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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三月里本不該有這么大的雨,三月的雨水本應該是細如牛毛纖如發絲,但此刻卻漸有滂沱之勢。()
李元昊渾身泥水,在草地上爬行,手指甲縫里全是泥垢草莖,保養的嬌嫩的皮膚也生出斑斑血跡。
“救朕,救朕!細母嵬名,還不快來救駕!”李元昊嚎叫著,在雨幕中,他看到的是第九軍侍衛長細母嵬名冷漠的面孔。
“烏松石,快帶人救朕!”李元昊轉向一干內侍,內侍們面帶驚惶紛紛轉過臉去
“愛妃,美人,快來救朕!”李元昊嘶啞著嗓子,甚至求起了嬪妃們。可是嬪妃宮女們面帶譏諷快意之色,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只落水的癩皮狗。
李元昊絕望了,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個設計好的局,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出手救他,能救他的怕只有虛妄無蹤的神明了。
李元昊爬不動了,身后追魂的腳步聲慢吞吞的在耳邊回響,不快不慢;他轉過頭來,攤在地上喘氣,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的雙目無法張開,朦朧中他看到的是太子充血的雙目和前指的匕首。
“皇兒,皇兒,父皇答應傳位于你,你千萬莫做蠢事,弒君殺父之事你豈能做?你放心,父皇不怪你,定是你身后有人唆使你,父皇絕不會怪你,你打小便是個仁厚的孩子,父皇最喜歡的就是你……”
“住口!”李寧令哥冷聲喝道,手中的匕首往前遞了三分。
“莫動手,皇兒,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這樣做是要造天譴的。”
“天譴?哈哈哈哈。”李寧令哥哈哈大笑,用匕首指著李元昊的鼻子道:“你也知道咱們是父子?你也知道天譴這個詞?如果你真的在乎所謂血緣親情,那我只問你,你的母后衛慕氏是怎么死的?你的舅父衛慕山喜是怎么死的?”
李元昊擺手道:“他們……他們都是患病而死……”
“閉嘴,天下人皆知,你親手毒殺自己的生母,誅殺自己的舅父,還有臉來提及親情;既然你如此在乎親情,你有怎會奪了你的兒媳為妃,讓我……讓我蒙受這無盡的屈辱,你是禽獸,這么多年來,你讓多少人對你恨之入骨,你早該被千刀萬剮,能活到今日已經是你的造化了。()”
李元昊看著又近幾分的匕首,駭然大叫道:“你怎可為一個女子便殺了父親?父皇答應你,定替你選天下美女為妃,遼國公主,宋國宗室,抑或是吐蕃公主,隨你挑選,只要你喜歡,父皇……父皇定會補償于你……”
李寧令哥仰天大笑,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怒道:“你以為我只是為了個女子么?我是為了我的尊嚴,你將天下人的尊嚴放在地上踐踏,視他人如無物,將他人當成豬狗,這是你最該死的地方;淫.人妻女雖可恨,更可恨的是你還非要當著眾人的面作此獸行,事后還要品評談論,你荒淫無恥,天下人可并非都如你一般的不要廉恥;我殺你是替我大夏臣民除害,也是你咎由自取。”
李元昊怒罵道:“逆子,說這么多作甚,不過是想殺父奪位罷了;我告訴你,你殺了我也休想登上皇位,我已經下了密詔于國相,一旦我死,即位的便是諒祚,你休想得逞。”
李寧令哥獰笑道:“那便連諒祚一起殺了,還有那個沒藏騷狐貍,還有沒藏訛龐這個奸賊,一并殺了,又有何妨。()”
李元昊道:“你說的輕松,京中兵馬盡在國相手中,你……”
李寧令哥踏前一步,一腳踩在李元昊的胸口上冷笑道:“說這么多作甚?哪怕你舌綻蓮花,今日也難逃一死,你想怎么死。”
李元昊奮力掙扎,但手腳無力,像只被踩了殼的烏龜徒勞的劃動雙手雙腳。
“對了,你最喜歡割人鼻子,勾人舌頭,我便按照你最喜歡的方式送你去陰間,也算是做了你最喜歡的一件事,莫要怪我歹毒,正如你所言,我是你的兒子,身上流著你的血,你喜歡的兒子怎么能不喜歡呢?”
