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萊格利斯
這是一間低矮的平房,看上去很是破舊,雖然現在正是中午,但屋子里卻是一片昏暗;當彭穎拉開那個只有十五瓦的電燈泡的時候,林楓發現這間屋子里除了一張老舊的木床和一個小木桌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房間。
彭穎找了一根小木凳坐在了門邊,把頭偏過去望向門外,“有什么事兒你就說吧。”
林楓見沒處可坐,只得在那張唯一的木床床沿坐了下來,然后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恨羅書記,因為你原本生活優越、家境富裕,就因為羅書記查處了你的父親,你才落得今天這般田地,對嗎?”
彭穎沒有吱聲,只是默默地望著門外,林楓又道:“彭穎,你從小就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我想你應該學過,要做一個負責人的人;你父親作為建委主任,貪污受賄那么多錢,難道他不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羅正生作為紀委書記,查處貪腐是他的基本職責,難道他不該查嗎?”
彭穎還是沒有答話,林楓怒了,朝她大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在犯罪?你打算賠上自己的青春去坐牢嗎?”
彭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回過頭來淡淡地道:“林局長,如果你要抓我就抓吧,我就在這兒,不會跑的。”
說了半天,完全是對牛彈琴,林楓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快到門邊時忽然回過頭來對著彭穎鄙夷的一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一樣,壞透了!”
說完這句話林楓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彭穎看著林楓和靳戰東的背影,默默地留下了眼淚,沒有誰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到家里,李雅蓉急忙關心地問道:“怎么樣了?”
林楓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嘴巴都說干了,可那個彭穎完全就是一塊木頭,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犧牲自己的名節去陷害別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她怎么就做得出來?”
看林楓一臉氣呼呼的樣子,李雅蓉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她輕輕躺進林楓懷中,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依偎在沙發上,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雅蓉的手機忽然響了,打電話過來的是雷鳴,剛接通電話,雷鳴就在電話里急切地問道:“李政委,林局在嗎?”
“他就在我旁邊。”
“快讓林局接電話,彭穎死了。”
“你說什么?”李雅蓉驚得站了起來,林楓一看李雅蓉這副表情就知道出事兒了,他起身一把奪過李雅蓉的手機,道:“我是林楓,什么事兒?”
“林局,彭穎從翔龍大酒店樓上摔了下來,我們接到報警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死了。”
“王八蛋!”林楓大吼一聲,啪的一下就把手機砸墻上摔了個稀巴爛,彭穎一死,羅正生嫖宿的事情就算坐實了,顯然這是有人殺人滅口。
“去翔龍大酒店。”林楓拿起外套就準備出門,李雅蓉一把拉住他,道:“你現在已經停職了,去現場不合適,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兒我通知你。”
說完李雅蓉穿上外套就出了門,林楓氣得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掏出煙來猛吸了幾口,太憋屈了;一支煙抽完,林楓想找手機給雷鳴打電話,找了半天沒找到,這才想起李雅蓉的手機剛才已經被自己給摔壞了;回到臥室,林楓從柜子里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剛一開機,電話就響了。
“林局長嗎?你好,我是省電視臺《法治地帶》欄目組的記者盧晨,我想采訪你……”
話還沒說完,林楓朝著手機怒吼了一句,“采訪你妹呀!”然后啪的一聲就掛短了電話;電話那頭的盧晨臉都氣白了,這個臭小子,吃槍藥啦!
撥通了雷鳴的電話,林楓道:“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我們正在勘查現場,據酒店的工作人員反映,彭穎當時正在給房間做清潔,可能是擦拭窗戶玻璃時不慎墜樓身亡的。”
林楓冷笑了一下,“你信嗎?”
電話那頭的雷鳴也笑了,“打死我也不信,沒這么巧的事兒。”
“保護好現場,立刻把這一情況報告給刑警總隊,讓楊建帶人過去看看。”
“好的,林局。”
放下電話,林楓躺在沙發上把眼睛閉了起來,敵人如此急于滅口,會不會是發生了什么事兒呢?自己現在又不能親自去勘查現場,這種隔靴搔癢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想著想著,林楓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直到自己被李雅蓉喚醒才發現,楊建、陳衛民、盧勇、還有雷鳴都在屋子里坐著了。
楊建看林楓醒了,哈哈笑道:“楓少,大伙兒可都等著你這個局長主持召開案情分析會呢。”
林楓苦笑了一下,正準備掏煙,楊建已經把自己的硬中華遞過來了,“來,抽支我這低檔煙。”
林楓把煙含在嘴里,笑道:“我平時在單位都抽軟云,你這一包煙當我兩包了,還低檔?”
