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萊格利斯
什么?三個本來坐在椅子上抽煙的家伙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十八歲的縣公安局副局長,還是分管刑偵的,三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短路了。
這時一名四十來歲穿西裝的男子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西川省的劉奎發案件就是你破的吧?公安部發了通報的。”
經他這么一提醒,其他兩人都想起來了,去年的劉奎發案件轟動全國,公安部特別向各地公安機關通報過這起案件。
“幸會幸會……”三人同時笑著過來和林楓握手,戴金絲眼鏡的男子還隨手遞了一根煙給林楓,林楓一看,至尊黃鶴樓,再聽這位的口音,八成是鄂北人;果然,隨后三人進行了自我介紹,戴金絲眼鏡的男子正是鄂北省漢江市沙溪縣公安局的政治處主任秦遠征,今年三十三歲;穿西裝的男子是南粵省珠江市高德縣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侯全勝,今年四十一了;而另一位個頭不高,有些胖胖的男子是閩東省廈金市長河縣公安局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長鄭瑞,今年三十五歲。
四個人一陣寒暄,又坐下來抽起了煙,頓時整個寢室煙霧繚繞,連蚊子也飛不進去;男人交往,煙酒開路,幾圈煙抽下來,四人的感情是突飛猛進;由于學校規定開課后就施行封閉式教學,不許再出校門了,秦遠征當即提議晚上請大家去全聚德吃烤鴨,然后去找家夜總會喝酒,其余幾人欣然同意,出了校門,四個人打車直奔全聚德去了。
全聚德幾乎是每個外地人進京必去的地方,甭管喜不喜歡,吃了再說;秦遠征要了兩只鴨子,四個人吃得是滿嘴流油,大呼過癮。
從全聚德出來,秦遠征問去哪家夜總會唱歌,侯全勝和鄭瑞都是第一次來京市,根本找不到地方,林楓倒是知道幾個地方,可那都是京市數一數二的頂級娛樂會所,今天是秦遠征請客,林楓覺得沒必要讓人家破費,干脆閉口不言了。
秦遠征見三人都沒主意,便道:“走,上車再說,出租車司機肯定知道哪家夜總會好。”
四個人叫了一輛出租車,一上車秦遠征就對司機道:“京城哪家夜總會最好,你就給我往哪兒開。”
“好嘞!”司機一腳油門,直接把四人拉到了金碧輝煌夜總會門口;林楓不覺苦笑,看來今晚秦遠征得出血了。
金碧輝煌夜總會是京市數得上號的豪華娛樂會所,裝修絕對配得上金碧輝煌四個字,里面金絲貓、裸陪、脫衣舞等節目是應有盡有;不過京市的上層人物一般不會來這種金玉其表的地方,倒是一些有錢的商人經常出入這里,相應的,這里的消費也高得離譜。
進去之后秦遠征要了個中包,服務生介紹道,這個包間的最低消費是三萬元,秦遠征聽完當即一怔,但很快就笑容滿面地道:“不算貴,就按最低消費給我們配酒和吃的,估計差不多夠了。”
侯全勝和鄭瑞聽了臉都白了,不愧是有錢人呆的地方,這消費果然驚人;林楓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前世他是這兒的常客,早就見怪不怪了。
等服務生送來配酒和吃的之后,秦遠征、侯全勝、鄭瑞三個人又傻眼了;一箱十二瓶裝的啤酒,一碟話梅、一盤開心果、一盤爆米花外加一個不大的果盤;完啦?三萬塊錢就這點兒東西?
