開竅費力氣說教……你放心，小喬我像個小壞蛋嗎？咱們走正道你還要保證隨時幫我撒謊，有些事只有我們兩人就可以了”
“嗯，我保證”
還像昨天那樣早早進城，小喬故意問大牛要不要去一趟張三娘的茶館，大牛沒底氣，不敢去，小喬也不逗他了，便直接去鄭記，鄭大嬸早早開門就是為了等小喬，眉開眼笑幫大牛安頓好牛車，將倆迎進門，張羅著要去端早飯，大牛忙說吃過了，現在還不餓，小喬笑道：
“大嬸，我今天可是特意要教你做菜的，到中午就得走了”
“哎呀……”
鄭大嬸有些緊張，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團團轉了一圈才想起要到后頭去喚，小喬便起身走到廚房去看鄭大嬸都備了食材，只見長案板上早擺滿了肉菜和各樣配料，有的已經摘洗到一半，不禁微笑：鄭大嬸可不含糊，真心想學手藝呢。
十七歲鄭冬哥中等個兒，長得不難看，臉上表情卻很淡漠，和大牛一樣體型壯實，走進廚房和小喬打了個照面，鄭大嬸趕上來對說道：
“這就是娘跟你說的小師傅，別瞧他小，手藝比你爹那兒的人都好”
鄭冬哥嘴角微抽，卻語氣和婉娘，你只說他小，沒說這么小……就不用喊師傅了吧？無不少字”
小喬明白了，估計是鄭大嬸想讓拜她為師呢，卻覺得喊這么小的孩子做師傅，太掉價了。
哈聰明的鄭大嬸，但想做小喬的徒弟，卻難了，她不過覺得鄭大嬸善良，好點子好手藝放在鄭記不窩心，只教幾樣簡單的中檔菜式，可沒準備把太多好菜式傳授出去。
鄭大嬸小喬冰雪聰明，看出瞧她不上眼，又不好當面責斥，笑得有點難堪你這孩子，我聽讀書人說過還有一字之師呢，教你做菜，受用無窮，就當不得你一句師傅？”
小喬忙說沒關系的，我叫一聲鄭大哥吧？無不少字我也確實太小了，真當不得”
鄭大嬸無奈，只好拿眼神剜一下，母子倆便和小喬一起將食材歸類，摘洗，再撿配，從切菜到烹煮燉炒，火候的掌握，小喬每道菜都教得仔細認真，臨近晌午，鄭氏母子就算再遲鈍，也學得七八道菜式，鄭大嬸很高興，鄭冬哥還是那個表情，即使是笑，也笑得清淡，小喬猜想可能他不愛做這一行，卻被他娘逼上梁山的吧？無不少字
今天不是集日，沒有早客提前來用飯，鄭大嬸先擺出一桌飯菜招待大牛和小喬吃，鄭冬哥有事，告了聲罪出去了，吃著飯鄭大嬸果然提到鄭冬哥，嘆氣說十三歲就進城里最大的糧店做伙計，如今已攀上司秤收銀的清閑位子，他想做掌柜，不想接這個檔鋪，可在外邊再能干也是為別人做事，回家掙的事業不好么？
小喬微笑道大嬸，我看鄭大哥是個有志氣的人，他憑的能力做喜歡的事，有可能不喜歡炒菜這一行，您逼著他做不感興趣的事情，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到時弄得他一事無成，就不好了”
鄭大嬸楞住，隨即面呈落寞之色，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他從小到大，真的不喜歡進廚房……唉，可我辦？我只有這個，我能留給他的也僅有這二間鋪面，還有后邊的一個院子，總不能讓它荒廢了”
“鄭大哥不會讓它荒廢的，他不愛開飯店，便重新裝修做別的生意也行啊”
“可我這一輩子就想開個像樣的飯館。”鄭大嬸神情黯然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女兒，辛苦掙得兩間店鋪留下給我，開始只是個米線店，后來做成了小飯館，我原只管著買菜煮飯看孩子，不用炒菜……唉世事難料，后來卻要親自打理，但我也沒好怕的，生意淡些而已，我非要做出點來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這飯店都得開著，我就不信我做不到小喬你也看出來了，這條街，這個堂口，就適合開飯店是不是？總會紅火起來的對吧？無不少字我這二間鋪面又寬又長，若是做得好，往上起三層四層，做成個跟六福樓一樣的大酒樓又何嘗不可”
小喬暗自吃驚，鄭大嬸一反常態，變得這么雄心壯志？比這個七歲小娃娃還天真啊？憑著開小飯店積攢資本來做成個六福樓，這個夢想小喬可不敢隨便亂說出來
“大、大嬸，您這堂口是很正，店面也寬，可我聽說六福樓真的很好很好，有四層井字圍邊樓是吧？無不少字江南一帶，即便是金陵或維揚，也難得一見那樣雄偉的酒樓，生意又是如此的好……”
“管他好，我做我的我也不求與他一模一樣，只要人客不停，生意興隆，與他有得一比就成”
鄭大嬸看著小喬我盡所有能力，這輩子不成，由來做，不肯做，我以后就娶個聽話能干的，讓她來接著做下去生了孫子，再讓孫子做，總有一天，能替我做成這件事”
小喬贊賞地點頭，看向大牛大牛哥，你瞧瞧大嬸，多有信心，多有毅力啊大嬸，我您，肯定能成娶個能干的，說不定不用等到孫子輩，就能替您完成心愿了”
鄭大嬸忽然熱切地拉著小喬的手說孩子，你不若到我家來住罷？你雖然小，卻如此懂事能干，想法作派太合我心意了大嬸會疼你，不會讓你累著，你住在大嬸家，就像大嬸一個般，既然冬哥不喜歡做這行，你來接手飯館，不管做成樣，這產業分成兩份，冬哥一份，你一份……”
大牛和小喬瞪大了眼：天上掉餡餅了啊，這么好的事情
小喬畢竟沒樂昏頭，這不過是鄭大嬸情緒遭遇較大動時的表現，過一會可能就不當真了。
“大嬸說笑啦，我一個外鄉來投親的小娃娃，怎當得這樣大事？再說了，鄭大哥不會同意，他如今不過沒想明白，等過幾年他再長大些，想法改變了，會幫您的”
鄭大嬸覺察到的失態，訕訕而笑看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小娃娃”
大牛覺得有必要說句話大嬸，我娘也不會讓小喬住到別人家”
“那是，那是”
鄭大嬸像才兩人今天身上穿了新衣，伸手摸摸小喬的肩膀，笑道這新衣裳真好看，剛好合身，布料也好……”
小喬說這是過年的新衣，我姨說天氣冷，既然做好了就穿著吧，過個十來天年節也來到了，只要不弄臟，衣裳可還是新的”
鄭大嬸點著頭，收了笑容認真說道你姨可真疼你，不過你慢慢長大，總要為今后做打算吧？無不少字大嬸不是隨意亂，你有家傳菜譜，小小年紀就能做得這么好，腦子靈活，有許多點子，可見天份很重要，你冬哥白長這般大，他不感興趣，也真沒有做菜的天份，這點我今天算是想明白了。你可以跟你姨說一聲，若愿意，便來我這里，城里難道不比鄉下好么？等長大了我自會給你一份好處……就算中途你也不想做了，像冬哥那樣掙前程，也總比在鄉下容易”
小喬微笑這個我懂，那可比在鄉下容易得多謝謝大嬸，我跟我姨商量一下，再來給您回話，好嗎？”無錯不跳字。
“好，好，大嬸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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