楊建哈哈笑道:“行了行了,咱們不鬼扯了,說正事兒。”
一說到正事兒,所有人都不笑了;楊建拿出材料來,道:“彭穎的情況我已經聽雅蓉和雷鳴介紹過了,對于她的死,我們大家也都認為是殺人滅口,而事實是,這的確是殺人滅口。”
說到這兒,楊建遞給林楓一份材料,道:“這是現場勘察報告和尸檢記錄,疑點非常多;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彭穎是生前被人從翔龍大酒店樓上推下去的,因為如果是生前墜樓,由于生命的自我修復功能尚在,血小板會促使血液很快凝固,以達到止血的效果;死后墜樓的,身體就沒有自我修復功能,也就不會出現血液凝固的狀態;其次就是骨折位置,我們都知道,關節部位是人體骨骼最脆弱的地方,生前墜樓的,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人體會出現抵抗地面反作用力的本能反應,而這種反應便會造成骨骼大關節處出現骨折現象;而死后墜樓,由于人體已經沒有生理反應,重力會直接沖擊與地面相接觸的身體部位,呈不規則分布,而不是僅限于關節處;還有,墜樓會造成內臟破裂,生前墜樓的出血量會比較大,血塊的數量也會比較多,而死后墜樓內臟也會破裂,但出血量和血塊的數量要明顯少得多;根據對彭穎的尸檢情況來看,完全符合生前墜樓的特征。”
嗯!林楓一邊抽煙一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楊建又道:“第二,我為什么說彭穎是被人推下去的而非失足墜樓,是因為我們總隊技術處的民警在彭穎右手除大拇指以外的另外四個手指的指甲縫里發現了微量的血跡和皮膚纖維,根據化驗,這些血跡和皮膚纖維都不是彭穎本人的;試問她要是一個人在做清潔,指甲縫里怎么會有這些東西?第三,按照酒店的說法,彭穎當時在給7021房間做清潔,那么她墜樓的地方就應該是7021房間,可我們的技術人員找遍了7021房間,也沒有發現彭穎的指紋。”
林楓這時插了一句,“建哥,雖然我們大家心里都明白彭穎是被殺人滅口,可她當時在做清潔,會不會是她自己把指紋擦掉的呢?”
楊建笑道:“楓少,如果彭穎真是從7021房間里摔下去的,那么窗戶上或者臨近窗戶的椅子、桌子上總該有她的腳印吧,可奇怪的是上面干干凈凈,難不成彭穎是從屋子里飛出去的?7021房間里雖然放上了做清潔用的工具,可仔細一看就知道,這根本就是個假現場。”
林楓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可既然她不是從7021房間摔下去的,那她又是從哪兒摔下去的呢?”
“頂層或者天臺。”楊建很肯定地答道;“彭穎身高一米六二,體重五十三公斤,按照體重、今天的風向以及摔傷程度計算來看,除了頂層或者天臺墜下,沒有別的解釋。”
“那你們有沒有對頂層或者天臺進行勘查?”
“當然有,必須的;頂層我們勘察過,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不過當我們準備上天臺去勘查時,翔龍大酒店的經理卻說找不到鑰匙開門。”
林楓聽到這里當即就皺起了眉頭,“天臺沒勘查到?”
楊建聽了哈哈大笑,“楓少,我是誰呀,不給我鑰匙我就不上去了嗎?我當時就讓人把門給砸開了,氣得那小子臉都白了;上去之后,我們發現天臺的圍欄是水泥和石灰混合所制,高一米二,在彭穎墜樓的那個垂直位置附近的一處圍欄邊,我們發現了一處摩擦的痕跡,而同樣在彭穎衣服后背一米二一的地方,我們發現了少許粉末,經過比對,和天臺圍欄的石灰可以做同一認定,算上彭穎所穿鞋子的厚度一厘米,剛剛好;由此可以說明,彭穎就是在天臺圍欄發現摩擦處的地方墜樓的。”
分析得絲絲入扣,林楓此刻對楊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陳衛民這時卻提出了一個疑問,“楊總隊長,你剛才說是在彭穎墜樓的那個垂直位置附近的一處圍欄邊發現的摩擦痕跡,難道高空墜樓不是垂直落體嗎?”
林楓倒是沒有想到干了多年公安工作的陳衛民會問出這樣低級的問題,他笑著幫楊建解釋道:“陳局,物體在空中下墜時會隨著風向左右漂移,這可是初中物理啊!”
陳衛民聽完臉都紅了,“不好意思,我那會兒沒怎么讀書,光顧著玩了。”
哈哈哈哈……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來,氣氛也隨之變得輕松了許多。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李雅蓉開門一看,謝濤來了;一進屋謝濤就道:“林局,我打李政委的手機關機了,只好過來看看。”
林楓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還是李雅蓉主動站出來打了圓場,“我手機沒電了,對不起。”
謝濤笑道:“沒事兒。”接著他表情嚴肅地對林楓道:“有一個重要情況要給你匯報,今天下午彭穎墜樓之后,錢翔龍曾到附近的社區衛生所去過,我們在他離開后對社區衛生所進行了調查,發現錢翔龍在那里包扎了傷口,據當時給錢翔龍包扎傷口的醫生回憶到,錢翔龍的左手有四條血痕;這是就診記錄。”
楊建似乎比林楓還激動,一把奪過就診記錄就看了起來,少時他站起來哈哈大笑,“沒錯,就是這小子,楓少,我建議立刻對錢翔龍采取強制措施。”
林楓想了想,道:“好,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抓人和審訊都由你們總隊負責,你親自主審;另外,一定要把羅書記被誣陷的事兒問出來。”
楊建興奮地點了點頭,拿起手機就打了個電話,“老李嗎?我是楊建,現在我命令你,立刻帶人對翔龍大酒店的老板錢翔龍實施拘傳,把他給我直接押回總隊去,派專人看守,等我回來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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