在金碧輝煌一晚上消費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人比比皆是,服務生見四個人是外地人,又只點了個最低消費,明顯就是搞不清楚狀況瞎跑來的,所以只是不咸不淡地道:“對,最低消費就這點兒東西,要吃好的另外點。”說完一臉鄙夷的看著秦遠征等人,那意思很明顯,這兒不是你們該來的地兒,該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吧。
你……秦遠征站起來想發火,侯全勝和鄭瑞趕緊勸道:“算了,酒和吃的夠了,喝多了回去也不好嘛。”
其實秦遠征也不是真的要發火,這可不是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這兒可是京城,藏龍臥虎的人多了去了,副部長騎自行車上班的都大有人在,一個小小的縣公安局政治處主任根本不夠人家看的,既然侯全勝和鄭瑞相勸,秦遠征也就順著臺階坐下了。
服務生冷笑一聲,轉身就想離開包間,這時,林楓站起來了。
“站住?”
“干嘛?”服務生回過頭來,一臉不屑的看著林楓;林楓拿起一瓶啤酒,淡淡地道:“百嘉威,這種啤酒你們這兒賣兩百塊錢一瓶,十二瓶兩千四,你這幾樣吃的算了我們兩萬七千多塊錢,怎么?不給我們個說法?”
之所以只上這點兒東西,這都是金碧輝煌的老總交代的,碰上這種外地來的傻鳥,能宰一個是一個;服務生沒想到林楓對這里的行情這么清楚,但有老板撐腰,幾個外地人還能翻起浪來?所以他昂著個頭,白了林楓一眼,“我們這兒就是這么個價,您幾位要是消費不起,就別跟這兒裝大神,要想圖便宜,去八里屯玩吧。”八里屯是外來務工人員的聚居區,服務生擺明是把林楓等人當鄉巴佬了。
剛說完,一個東西就飛了過來,啪,啤酒瓶子直接從林楓手里飛到了服務生的腦門上,腦袋當即開了瓢;林楓沖過來抓住服務生的頭發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冷笑一聲道:“小子,哥哥今兒教你學個道理,千萬別狗眼看人低。”話音剛落,拳頭直接砸在了服務生的面門上,鼻血當即被打了出來。
放下滿臉是血的服務生,林楓輕輕拍了拍手掌,秦遠征三人這時才回過神來,秦遠征趕緊對林楓說道:“兄弟,別把事情整大了。”
人都打了,現在才說,林楓聽了不覺有些好笑;這時服務生從地上爬起來沖出包房,一邊跑一邊殺豬似的嚎叫:“殺人啦!殺人啦!……”
不一會兒,十幾個壯漢堵在了包房門口,一個四十來歲,肥頭大耳,脖子掛著很粗一根金項鏈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來人林楓認識,前世沒少和這家伙打過交道,金碧輝煌的老總麥喜春。
“喲呵!幾位今兒出門沒看天是吧?敢來我金碧輝煌鬧事兒。”麥喜春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不過一股殺氣已經在包房中彌漫開來。
“你的服務生敲詐我們。”秦遠征站起身來對麥喜春說道。
“哦?敲詐你?證據呢?”
“十二瓶啤酒,四個小吃收了我們三萬塊錢,這還不是敲詐?”
“我說哥兒幾個,沒錢就別出來玩,我這兒隨隨便便一瓶酒賣個十幾萬很正常,這么多東西才收你們三萬塊錢,多嗎?”
麥喜春一臉的不削,居高臨下的姿態讓秦遠征等人非常不爽,但是不爽歸不爽,這兒可是人家的地盤,林楓又先出了人,所以秦遠征只得問道:“那你想怎么樣?”
“怎么樣?很簡單,兩條路,要么賠錢,要么一人留下一根手指頭。”
“多少錢?”
麥喜春伸出兩根手指,“二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秦遠征好歹也是一個縣公安局的領導,火氣此時也上來了,“我要是不給呢?”
