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賢皺了下眉頭.
這位三堂嫂剛進門還看不出什么,現在覺得心地氣度實在不怎么樣,也難怪三哥和她日漸疏遠,這絕不僅僅是因為沒有孩子的緣故.
遠的不說,就說前陣子陳婆子那件事,他并沒有因此找二房的麻煩,但是只怕這位三堂嫂覺得自己擅自處置了她院子里的人,跟他們結下仇了.
劉姨娘哭著分辯:"三奶奶,我真的沒有要害丹菊.她天天吃的東西,從做到送到她那屋,經過手的人三五個都不止,三少奶奶怎么就一口咬定了是我!"
"那藥包是從你屋里搜出來的,眾人都看見了!"
"我那屋又沒有鎖,誰都能進!"劉姨娘喊了一聲:"我見都沒見過那個紙包,更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我屋里去的!我在廄,在府里人生地不熟的,那種害人的藥我也沒地方去弄
不得不說,這話一下子就給二太太提了醒.
可不是么!劉姨娘進府的時候除了兩身兒衣裳什么都沒有,她又沒出過府,那疑不是大街上到處都能找來的普通貨色,就算有銀子,沒門路沒關系也弄不著.
"說的對,"二太太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這藥的來路,給我好好的查!"
一般的藥,藥性哪有那么霸道吃下去沒多大功夫就發作,等郎中到了,孩子已經流掉.不僅如此,丹菊身子也傷得狠了,以后只怕別想再懷孩子了.郎中把她吃過的東西都看過,說藥是下在了她晚上喝得湯里,份量還很不輕.丹菊只喝了臚毹d╠這也是萬幸.要是喝得多了,說不定現在她自己都沒命了.
丹菊是二太太放在兒子身邊兒伺候的,二太太也一向喜歡她本分老實.自打丹菊懷了孩子,二太太對她更是關注.可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還有人動手腳!這是活活的打二太太的臉.
頭一個孫子沒了,這一個又沒了.上一次還可以說是無可奈何.這一次明明白白就是有人下了黑手.二太太都快要氣瘋了.她對這個孫子有多期待,那么現在就有多憤怒.
又林半垂著眼簾,看起來病懨懨的沒點兒精神,可她從進了屋,就一直在仔細關注著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鐘氏那一臉算計都擺在明處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針鋒相對各不相讓,韓氏神情顯得木然了一些.昨天夜里應該是一夜沒睡.
但是又林沒有忽略到二太太說要查那藥的來路時,韓氏瞬間的反應.
鐘氏卻接了一句:"你怎么無親無故了這是有一個表妹么"
大太太實在忍不住了:"老大媳婦,你早起不是說原哥兒胃口不好"
鐘氏應了聲:"哦,是不太好……"
"那你這當娘的還有心坐這兒閑磨牙還不回去看看孩子去你做娘的都不盡心.孩子怎么好得了"
這個指控很嚴重,鐘氏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婆婆這是氣狠了,不然不會拿原哥兒的身子說事兒.
兒子身子不好一直是鐘氏的一塊大心砦粘に兒子將來的地位是穩穩的沒跑兒.可是兒子這總是病歪歪的,將來怎么辦鐘氏也不是沒想過要再生一個,可是丈夫卻和陪房丫頭偷上手了,都已經懷上了,只把她瞞得死死的.鐘氏只要一想起這事兒就恨得牙癢.這孩子絕對不能生出來.她不會讓其他女人生出孩子來威脅原哥兒的地位.
大太太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當著二太太婆媳,鐘氏的臉都丟盡了.
可她的目標還沒達到,她就是不走.大太太總不能讓人把她給架出去.
那邊二太太問韓氏:"你院子里其他人呢"
韓氏忙說:"昨天晚上也問過了……只是,也沒問出什么來."
"你是怎么問的
韓氏聽出婆婆這話問得大有深意,不敢大意,想了一想才說:"丹菊的吃食平時都是廚房單送來的.太太交待了要讓她吃好,媳婦也不敢怠慢.廚房送來了飯菜之后,服侍丹菊的小丫頭把食盒接過去,還有就是院子里看爐子燒水煎茶的人……這些我都已經問過了,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那是你問得不仔細."二太太扭過頭,吩咐白氏:"你去,把那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給我拿了來問,這藥不是一般人買得來的.就算這是劉氏做的,她也肯定有同謀的,務必給我問出來."
韓氏的臉色變了.
