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收賬的地方,是村上一個大倉庫。
上海是港口城市,物流來往密集,自然需要大量的倉庫來存放轉運貨物。但在城里寸金寸土的,那有閑地兒蓋倉庫。所以,郊區的許多村子,都利用閑散或不宜耕種的地土,蓋起倉庫來,供物流轉運存放貨物。
這個村子也蓋了幾個大倉庫,這些大倉也都需要看倉的人。
這些看倉的人,都是在當地有些背景的人。否則,不僅存在貨物被資的問題,而且沒有一定實力,也無法在這個市場中競爭。這個村上的倉庫,都是由周坤帶一部分人看著的。他們成立了一個叫鑫坤的物流公司,專門提供倉庫租賃和運輸服務。
當然,也幫助金鑫財務公司放款和收賬。
要說,王二合確實是個聰明人,他將金鑫財務分解開來,在市內有正經的生意做掩護。而在外間,則分出一些所謂的“業務員”放高利貸。但這些放高利貸的卻是將錢先借給一些當地有勢力的人,再通過這些人放給借款人。收帳的事情,也是有這些人負責。
當然,他們放出的錢是每個月百分之六七的利,而到了這些人手中,就成了百分之十左右。三個多點就做為這些人的收入了。
金鑫財務從不直接插手放款和收賬的事情。而孫立仁其實就是金鑫財務的代表,這個周坤是范新成的一個弟子,也就是金鑫財務外圍的放款和收債人。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給合法生意和非法生意劃上了界線。
金鑫財務本身做的是合法的事情,而這些外圍的人,就承擔了所有非法的事情。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金鑫財務并不承擔多少責任。
按說孫立仁根本不應該管周坤的事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知道孫立仁是王二合的妹夫,有事就象征地請示一下。但不曾想孫立仁是個愛指手畫腳的人,漸漸地就養成了這邊的事情,都要問過孫立仁的習慣。
而且,王二合的妹子對孫立仁偶而偷個腥一直睜只眼閉只眼,也養成了孫立仁好色的毛病。如果周坤不說后面那句話,孫立仁也許根本不會去管這件事,但孫立仁一聽,對方還不上錢,又帶個漂亮女人,就起了瞎瞎心思。
孫立仁和柳增帶著六七個人趕到倉庫時,看到了李一遷和謝思。孫立仁就一呆,為啥?因為認識!原來這個孫立仁就是當年糾纏謝思,要處朋友的那個小混混。他本來是跟夏信義混的,但他成了王二合的妹夫,夏信義自然就管不上他了。
他記得謝思,謝思卻根本不記得他了,因為畢竟當年是他有心,謝思無意。而且,謝思結婚早,婚后一直沒有生孩子,模樣身材變化都不大明顯。
而孫立仁這兩年變化卻大了些,模樣老成了,身體也壯碩了。
孫立仁這壞心一起,卻不說話,招手將周坤叫到了一旁,嘀咕一番。周坤就奸笑起來,這事兒他也不是頭一次幫孫立仁做了。不過,原來都是逼迫一些借了貸還不上的,有些姿色的女賭客。現在這個是男賭客的老婆,一看就是個良家。
周坤過來就對李一遷和謝思道:“公司的規矩,寬限時間頂多一周,一個月絕對不成!”
李一遷和謝思不由地就露出祈求的神情來。因為李父要處理那么大的別墅,如果時間太緊,肯定要吃大虧的。一個月都不一定能處理出正常的價錢來,何況一周。
“要不我們再多出點利息?”李一遷想了想道。一千萬的別墅,稍微抬點價,都是幾十萬,多出點利息,只要處理從容,肯定不會吃大虧。
“沒有這個規矩!”周坤掃了一眼謝思,搖頭拒絕。
“幫幫忙!請幫幫忙!”李一遷和謝思一個勁地說好話。
周坤拿足了架子,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才開口道:“其實有個法子,不過,就怕你們不肯答應!”