李寧令哥語氣轉寒,雙目射出兇狠的光芒,咬緊牙關彎腰伸手一揮,之間寒光閃動,一股鮮血噴濺出來,吧嗒一聲,李元昊高聳的鼻子被切了下來,劃過一個詭異的弧線落在草地上。
李元昊駭然大叫,鼻頭上先是一涼繼而劇痛,鮮血頓時糊滿面孔,他不知從生出一股力氣,奮力一掀將李寧令哥踩在身上的腳掀開,李寧令哥被他掀的踉蹌數步,一屁股坐倒在泥水里。
“鼻子,我的鼻子!”李元昊惶然大呼,爬起身來雙手亂摸,將那掉落的鼻頭摸在手中,不顧上邊的泥濘和草莖,手忙腳亂往自己的斷鼻上按,慌亂中竟然粘成鼻孔朝上的摸樣,看上去既可笑又異常的恐怖。
李寧令哥大笑著從泥水中爬起身來,高聲叫道:“父皇,這一刀是替我自己送你的,接下來我要替老太后、替兩位舅父,替母后,替朝中為你所辱的大臣,替天下百姓一刀刀的割你,先是鼻子,然后是舌頭,眼睛、耳朵、雙手雙腳,您放心,兒子會伺候的您服服帖帖的,讓您舒舒服服的……哈哈哈。”
李寧令哥凄厲的大笑聲穿透雨幕,直刺耳鼓;后苑中的眾士兵,侍衛,嬪妃宮女們都驚恐的看著這小子殺父的殘酷一幕,個個心頭惴惴。
李元昊驚懼交加,加上鼻端劇痛,血流如注,猛然間身子僵住,仰天便倒在泥水中一動不動了。
李寧令哥沖上前去,大聲叫道:“起來,滾起來,裝死便能逃過去么?還有許多刀沒割呢。”
李元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臉色逐漸青紫。
“起來,滾起來。”李寧令哥伸足狂踢,在李元昊的頭臉,胸口,肋下,下體亂踢亂踹,口中赫赫出聲,不斷的謾罵怒吼;李元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手足已經痙攣成雞爪之勢。
細母嵬名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李元昊的鼻息,拱手對李寧令哥道:“太子殿下,皇上已經殯天了。”
李寧令哥一愣,大叫道:“不成,叫他起來,我還沒殺夠他。”說罷揮動匕首在李元昊身上亂刺,刺得鮮血飛濺,滿地血污。
細母嵬名趕緊拉住李寧令哥道:“太子殿下息怒,皇上已死,如今須得趕緊控制局面,此乃當務之急。”
李寧令哥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是的,皇上殯天了。”
“現在怎么辦?”
“臣即刻護送太子殿下去天儀宮,皇后娘娘自有安排。”
李寧令哥指著李元昊的尸身道:“那……他怎么辦?”
細母嵬名想了想轉頭大喝道:“副將木流風聽令,率一百兄弟把守后苑,此間之人一個不準外出,將皇上尸身收斂清洗,但有私自進出者一律斬殺。”
一名將軍拱手道:“遵命!”
細母嵬名轉頭道:“烏公公,帶太子殿下前去換干凈衣服,咱們即刻前往天儀宮。”
烏公公這才回過神來,惶恐的看著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李元昊的尸體,帶著兩名內侍攙起渾身無力的李寧令哥,進后苑閣子中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雨卻還未停。
天儀宮內殿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氛,野利都蘭坐在一尊佛像前閉目捻動佛珠,默默的祈禱不要節外生枝。
“啟稟皇后,細母嵬名將軍護送太子殿下前來求見。”宮女匆匆來報,野利都蘭雙目赫然睜開,手中的佛珠突然散亂,劈里啪啦滿地亂滾。
“叫他們進來。”野利都蘭起身攏攏鬢角靜靜道。
不一會兒,細母嵬名和烏公公一左一右攙著李寧令哥快步進了帷幕之中,李寧令哥一見野利都蘭,立刻快步踉蹌上前,撲入野利都蘭懷中,緊緊抱著野利都蘭,口中嗚咽道:“母后,兒臣……兒臣殺了他了。”
野利都蘭吁了口長氣,低聲安慰道:“做的好,我兒有膽色,你莫回太子府,就住在天儀宮中,剩下的事情,為娘會處理。”
細母嵬名上前道:“請皇后娘娘吩咐,現在該怎么辦?”
野利都蘭緩步上前,明眸注視細母嵬名剛毅的面孔輕聲道:“多謝細母將軍相助了,此事過后,我母子二人必當重謝。”
細母嵬名有些氣喘,啞聲道:“何敢言謝,但娘娘吩咐,我細母嵬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野利都蘭微微一笑,臉色瞬間變的冷漠,一字一句的道:“細母將軍即刻帶人去茗陽宮中將沒藏黑云一干人等誅殺,與之交好的嬪妃一律誅殺,隨從宮女內侍一個不留;烏公公拿本宮手諭去宮門處通知沒羅將軍,命他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進出,外臣禁止入內,如有強闖者即刻拿下;烏公公親自出宮一趟,去東城野利皮貨店見一位蘇大人,帶著他即刻進宮。”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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