二太太說里里外外的人,那也包括了韓氏陪嫁來的丫鬟和其他人等.二太太要審問,肯定不會輕輕放過,那餓飯.罰跪,打板子都是輕的.韓氏進門幾年,不是沒見過二太太整治下人.真要是被二太太和白氏問出什么些來……
韓氏馬上站了起來:"不敢勞煩嫂子,我那院兒的事兒,還是我自己去問個清楚."
"你要是問得清楚,剛才就不會那樣回我的話了."二太太都沒多看她一眼,又問劉姨娘:"你說那藥包不是你的,難道它能長了腳自己走到你屋里去"
劉姨娘露出些茫然的神情:"我午后洗了臉梳頭時,還開過匣子,當時里頭什么也沒有啊.我那里頭就是胭脂,粉,還有頭花……旁的沒放別的東西.后來吃過了飯,沒一會兒就聽見丹菊那邊動靜不對,緊跟著少奶奶的人就進來捉我,還從我盒子里翻出那么個紙包來╠╠我真的不知道那紙包什么時候讓人放進去的."
"你還抵賴!"韓氏真是后悔昨天沒有立刻處置了她,反而吵擾得人盡皆知.再讓她說下去,二太太會尋到越來越多的破綻.
雖然韓氏陪嫁過來的幾個人,賣身契都捏在她自己手里,她們不能不聽她的話.可是萬一……二太太心狠手辣,誰一時抗不住說了出來……
韓氏急得都六神無主了,偏偏現在這種情形她一點兒對策都拿不出來.
之前她也想過,婆婆是個精明的人,說不定會看出來什么.可是韓氏看著丹菊的肚子越來越大,實在等不下去了.再說,她覺得自己手腳做得很干凈,又有劉姨娘這么個蠢貨做了替罪羊,把她一處置,誰還會再追究.
可是鐘氏硬插了一手進來,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這事兒越鬧越大,和她事先想的完全不一樣了.
動手之前,主動是握在她手中.可是現在局面已經不是她說了算了.
屋里不算熱,可是韓氏覺得一身是汗,扯下帕子抹抹額角和臉頰.
白氏去傳了話進來╠╠今天這事兒她早看出不對頭來了.說實話,京里頭權貴人家,誰家沒有幾樁這樣的事情這件事如果真是弟媳婦所為,那她這一著棋下得實在臭了.
朱慕賢看了一眼二太太,對大太太說:"既然這兒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兒子和媳婦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自然點頭:"也好,看樣兒沒咱們什么事兒了,我同你們一塊兒回去."
大太太本來是來看二房的熱鬧的,結果自己的兒媳婦卻和二房一個鼻孔出氣,視她這個婆婆如無物,大太太氣都氣夠了,哪肯再待.再說,二房這污糟事兒讓二房自己關起門來去折騰吧,她可不愿意被人把黑鍋扣到自己頭上來.到時候別人不怕,就怕老太太又要找她的不痛快.
朱慕賢連忙上前來,攙扶大太太起身.
雖然大太太自有人伺候,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坐得久了,一下子站起身來,腳底下也的確有些不穩當.
大太太拍了拍兒子的手背.曾幾何時,小兒子蹣跚學步時,她也這么扶過他吧一轉眼她老了,輪到享受兒孫孝敬服侍的時候了.
大太太轉頭看了一眼鐘氏,不耐煩地說:"你還不走"
鐘氏不情不愿的站了起來.既然小叔子已經去婆婆身邊獻殷勤,她也不便往上湊了.
朱慕賢出了屋門,忍不住吐了口氣,屋里有些窒悶的,混濁的香氣,讓人很不舒服.她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妻子,又林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她放心.
可是到了院門前,鐘氏一眼看見剛才預備下卻沒用上的軟兜,上頭鋪設著墊褥,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擺在院門前.
周嫂子這兩天不在,剩下的人就都成了蠢貨嗎既然沒能成,這軟兜怎么還能放在這兒
鐘氏正要開口,可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大太太坐了半天也實在累了,能有代步,自然不想勞動自己的雙腳,這就預備坐上去了.
鐘氏險噓飛魄散,這軟兜大太太可坐不得.倒不是她有多么真心關切自己的婆婆,而是大太太倘若有個好歹,事后查起來,這干系就大了!
眼見著大太太已經預備著要坐上去了,鐘氏急忙說:"這是誰把這個抬來的這又硬又窄的,太太坐得慣嗎快讓人去把太太慣坐的那個抬來!"
還是死機不過今天我寫一段就按一下保存所以相比昨天損失降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