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莫翔面前的,是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說熟悉,是因為這個人他經常能夠見到,而且對方在身份上,更是他的師伯,并且對莫翔很是看重,一直刻意培養。
說陌生,則是因為,莫翔從來沒有單獨見到這張面孔,因為他所見的那人,威壓、強勢,充滿了魅力,絕對不是眼前這樣一顆孤零零的頭顱。
在看清楚頭顱面容的那一瞬間,莫翔的腦海中頓時混沌一片,心中泛起言喻的恐懼感,比自己筋骨皮肉斷裂時,還要恐懼!
“不可能!不可能!”
驀地,他大叫起來,臉色猙獰!
“這是假的,只是長得像罷了!你這是想以攻心之法,破壞我等心志!掌門今日出行,前往旱州,怎么可能被你抓住?況且,掌門師伯神功蓋世,當時罕有人能與他匹敵,又怎么會敗亡在你的手上?”
四周,在陳潛出手之后,游離各處的百姓早驚恐逃離;而一名名開陽弟子,不是倒地不起,就是一臉恐慌的逃向遠方;至于那些奚人,則是聚攏遠處,默不作聲;便是脫出了開陽弟子圍攏的田光等人,也是一臉驚疑不定的看著陳潛,閉嘴不語。
這些人不言語,只有倒地開陽弟子的痛呼聲在四周回蕩,但這些聲音也漸漸變得微弱、稀少。
在這等氣氛中,莫翔的大喊聲格外引人注意,只不過。無論是奚人,還是開陽弟子。都不明白莫翔在呼喊些什么,縱然能聽到“掌門”一詞,也是不明所以,以為莫翔是受到重創,腦袋有些迷糊了。
而陳潛卻是理都不理,提著頭顱,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有心人已然發現,陳潛看似如常邁步,但每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有寸許的腳印!
“好家伙!這武曲山腳的地面,很多地方都滿是巖石,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可這人一步邁開,踩下去就是一個腳印。也太駭人了!高手!絕對是高手!若能拉攏過來,定能壯大大帥軍勢!”
田光等人自是不明白莫翔在叫喊什么,他們的注意力,早就從開陽派轉移到了陳潛身上,幾個人的視線,隨著陳潛的移動而變化。眼看著陳潛就要經過自己幾人身旁,田光知道機不可失,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口稱“大俠”。
剛才陳潛雖然自報名號。但因旁有開陽弟子慘叫,聲音又低。沒有震蕩、運氣,其他人只能聽到一鱗半爪,并不真切,因而田光等人,還不知道陳潛的名字,更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想著將禮節做足。
“這位大俠,既然出手,想必也是仁人義士,看不慣這些開陽派的走狗,實不相瞞,我等也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潛就已經來到跟前,微微搖頭,道:“我不清楚你等目的,但你身上暗傷不少,已經傷及根本,與其白費功夫招攬陳某,還不如好生習武,吐納運勁,休養生息,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年。”
田光聞言一愣,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類似的話語,他的頭領林羽也曾說過,并且為之頭疼,想了不少法子,最終都功虧一簣。
田光的這些個暗傷,是早年在草原做奴隸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后來逃離,又是戎馬不停,拼殺了大半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刀創劍傷,若不是天生體魄強健,又練了武功,恐怕早就垮了。
即便如此,暗傷越發密集,他這些年也感到了體力迅速衰退,漸漸力不從心,不過,連林羽大帥都沒有法子解決,田光也就慢慢看淡了,相應的卻越發拼命,為了報答林羽恩情,事事爭先,不懼兇險,這次南下西北,也是如此。
現在,聽到陳潛言語,田光卻是心頭一動,泛起奇異感受,只感到那讓自己頭疼的憂患,似乎在眼前這人眼中,根本就算不上問題,不僅一眼看出了自己虛實,更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評價。
這邊,田光心緒起伏,那邊,陳潛一句話說完,不待對方回話,腳下不停,從田光等人身旁徑直掠過,身影飄忽,只是一兩息的時間,人就走到了山腳村落的盡頭。
橫在陳潛面前的,是一座石制拱門,上有牌匾,書著“開陽派”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陳潛微微駐足,抬頭看了一眼牌匾,跟著便頭也不回的穿過山門,大步流星的走上山去。
山道崎嶇,卻有光滑石階鋪墊,一路向上,直達半山屋舍建筑群中,這便是直達開陽派的山路。
本來,山門邊筑有屋舍,有守門弟子居住其中,但這種弟子只是外門,修為不高,更沒什么后臺,見到陳潛剛才一鼓作氣將眾多開陽弟子直接廢了,心中驚駭到了極點,一見陳潛過來,哪里還敢阻攔,轉身就跑,逃之夭夭。
陳潛一步一踏,步步拾級而上,竟在一層層石階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
這些腳印凹陷下去,不見裂縫,眼力好的人,還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個個腳印之中,居然在冒著淡淡青煙!
