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回到雍王府,齊曦炎剛起床,正由蓮香伺候著擦臉呢。他喜歡用熱毛巾敷臉,一塊白巾搭在臉上,可以打開毛孔,滋養肌膚,渾身通泰。
李淺兩人進了門,都乖乖跪在地上,等著那斜躺榻上,臉上搭著毛巾的人發話。
大約燙的太舒服了,好一會兒齊曦炎才拿下毛巾坐了起來。順手把毛巾扔給蓮香,見她轉身退出,才輕聲問,“辦得怎么樣?”
他身上也只穿了白色中衣,胸口微微敞開,露出一片柔膩肌膚。這時的他少了幾分凜然貴氣,卻充滿了嫵媚誘惑,尤其他的臉通紅通紅的,就像剛煮熟的蝦子,可愛的讓人想咬上一口。
李淺只看了幾眼便不敢再看,忙斂了眉答道:“都辦妥了。”
“可有什么異樣?”
他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圓,那香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秦淑懷提前一天進京,又趕得很急,恐怕是有什么事。”她說。
齊曦炎閉著眼沉思一會兒,才道:“去查查他為的什么?”這話卻是對李我說的。
李我忙應,“諾”。
齊曦炎又問了幾句經過,這李我真給面子,直夸她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中,對她鬧肚子開溜之事卻半句也沒提。
李淺心情大好,對他也是贊不絕口。
從齊元閣出來,李我自是去辦他的差,而李淺則打著哈欠回屋補眠,兩天兩夜沒睡覺,她的腳都有點發軟。也不知這些紫衣衛都是怎么鍛煉的,折騰一通卻一個個精神倍兒好。
秦淑懷的事在京都掀起了好一陣風波。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消失的無影無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卻連尸體也找不到。
更何況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六十七個人,都是久經沙場摸爬滾打出來的兵尖子,哪個都會幾手武功。這樣的一群人怎么就全不見了?
據城郊驛站的人說,根本沒看見秦總兵經過驛站,也沒聽到任何異動。而前一站的魯莊驛站的人卻說,秦總兵明明是一大早從他們那兒出發,怎么可能不經過城郊驛站?這簡直就是一樁奇案。
所有人中最著急的是齊曦銘,他急招秦淑懷回來,就是為了對付齊曦炎,可現在還沒進京人就沒了,這說明什么?
齊曦銘心里有氣,金殿之上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直指這是有人暗害了秦總兵,要為總兵伸冤。可管刑法的魯大人也不知真笨蛋還是假裝笨蛋,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只說京郊附近三十年前的諸侯叛亂,曾活埋了幾千守軍,秦淑懷的祖父當前參與過此事,又發生在晚上,猜測多半是被戰死守軍的鬼魂索命了。
正巧隔天下了場暴雨,有村民在鳳山附近發現一件埋在地下的腰刀,村民貪財,當即拿了鐵鍬挖了起來,越挖越驚心,里面居然是一具具死尸。官府得了信過來清點,竟是六十七具官兵尸體,其中就有那位秦總兵大人。
是他殺,還是冤魂索命?
京都衙門的當官老爺們頭疼不已,要緝拿的兇犯,他們是找不找了,而且一不小心卷進某些爭斗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幾個官員商議了一晚上,決定就以冤魂索命上報。
于是,這就成為了一個和神話有關的,關于鬼的故事……
對于這些事操心的應該是齊曦炎,于李淺卻沒多大關系。她樂得充耳不聞。
兩天之后,沈致叫人來找她,說要約她去仙鄉樓吃八寶鴨子。
上次見面,她只約略提了提想吃八寶鴨子,沒想到他居然記著。李淺心中感動,興高采烈的換了衣服和來的小童一起去仙鄉樓。
那小童正是上次在沈家看見的那個,眼睛似長在頭頂上,一說話牛氣哄哄的,才八九歲的年紀也不只哪兒來那么大自信。李淺心情好,也不理會他時而拋來的白眼,腳步踏的很是輕快。
到了仙鄉樓,沈致早在樓上雅間的窗戶邊看著,遠遠的瞧見她過來,立刻揮了揮手。
李淺對他燦然一笑,隨后咚咚踩著樓梯而上。一進雅間門,便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
“你怎么想起請我吃東西了?”
沈致沒答,望著她,臉微微一紅。
李淺這才意識到她剛喝茶的杯子是他用過。她性子頗有些男子的豪氣,再加上臉皮超厚,便假裝不知道,換了個杯子開始牛飲起來。
沈致微笑著看著她,竟也拿起她用過的杯子小口啜著,越喝臉越紅,幾似要滴下血來。她激動之下,茶水灌得太急,不由大聲咳嗽起來。
他的靦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領略過,記得以前他們在一起看書,她拿起他咬了一口的糕點吃得碎屑滿天時,他也是現在一樣的表情。那會兒她還很奇怪,屁大的孩子難道就知道男女大防了?
沒想到現在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至少他敢喝她喝過的茶了。
小童氣喘著跑進門時,看到的就是相對而坐的兩人,一個羞得臉紅,一個嗆得臉紅。氣氛出奇的古怪。
小童突然點指李淺,憤恨瞪她,“你,你欺負我們公子了?”
李淺也毫不示弱回瞪,“欺負了又怎么樣?”他哪只眼睛看見她欺負沈致了?
“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們太監都不是好人。”
李淺撇嘴,她說他怎么總沒好臉色,原來癥結在這兒呢,他不喜歡太監。
沈致輕喝,“煙丹不得無禮。”
到底是個孩子受不得半句責備,小童咧著嘴開始吧嗒吧嗒的掉金豆。
沈致無奈,只好吩咐他,“去把小二叫進來點菜。”
那小童應一聲抹著眼淚出去了。
李淺有些好笑,“你從哪兒弄了這么個憤世嫉俗的小人兒?”
沈致輕嘆,“是我母親家里親戚的孩子,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就送來給我做個書童。”
聽他提起母親,李淺倒有些好奇,“沈姨怎么不一起來京,你那小院子應還住得下吧?”
“我母親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歲數大了,也不想離鄉離土,只等我什么時候抱著孩子回家守著她。”他說著,不時偷瞟她一眼,那話里很帶些意思。
李淺裝不明白,以她現在的身份,又憑什么給他承諾呢?
說到他母親她還真有點頭痛,那沈姨從以前就不喜歡她,總說她性子太野,舉止又粗魯,不像花傾國一樣討人喜歡了。那時她還曾徹頭徹尾的鄙視了她一番,沈致又不能討傾國當兒媳婦,說這屁話管什么用?當然,那會兒也沒想過和沈致會怎樣,怎樣,可現在又在京都巧遇,倒好像緣分天定似的,讓人不得不多想了。
想著想著臉不禁微微一紅,正巧小二進來點菜,便霎時收了齷蹉心思。
他們點了個八寶鴨子,又點了幾個小菜,沈致要點酒,被李淺拒絕了。她酒品不好,酒量又淺,喝多了喜歡胡說八道,可不敢在外面喝。
兩人正說著,突聽外面有人高喊一句,“有肴無酒豈不掃興,小二多來幾壺,今天我要和兩個朋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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