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京華
民國六年四月二十一日,北洋政府陸軍部正式發布命令,委任福建督軍李厚基為援粵(其實就是進攻廣東的意思)軍總司令,同時調中央陸軍第31混成旅入閩,編入援粵軍。同日,常瑞青就在徐樹錚的陪同下,攜厚禮,正式拜訪了閩海軍的領袖人物,現任海軍總長劉冠雄,雙方相談甚歡,似乎頗有些一見如故的意思。
“鼎銘,鏡如,你們覺得這次援粵有沒有希望”
常瑞青和徐樹錚前腳剛走,劉冠雄就在海軍部的小會客廳里,和自己的副手薩鎮冰,幕僚謝葆璋兩人開起“閉門會議”來了。
薩鎮冰和謝葆璋聞言微微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謝葆璋才摸著八字胡須,試探著道:“穎翁,西南的實力不小,北洋眼下又不團結,馮河間、段合肥各懷心思,一個湖南督軍的任免,他們倆就糾纏了好一陣子,屬下覺得……援粵恐怕只是鏡花水月,李培之能守住福建,不讓陸榮廷的人打進來已經不錯了。”
劉冠雄聞言,臉色一下鐵青起來。他可是北洋政府的堅決擁護者,不論是“二次革命”還是“護國戰爭”他都率領著海軍艦隊在前面沖鋒陷陣,手上可是沾了不少民黨的鮮血不過也因此得到了北洋高層們的信任,這些年來,除了黎元洪當大總統的幾個月,他一直都是海軍總長,袁世凱稱帝那會兒,還賞了他一個二等公可是這回的“護法戰爭”,他這個海軍總長卻是鬧了個顏面全無
原來黎元洪也當過海軍,他在海軍里面有個老上司,是粵海軍的領袖程璧光,在袁世凱死后,黎元洪繼任了大總統,就把海軍總長給了程璧光。而張勛復辟的時候兒,程璧光也跑出了北廄,帶著海軍艦隊去了上海。而現在共和回來了,程璧光卻不肯把海軍艦隊帶回來,而是在孫中山的蠱惑下,去廣東參加護法戰爭了。
而且跑去廣東的,可都是中華民國海軍的主力,包括那艘排水量四千多噸的巡洋艦海圻號而留在北洋一邊的,基本上都是些上不了戰場的“玻璃船”,所以劉冠雄這位海軍總長,也就成了個“光桿總長”了如果北洋一時半會兒平不了西南,那也就意味著他這個“光桿總長”還有的好當呢。呃,不對,應該是能不能當下去都不好說了
謝葆璋也皺著眉頭,看來心情同樣好不到哪里去:“穎翁,現在咱們海軍部手里沒了什么能用的船,段芝泉還會像過去袁大總統在的時候一樣倚重咱們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想法子把船弄回來,要不然……”
劉冠雄只是搖頭:“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
他目光轉向薩鎮冰,這位海軍次長,臉上卻是一副不把這事兒當回事兒的樣子,他迎著劉冠雄的目光,卻微微一笑道:“資穎兄,你覺著福建的局勢會怎么樣發展”
“福建局勢”劉冠雄愣了下,一臉疑惑地瞧著薩鎮冰。薩鎮冰侃侃道:“援粵如果能成功,那咱們的海軍就能回來,地位也能保全。可要是不成功呢李厚基、臧致平、常瑞青,還有一個許崇智,哦,還有咱們的海軍的勢力。這福建指不定亂成什么樣子呢這對咱們可是一個機會”
劉冠雄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子里面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看著薩鎮冰:“鼎銘,你的意思是……”
薩鎮冰低聲道:“地盤福建省是咱們的老家,憑什么他們外省人可以稱王稱霸,咱們福建人不能分一杯羹呢”
劉冠雄瞪了薩鎮冰一眼:“胡鬧我們是海軍海軍怎么搶地盤上了岸,咱們打得過他們陸軍嗎”
薩鎮冰沉沉一笑:“咱們不是有海軍陸戰隊嗎”
“陸戰隊”劉冠雄苦苦一笑,擺了擺手:“不過就是一營兵。能頂個屁用。”
