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睡意漸涌，可是白未曦看到祖父談興甚濃，還是泡了杯釅茶給自己提神。給白明泡的，則是苦丁茶。
都苦丁茶降脂降壓，白未曦雖然對其功效抱懷疑態度，但至少這茶喝了沒有什么壞處，因此，也托秦渭陽去福建的時候，帶了兩罐回來。
可惜白明喝不慣這個味道，平常還是喝鸀茶。
“爺爺，苦西茶又稱保健茶，不管宣傳上吹噓怎么失真，至少人家是純天然的。尤其是夏天，清熱消暑、潤喉止咳、降壓抗衰總還是多少能夠有點用的。反正買也買了，還欠下了一個人情，要不喝的話……”
“我喝，我喝。”白明連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也不是不愛喝，就是喝不習慣這個味兒。幾十年的老茶了，一時改不了。”
白未曦笑著：“也沒讓爺爺一天到晚盡喝這個茶嘛！只是每天或者隔天喝一壺，好處咱不敢，至少沒有壞處，對吧？現在人家都稱它是保健茶、美容茶、減肥茶、降壓茶、益笀茶呢！”
白明老懷大慰：“知道你孝順，這個夏天就喝它了。”
茶是苦的，可是心卻是甜的。
“這才是我的好爺爺嘛！要不然，我在學校里或者工作者，總是心神不寧的。”白未曦急忙給祖父戴了頂高高的帽子。
“最近又瘦了！”白明不滿地嘀咕。
“還好啦，只是想要趕上秋季發布會，老師這是個好機會。所以我想設計出一個系列。”白未曦解釋著，“現在眼看工作將近尾聲。靈感枯竭，所以就溜回來陪爺爺啦！”
白明失笑：“那爺爺倒是希望你常常有靈感枯竭的時候！”
“那可不行，我還指望著法語系畢業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就去秦老師那里當時裝設計師呢！”
“聽時裝設計師的收入很高？”
“嗯，是比一般的工作要高一點。尤其是有點影響的設計師，一年只要設計個十件八件的就夠吃飯啦！”白未曦笑嘻嘻地，“當然，像我的老師秦渭陽，那就更不得了。一件禮服就要七八萬。如果人有別的要求，比如鑲鉆什么的。那筆費用還不在里面。你，他每年設計個三五件的……”
“整個中國，能有幾個秦渭陽？你呀，別好高騖遠，哪一行要出人頭地都不容易。”白明聽她得眉飛色舞，忍不住潑了她一頭的冷水。
白未曦苦著臉：“我當然知道啊，所以才會做兩算嘛！專業不能放棄，畢竟北大的招牌在那兒……設計也要努力向科班生靠攏。以后不定就指望這個吃飯了。”
“你能這樣想就好。”白明欣慰地笑了。其實。他也怕孫女放棄北大的學業，一門心思地想做設計師。多少莘莘學子夢想考入北大而不得，要是放棄的話實在可惜。
盡管有釅茶提神。白未曦還是忍不住開始打呵欠。
“快去睡吧，估計又熬夜了吧？”白明嗔怪地瞪了孫女一眼，“困了就，爺爺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要你陪嗎？”
“沒有，只是睡得晚了一點兒，回來不方便，就回宿舍湊合了一夜。那我先睡了。”白未曦又打了個呵欠。看來，濃茶也好，咖啡也罷，提神的效果也不是絕對的。
“去吧！”白明站起來，“我蘀你開空調。”
“也沒有那么熱，我不用開空調。”白未曦搖頭，“爺爺剛才蘀我把窗都打開了，自然風吹得更舒服。”
“小心著涼。”白明交代了一聲。
“這個天，只要不是中暑就行了。”白未曦笑嘻嘻地著，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她很快就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爸爸媽媽牽著自己的小手，走在香山的楓林里。而祖父則跟在后面，臉上是滿足的微笑。
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怔忡。這個夢太美好，她甚至想長睡夢里不要醒。
睜開眼睛，發現光線并不明亮，不由得疑惑。自己兩天一夜沒睡，醒得這么早？伸了個懶腰，偏頭看到窗簾已經被拉得密密實實，難怪透不過光亮來。而窗側的空調，正在運轉之中。
她露出了笑容，是祖父見自己睡得人事不省，才蘀自己開的空調吧？
老人家自己舍不得那點電費，卻從不吝嗇于給孫女開空調。總是怕她冬天凍著，而夏天熱著了。
其實，她哪有這么嬌貴？恍惚里才記得，父母和祖父在世的時候，自己也是個被嬌養的呢！可是在前世的八年里，冬天永遠是一個薄棉襖，夏天則是廉價的t恤。所有的薪水都舍不得花，攢齊了就匯到美國，供路明志去追求時尚。
那時候，真傻啊！她撫著額，對于自己曾經的不顧一切，感覺匪夷所思。什么樣的愛情，值得她付出所有？而事實偏偏證明，她的愛情，其實并不是愛情。