哼!麥喜春冷哼一聲,回頭喊道:“哥兒幾個,幫這幾位不開眼的東西醒醒腦子。”
門外的壯漢一聽,呼啦一下就沖進了包房,把林楓等人團團圍住。
“我看誰敢亂來。”秦遠征掏出警官證,啪的一下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侯全勝和鄭瑞也跟著把警官證摸了出來,只有林楓沒動,他點了一根煙,一臉無所謂地自顧自抽著煙,仿佛這里發生的一切不關他的事一樣。
麥喜春看到桌子上的三個警官證有點愣了,沒想到這幾位還是公安局的人,不過能在京城開豪華夜總會,麥喜春也是有后臺的;他拿起警官證來看了看,外地的,當即放下心來,冷笑道:“公安怎么了?公安就能打人?我還不信沒有王法了。”
說完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余局長嗎?我是麥喜春呀!我跟您報個案,有幾位外地來的公安在我店里打了人;好,我等您來主持正義。”
放下電話,麥喜春對手下說道:“給我把這幾位看好啰,這可都是犯罪嫌疑人。”
秦遠征、侯全勝和鄭瑞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驚慌的神色,那個余局長明顯是麥喜春的后臺,要是因為這件事被抓進了京市公安局,自己的前途可就全毀了。
三人回頭看了看林楓,這家伙靠在沙發上悠然自得的抽著煙玩手機,三人鬧不明白了,這小子怎么這么沉得住氣?難不成他在京市也有后臺?也是,要沒后臺人家敢出手嗎?看到林楓這幅模樣,三人的心里頓覺好過了許多。
不到二十分鐘,過道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門口的壯漢紛紛閃開,一群警察走了進來。
帶隊的人四十來歲,和秦遠征一樣,也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他看了林楓幾人一眼,道:“我是京市公安局南城分局的局長余方生,請出示你們的身份。”
“鄂北省漢江市沙溪縣公安局政治處主任秦遠征、”“南粵省珠江市高德縣公安局副局長侯全勝、”“閩東省廈金市長河縣公安局副局長鄭瑞、”“西川省江州市齊山縣公安局副局長林楓。”
四個人介紹完畢,余方生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化了,沒想到這四位居然都是縣局級領導,這個事情整不好怕是要出大麻煩的。
麥喜春這時也有點兒郁悶了,警官證上可沒寫職務,感情這幾位還都是領導,早知道就算了;不過事已至此,該怎么辦也只得硬著頭皮辦了,自己敲詐在先,如果不能把這幾位收拾了,倒霉的就輪到自己了。
當下麥喜春把被打的服務生叫了過來,指著他對余方生道:“余局長,您瞧瞧,這給打得,這還是你們公安局的領導干部嗎?我看根本就是幾個地痞。”
余方生見麥喜春不依不饒,心頭也有數了;這個麥喜春和京市公安局局長袁章平關系非淺,這幾位不過是外地幾個縣局的副職,就是和自己比也差了一大截,京市一個公安分局的局長,那可是實打實的副廳級。
回過頭,余方生指著林楓等人道:“身為公安人員,出入娛樂場所本來就不對,現在還知法犯法的毆打群眾,今兒我就要給咱們公安機關清理門戶;來人,都給我帶回去。”
秦遠征、侯全勝和鄭瑞三人頓時慌了神,眼睛齊齊望向林楓,林楓的表情平淡無奇,他叼著煙不緊不慢地說道:“余局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好歹也是一個分局的局長,調查辦案怎么能只聽一面之詞呢?我承認我們幾位不該來娛樂場所,不過幾個同學聚在一起喝喝酒唱唱歌,犯不了多大的法;可這金碧輝煌的人一來就敲詐我們三萬塊錢,討個說法還奚落我們一頓,這事兒你怎么不過問了?”
余方生倒是沒想到會冒出個刺兒頭,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麥喜春,麥喜春當即大吼道:“胡說八道,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金碧輝煌在京城開了這么多年,什么時候干過違法亂紀的勾當,區區三萬塊錢,掉在地上我都不好意思撿,我會敲詐你們?你這是誹謗。”
余方生也開口幫腔道:“麥總可是我們京市的著名企業家,身家上億,說他會敲詐你們三萬塊錢,誰聽了也不會信;你們幾位打人在先,誹謗在后,現在還有什么話可說?來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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