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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漂舟
夜深了，鄉鄰們漸漸散去，一家人把院收拾了一下，然后用大鍋燒水，開始準備洗漱。李悠然洗了個木桶熱水澡，回屋里躺在床上。
褥下面墊了一層厚厚的稻草，熟悉的稻草香味兒聞著很舒服，他很就昏昏欲睡了。正在這時，吱呀，房門被推開，一個黑影鉆了進來。
“然哥，然哥，睡了沒？”李方成的聲音。
“這，夜貓，不去睡覺。”李悠然強打精神，拉亮了床頭的燈。
“沒睡，那就好”李方成嘻嘻笑著坐到床上，手里拿著那部買的手機。
“然哥，教教我怎么玩。”
這，二叔得一點沒錯兒，玩兒性可真夠大的，自己以后要找機會好好和他道道。
“那么會玩兒，怎么連手機都不會使？”李悠然責怪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然哥，我哪玩過這東西，村里只有幾個人買了手機，還是那種簡單的，哪有這個高級。然哥，教教我吧。”李方成央求道。
李悠然無奈坐起來，拿過手機，給弟弟大致講解了一下安卓系統，并示范了基本的觸控操作。
李方成這還是很機靈的，很就學得似模似樣，還點開了《植物大戰僵尸》的游戲，玩得眉開眼笑。
“方成，跑到然屋里干什么，還讓不讓然睡覺了？”外面傳來二叔的喊聲。
“然哥，我出去了，好好睡覺吧”李方成攥著手機，匆忙跑出門去。
“這，看來還是要想辦法給他找個事情做，省得二叔老擔心。”李悠然一邊想著，一邊關掉床頭燈，倒在枕頭上。
蕎麥皮芯的枕頭發出輕微悅耳的摩擦聲，瞌睡隨即席卷而來，他很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李悠然睜開眼睛，看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
農村人這個時候早就在地里干活了，否則就會被人恥笑為懶漢。看來城市的生活已經徹
底改變了自己，他感慨的想道。
穿衣起床，洗漱完畢。李悠然從從廚房的水缸邊取過鐵桶和扁擔，不顧二嬸的阻攔，
來到房東邊老柳樹旁的老井挑水。
井邊這時已經站著不少人，手里都拿著取水的家伙。看到李悠然過來，紛紛打招呼。
李悠然也微笑著一一回應。
“喲，這不是然嗎？早上剛聽回來了。”一位三十歲左右，濃眉大眼紅臉膛的健壯青年對他道。
李悠然一看，認識，這是住村南頭的李拴柱，時候還經常帶自己去青河捉魚。
兩人趁等挑水的功夫聊了幾句，李悠然問起拴柱的近況，拴柱告訴他，現在村里很多年輕人都外出打工，自己走不開，因為家里有個生病的老娘。
李悠然安慰了他幾句，又問道：
“拴柱哥，住在村南頭，怎么跑到這邊來挑水？”
“還呢，這不是讓現在的青河鬧的，那邊的井水都沒法兒喝了，一股怪味兒。”提起這事兒，李拴柱一臉怒氣。
李悠然很吃驚，連忙追問事情緣由。
李拴柱告訴他，二龍鄉建了個鄉辦造紙廠，就在青河的上游。自打這廠建好，青河就完了，清河變成了臭河，不僅如此，時間長了，連靠河近的井水也變味兒了。
“這是多久前的事情，沒人管嗎？”李悠然想起自己來時看到的景象，不由也沉下了臉。
“大概有一年半了吧。誰管，當官的又不在咱村里住。算了，別提這鬧心的事兒了。輪到咱了，打水。”
李拴柱搖搖腦袋，結束了話題。他走到井邊，搖起了轆轤，很一桶水被提出井口。
“然，先接。”李拴柱招呼道。
李悠然暫時也把青河的事情放下，他也不和拴柱客氣，把兩個鐵皮桶放到井邊，讓后者把水倒入。
“然，已經是城里人了，還干得動這活兒嗎？”李拴柱打趣道。
“拴柱哥，可別瞧我，我現在天天鍛煉身體，不信我們掰一把手腕試試，我讓一只手。”李悠然笑著道。
“，還學會吹牛了呢。”李拴柱明顯不信，不過當前似乎也沒心思驗證。
李悠然擔著水回家，很是輕松，這點份量現在對他來實在是菜一碟。
等他把水倒入缸中，二叔和方成從地里干活回來了，二嬸也準備好了早飯。
桌上擺著米粥，臘肉片，泡蘿卜干，勾人食欲的是兩盤槐花糕。
槐花糕是二嬸拿手的吃食，做法是把槐花輕輕從枝條上摘下，浸泡在清水中一夜撈出瀝干，用石缽它搗成醬狀，放上白糖和蜂蜜就變成了香甜的槐花醬。
把糯米浸泡一夜，大米浸泡半時后混合在盆里蒸，蒸到米稍固定后放入去籽的大棗，再蒸到七成熟后，在上面鋪滿槐花醬繼續蒸幾分鐘。清香甜美的槐花糕就鮮出爐了。
李悠然的饞蟲也爬出來了，伸手就要抓。
“洗手去。”二嬸用筷在他的爪上拍了一記。
李悠然無奈，只得依言行事。
四人圍坐一起，享受豐盛的早餐，李悠然一連吃了幾塊槐花糕，口中連呼好吃。二嬸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
吃完早餐，李悠然想起青河的事情，向二叔問個究竟。
二叔嘆了口氣，坐在院里的椅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他聽，李方成也在一旁補充。
自從青河上游的造紙廠建成后，就不斷向河里排放污水，下游的村就遭了殃。河里的水別飲用，連給莊稼澆水都不行。李家溝村目前只能靠村北邊的水庫和井水維持了。
“既然建廠，為什么不安裝污水處理設備？”李悠然臉上掛了一層怒氣。
“污水處理設備？那玩意兒不要錢，那些王八犢怎么舍得花？”二叔也憤憤地道。
“沒人去上面反應嗎？”李悠然繼續問。
“有，怎么沒有，縣里還來過人檢查。人家造紙廠有辦法，來了檢查組就把閥門關上，然后請客送紅包，把人打發走了以后，又接著招呼。”
“是，聽造紙廠的關系不淺呢，是鄉長的舅開的，鄉長還有不少股份呢。”李方成也插了一句。
“方成，別亂話。”二嬸不滿地瞪了李方成一眼。
“然，方成，聽村里已經有幾個后生不安分了，們可別跟著去惹事，我們家戶的，可折騰不起。”二嬸警告道，臉上現出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