薩鎮冰嗤的一笑:“常瑞青的第31混成旅不就是從一個模范營冷出來的他能行,咱們海軍為什么不行”他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眼下福建的地方勢力大多和海軍有關系,在福建,咱們海軍是地頭蛇咱的一營兵只要能到了福建,想要冷出一個旅。占一塊地皮也不是什么難事兒,福建的陸軍也不是鐵板一塊,咱們到時候可以拉一派打一派……”
劉冠雄聞言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道:“可是咱要用什么名義調陸戰隊南下呢”
薩鎮冰冷冷道:“當然是南下援閩了,廈門不是有炮臺嗎福州還有海軍學校、海軍船廠,這些都需要保衛,不能讓孫中山和陸榮廷的人給破壞了”
在北京史家胡同常瑞青的宅子里面,這天晚上卻迎來了一個剛剛從廣東千里迢迢趕來的老相識,蔣j石
書房之內,擺上了幾盞清茶,趙香兒和常瑞青的副官于六守在外面,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常瑞青,吳石,還有幕僚金永炎一塊兒陪著蔣j石在里面喝茶聊天。
這會兒的蔣j石是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他仍舊是以孫中山特使的名義來和常瑞青聯絡的。不過北上之前卻蒙孫大元帥單獨接見,兩人還相談甚歡,看來孫中山對他是頗為欣賞的
常瑞青是新婚燕爾,還是娶妻納妾一塊兒辦了雖然極品小蘿莉還沒有吃到,不過門口那個女土匪趙香兒卻是被那個啥了……所以也正是心情舒暢的時候兒。
現下兩個人正滿臉堆笑著寒暄談笑,時不時還開幾句玩笑,逗得在場的金永炎和吳石哈哈大笑,不過底下在打什么算盤就不大好說了。到了最后,能扯的話都扯了個遍,實在是找不到什么話題了,蔣j石才輕輕咳嗽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耀如兄,我們兩方合作取福建的事情,孫先生已經同意了,不過……”
“等等,等等。”常瑞青卻忙不迭地擺手,打斷了蔣j石的話:“什么叫我們兩方呢難道兄弟和中華革命黨不是一體的嗎這個話實在是太見外了……介兄,兄弟的心思你難道沒有告訴孫先生嗎兄弟一直以來就是三民主義的信徒,只是苦于沒有機會追隨孫先生……這回到了福建,總算是有機會得償所愿了孫先生想來不會拒人與千里之外吧”
這話一出口,屋子里的幾個人都是一怔。聽這意思,常瑞青是要加入中華革命黨跟孫中山混了段祺瑞、徐樹錚那么大的恩,這轉眼就忘得一干二凈,未免也太反復無常了吧而且眼下北洋可還占著上風,倒向國民黨就不怕變成眾矢之的
常瑞青卻依舊是滿面春風:“徐錚公、段芝老的恩,兄弟當然是要銘記于心的,不過私人恩義不能大過國家吧雖然北洋現在表面上看是繁花似錦,可實際上卻已經是人心渙散了……就連北洋最腹心的部隊都在擁兵自主,不拿中央當回事兒,弄得段芝老、徐錚公成了光桿司令這樣局面已經不是憑我個人的力量可以扭轉的,將來中國的希望所在也只有孫先生了。”
他笑著輕輕轉動手中的茶杯:“當然,兄弟這個國民黨員,暫時還是要保密的,畢竟兄弟不想為此引發同北洋團體的沖突……北洋雖然是沒有前途了,可兄弟畢竟是北洋出來的,也不能去當北洋的掘墓人吧”
蔣j石有些不大明白常瑞青的話,目光定定地看著對方。常瑞青笑了笑,解釋道:“什么時候段芝老、徐錚公失掉了北洋的旗號,兄弟就帶領全部軍隊和地盤加入民黨介兄,你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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