“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待陳潛走的遠了,田光才回過神來。
這時,他身邊一人走上前來,低聲問道:“田哥,咱們現在怎么辦?是在這里找些補給立刻離開,還是按照原計劃停駐修養、招攬人手?”
說著,這人朝周圍打量了一番:“現在這情況,和咱們估計的不同,留下來恐怕會有些事端,不如趁著那人挑戰開陽派的機會離開,畢竟,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將陳家的事情,回報給大帥!”
聽了這人的話語,田光沉吟了一下,然后點頭道:“也罷,咱們任務在身,確實不宜久留,在這里找些人手,然后就離開吧,不過,等會在放馬的那片樹林等一下,我覺得今日開陽派上必有大變,若能收集些情報,想必對大帥也是有幫助的。”
旁邊那人聽了,也覺得有理,點頭應是,跟著一行人就迅速離開。
他們這些人的動靜,當然逃不過其他人的注意,只是開陽弟子這時候自顧尚且不暇,哪里還有功夫去理會這些外來之人;而那些奚人,此時也頗為惶恐,嘀咕了幾句,就有兩三個人上前,將倒地的多魯哥扶起,推拿按捏了幾下,讓多魯哥恢復了清醒。
多魯哥身上劇痛,但損失不是很大,他的修為不及開陽弟子,卻沒有修煉過開陽派功法的痕跡,所以陳潛動手的時候,并沒有將他的武功根基廢了。
可即便如此,多魯哥臉色依舊難看,他強忍著劇痛,朝眾人吩咐道:“看來開陽派是要有麻煩了,但這人敢對咱們動手,著實罪大惡極,不能輕易放過,等他和開陽派拼斗一番,被降服之后,必須讓開陽派將他交給咱們,以國法處置,明刑正典!”
說這話的時候,多魯哥咬牙切齒,旁邊幾人都是他的心腹同黨,見狀便知道,國法之說只是遮掩,多魯哥這是心中憤恨,想要報仇。
不過,他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一人點頭道:“大哥放心,我們知道該怎么做了,小弟這就去放鷹,通知山上的弟兄,將這里的事情告知親王和大人,讓他們和開陽派交涉。”
“恩,去吧。”多魯哥點點頭,心滿意足的咧嘴一笑,卻牽動了傷勢,笑容立時變成了慘叫。
“疼死我了!這個仇,一定要報!”
且不說幾名奚人勛貴子弟的打算,開陽派內,已經知曉了山下發生的事情,武曲堂中,今日的輪值長老聽了幾名弟子的匯報,臉色微變,浮現出不能相信的表情。
“有人敢來咱開陽派撒野?這是什么人?竟有此膽!”
他在聽了匯報之后,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奇怪。
和普通弟子不同,身為門派高層,這名長老是知道西北之地的特殊之處的,他清楚,如果不是出生在西北之人,便是武功再高,一旦修為達到了先天境,都不能踏入西北,除非花費難以想象的代價,才能暫時避免。
所以,在爾求一晉級先天境后,開陽派便開始全面復興,在他們看來,整個西北能夠抗衡先天秘境的人,可謂鳳毛麟角,既然如此,那爾求一自能橫行西北,而開陽派的地位也自然而然的水漲船高。
因而,在聽到有人敢挑戰門派時,他才會覺得奇怪,也沒有太過憤怒,因為在這長老看來,現在的西北,沒人能將爾求一如何,任何問題,以爾求一的修為都能解決,如此一來,有了雄厚資本,自是大局在握,面對任何事情,都能從容應對。
“趙長老,那人非常厲害,連劉川師兄都被他一下子擊敗,身受重傷!”
這人話音剛落,門外,又有一名弟子急急跑來,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喊道:“不好了!趙長老,聽執事堂的師兄說,那些被擊傷的同門,都被廢了武功!成了廢人!”
“你說什么!”一聽這話,面色平靜的趙長老勃然變色,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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