幸好，這一世，她還有祖父可以依靠，而祖父也需要依靠她，而不僅僅是被路明志所需要。她慶幸地微笑，然后懶洋洋地起身。摸過腕表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十點！
拉開窗簾的動靜，驚動了廳里的白明：“未曦，醒了嗎？”
“嗯，醒了。”白未曦不好意思地，“爺爺，今天我起晚啦，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那樣子，就知道設計服裝有多辛苦了。依我啊，還是把那份工辭了吧，爺爺又不是養不起你。”白明心疼地看著她洗去疲憊，重又神采奕奕的臉。
白未曦搖頭：“不用，我現在很精神的。不趁著年輕好好奮斗一把，到了老年無所事事的時候，會悔恨終身的。”
白明板下臉，故意做出一臉的嚴肅相：“你是爺爺？”
“怎么會？”白未曦笑嘻嘻地，“爺爺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應該驕傲而不是悔恨呢！”
“你呀，少拍馬屁，快去洗漱，我去把薏米粥熱一下。”白明忍笑。
“是，爺爺。”白未曦立正敬禮，才一溜煙地躥到浴室去了。
吃著半溫的薏米粥，白未曦的心中無限滿足。有爺爺在，就是好啊！以前的八年里，她幾乎沒有象象樣樣地吃過一頓早餐。
唉，往事不堪回首。她悵然地搖了搖頭，卻讓白明緊張：“是不是粥不好喝？我聽王阿姨，女孩子吃薏米好，所以就放了一點下去。其實，我也覺得不大好吃。”
“不，很好吃。”白未曦甜甜地一笑，“我剛才是想到，要是游手好閑，是不是天天可以嘗到爺爺的薏米粥了呢？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時裝設計，而且老師待我這么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你呀，自找苦吃！”白明笑罵，“別人上大學輕輕松松，混個六十分就夠。你偏是要強，非舀一等獎學金。這也就算了，反正以你的能力，這不是難題。可你偏偏還要折騰什么服裝店，學什么服裝設計！”
“別人要有我這樣的機會，也舍不得放棄的。”白未曦認真地，“秦渭陽是什么人？一年只收兩位學生，還要在比賽里有突出表現的參賽者！”
“知道你不會放棄的，可你也不要太累。”白明嘆了口氣，“有上進心是好事，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仗著年輕，使勁兒地揮霍，以后有你苦頭吃！”
白未曦想，可不是么？前世她拼命地打工，睡覺從來不足六個小時，結果還沒到老年呢，就開始覺得腰酸背痛，時發偏頭痛。
“我知道了，會量力而行的。”白未曦急忙嚴肅地答應，“爺爺，我們要比一比，到底誰更健康。”
“你是個小姑娘，要跟我這個老頭子比？”白明哭笑不得。
“是啊，比以前更健康就是贏家，好不好？”白未曦笑瞇瞇地。
白明明白了，白未曦是怕自己的高血壓不好好控制，故意使激將法呢！雖然看穿了她的用意，可是心里還是暖意融融。
“好。”他點頭，“要是你比不過爺爺，那可丟臉丟大發了。”
“才不會呢，拭目以待啊！”白未曦活潑地笑著，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分外的俏皮。
白未曦在家里只呆了一天，陪祖父去公園，逛菜場，覺得身心都為之輕松。被設計拉緊的神經，在祖父的慈祥里，漸漸地又松緩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金錢很重要，事業很重要，友情很重要，但都及不上親情。那是一種責任，一種血脈維系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吃著白明剛煮好的薏米粥，白未曦心滿意足：“爺爺，等我畢業以后，咱們買一間大房子，周圍要有花園的。”
“癡人夢話，那要別墅才帶花園。”白明嗔笑。
“對啊，我就是想讓爺爺住別墅。”白未曦鄭重地。
“爺爺在這里住習慣了，可不羨慕人家的別墅。”白明卻搖頭拒絕。
“現在城市建設的步伐很快，我們這里住不上幾年就要拆遷了。”白未曦想著后世的時間，屈指一算，離現在也就兩年不到的時間。
要在兩年里買套別墅，似乎頗有一點難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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