“什么法子?我們可以……”謝思剛要開口應承,李一遷一把拉住她。
李一遷不像謝思那么單純,他是做過生意的人,知道對方越是拿做自己,所提出的要求越不簡單。
“剛才那個是我們老大,他看上你老婆了……接下來不用我說那么明吧!”周坤涎著臉道:“同意了,五十萬,寬限你兩月,不同意,那就五十萬,一周內還錢!不然,別怪哥們手黑!”說到最后,臉上就猙獰起來。
“流氓!”謝思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忍不住罵道。
李一遷則有些鐵青,卻強忍了怒氣道:“五百萬,不是小數目!道上規矩是可以上息延期還款的!你這是有意為難我們了……”
“為難你媽個逼!”周坤當場變了臉,一腳踹翻了李一遷,罵道:“跟我講道上規矩!規矩就是爺定的,睡你老婆那是給你面子,不然爺今天當場廢了你!將這女人拖進去……”最后一句,卻是跟自己身邊的兩個小弟說的。
放高利貸是個技術活兒,對于李一遷的背景,這些人早就打聽過了。李家沒有什么有靠山的人。而謝家,孤兒寡母的,一個兒子好像在北京,也是大學畢業沒多久,能混多好。
孫立仁有王二合做后臺,弄個女人算啥。
李一遷被一腳跺出去,就知道今天事情不能善了,翻個身手里順手就拉起一根橇杠,輪起來就沖向周坤。周坤身子往前一沖,伸手就托住了李一遷的手,一腳踹在他小腹上。
這一腳同剛才踹翻他那一腳不同,那一腳是立威的,踹得是長勁,不傷人。這一腳卻是急勁兒,一家伙將李一遷就踹得跪在地上,捂著小腹岔了氣兒。
周坤打得性起,順手從小弟手里扯過一根管叉,向李一遷走過去。
謝思一下子就撲到李一遷面前,叫道:“你想干什么?”
“將她拖開!”周坤惡狠狠地道,倆個小弟就過來拖謝思,謝思拼命掙扎,哭喊。
“你們這是干什么?”孫立仁適時地帶著柳增出現了,臉上帶著一股子笑意:“有啥事好好說嘛,弄得嗚呼喧天的,這是干啥?”
周坤一擺手,那倆個小弟就放開了謝思。
孫立仁就笑道:“謝思,這么多年沒見,還是這么漂亮!”
“你是誰?”謝思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扶著李一遷,問道。
“真不記得我了?真令人傷心!”孫立仁道:“當年我可是天天追你,從學校門口追到家門口,還跟你弟弟,那個叫什么寸官的干過一架……”
“是你?”謝思這才反應過來,依稀記起這么回事兒。
“唉,其實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你就不能可憐我一片癡心嗎?”孫立仁就笑出了一股子邪氣來:“睡一覺就值了五十萬,也只有我舍得這個錢了……”。
“無恥!”謝思忍不住怒罵:“不要臉!”
“哦?”孫立仁看著她臉漲得通紅,胸部起伏,卻感覺到一陣的興奮刺激:“既然你不念著我的好,那這事我就不管了!”說著打個眼色。
“將她拖開!”周坤說道,立刻上去倆個小弟將謝思拉開。
李一遷想掙扎起來拼命,周坤手中的管叉就兇狠地抽在他一條腿上,打得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拼命掙扎著往后退。
“住手!住手!”謝思拼命地掙扎喊叫。
李一遷被逼到了一個貨箱的拐角,周坤對著李一遷的頭,慢慢地舉起了管叉。但卻沒有直接輪下,只是看著謝思,威脅之意表露無遺。
就在此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謝思的身后,雙手猛地抓住兩個扯著她胳膊的小弟的頭,用力撞在一起,“嗵”的一聲響中,兩個人都直接給撞暈過過去。
謝思一回隊,就忍不住就叫一聲:“寸官?”
謝寸官將姐姐扶起來,對著那邊舉著管叉的周坤道:“舉個管叉你嚇誰呢?當老子是嚇大的嗎?有種你砸下去!”
周坤眼睛不由地一瞇,兇狠之色就現在臉上。
他十幾歲出來混社會,靠得就是一股子狠勁兒,當時牙一咬,舉手就要砸下去。
這時就聽有人叫道:“哥,不要!”他一回頭,另個方向就出現了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鋼弩,遙遙地指著他。旁邊一個高大的漢子,手里扭著一個年輕人的胳膊,正是他弟弟周寧。
周坤的父母去世得早,他可以說一直與弟弟相依為命,日子過不下去時,周坤就開始混社會。周寧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就跟哥哥混。只不過,因為他一直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就少了周坤的那股子狠勁兒。
后來,周坤開了物流公司,就送他在成教班學了個會計,現在他就在哥哥的物流公司做會計。因為從小相依為命,所以兄弟倆人感情一直很好。
此刻周坤看到弟弟給人抓住,一下子就急了:“放開他!”他吼道。
“這么兇啊!”王一丙輕聲道,突然間一腳踹在周寧的腿上,就聽咯噔一聲,周寧立刻慘叫著跪在地上,王一丙這一腳踹脫了他的膝蓋。
周坤臉上戾氣一閃,舉起管叉就想砸李一遷。
王一丙就里的弩箭就轉向了周寧的頭上道:“砸下去,試試看?”
要是鋼弩對著自己,周坤說不定真會砸下去,但鋼弩對著自己的弟弟,周坤的手就顫了起來,怎么也砸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