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劉步蟾大吵一場后,徐杰的心情一直不好。就看見小兒滿臉歉意的說道。
“這才剛幾點?就全滿了?”徐杰心里十分納悶的問道。“不是怕我給不起錢吧?”
“哪能啊客官。不過今天確實已經讓人包下了。”小兒看了看樓上左右為難的說道。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跑了下來,對徐杰說道:“您來的正好,最里面那間正好有一個位子。如果您不嫌棄,可以再那里用餐。”徐杰和蓋琳一看,雖說位置不好,但是至少僻靜,很適合談事,所以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這位后生在歐羅巴的人脈還真是深厚啊。”如果徐杰看到了這個正在說話的人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此人正是北洋的一把手,大清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
其實呢今天李鴻章來著順景樓也是為了消遣一下。上書要銀子的事,翁師傅遲遲不予答復。送到軍機處的折子如泥牛入海無消息。而眼下和意大利人正談著呢,如何讓他不著急?而在張佩綸匯報了與徐杰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后,李鴻章一方面對瑯威理還是有偏見,但是對北洋艦隊存在的問題和劉步蟾的驕狂也十分不滿。于是老李決定帶著家人出來下一次館子,一方面放松一下,理出個頭緒,另一方面也犒勞一下自己的這位姑爺。所以,老李這回直接殺了出來。李鴻章喜歡清靜,而順景樓掌柜的一看直隸總督來了,那還了得,直接清空了樓上。如果不是徐杰等人的來訪,怕是這層樓就只剩下李鴻章和張佩綸了。而在李鴻章的授意下,徐杰等人就在老李包房的旁邊!!
“聽說你和那位北洋的劉總兵鬧得不可開交?”蓋琳喝了一杯茶水戲謔道。
“嗯。”徐杰含糊其辭。
“其實在一些事情上你完全沒必要和他對著干。”蓋琳笑著說道。“作為北洋的實際掌控者,他有一些驕狂也是很正常的。”
“嗯。”徐杰依舊如此。
“如果你和他相談甚歡的話,你以后在北洋會更好過一些。”蓋琳繼續說道。
“嗯。”徐杰嘴角哼了一聲。
“那你現在后悔嗎?如果后悔的話,我們完全可以約他出來。再好好聊聊。”蓋琳認真的說道。
“然后我們再因為治軍之事再吵一架?”徐杰冷笑道。
“你就真的不打算和他妥協?”蓋琳饒有興趣的問道。
“有些事是不能妥協的。軍紀之事豈是兒戲??你看著,如果照這樣下去,不出4年,北洋的訓練將流于形式。到時候還談什么作戰?”徐杰氣憤的說道。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沒有劉步蟾的幫助,你是進不了北洋艦隊的,那個張先生沒有官職,而你還未必能入李大人的法眼。”蓋琳問道。
“沒有辦法,至少現在沒有。”徐杰回答的很坦誠。
“那你的意思是,原來你所說的一切都無從談起?我們的計劃難道就要放棄嗎?”蓋琳突然提高聲音喊道。
“你不是還沒付出什么嗎?大不了你就當這是一次旅游吧,你所有的費用我來承擔。”徐杰苦笑道。
“哪我回去,你怎么辦?是回意大利過你的好日子,甚至申請個意大利國籍獲得貴族稱號還是去英國?哪里有更大的發展前途。”蓋琳問道。
“我哪也不去,就在大清待著。”徐杰看了一眼說道。
“你瘋了?!你還想在大清造船?”蓋琳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當然不是。”徐杰干脆利落的說道。
“你是不是想別人的路?”蓋琳眉頭一皺。
“我打算行賄。”徐杰苦笑著說。
“是嗎?你打算捐一個什么官?是3萬兩銀子做一個候補知縣,還是10萬兩銀子捐一個候補知?”蓋琳的眼中充滿了鄙視。
“我打算捐7萬英鎊,把一條船的首付先墊上。”徐杰喝了一口茶平靜的說道。就好像他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噗……。”隔壁,李鴻章把嘴里的茶水全噴了出來,而張佩綸也是一臉的驚愕。好在隔壁蓋琳的動靜更大,所以徐杰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動。蓋琳手中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景德鎮官窯的瓷杯摔成了碎片。
“你打算捐一個直隸總督嗎?這可是40多萬兩白銀啊。”蓋琳哭笑不得。
“就算為北洋諸位買炮彈的錢吧。也算為故國近一些微薄之力吧。”徐杰苦笑道。回國之前,徐杰自以為對情況估計的已經很準了,但是唯獨沒有想到,北洋閩黨這個山頭如此厲害,竟然讓別人無法插足。
“那你打算放棄嗎?把錢留下然后離開?”蓋琳好奇的問道。
“當然不是,看在這40萬兩銀子的面子上,那位李大人也許能讓我進水師學堂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吧?”徐杰略有些悲涼的說道。
“你可真是夠執著的。依你看來,如果北洋訂購2艘新式穹甲巡洋艦的話,有幾成勝算?”蓋琳不知道是揶揄還是贊賞,只得換個話題。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你自然有選擇退出的權利,我跟你說實話,即使北洋擁有2艘新式穹甲巡洋艦,在5年后,與日本人交戰,沒有一絲勝算。”徐杰說道。
“一成勝算都沒有?那你還留在北洋干什么?當炮灰嗎?亦或者你覺得你是上帝,可以扭轉戰局?”蓋琳越發的好奇。
“這是我的祖國,生我養我的地方,你既然可以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猶太復國之夢而為之奮斗。我自然不能需找任何借口去逃脫自己應負的責任。”徐杰異常平靜的回答道。
“告訴我,真沒有一點機會嗎?”蓋琳頗有些感動的問道。
“當日本人節衣縮食求之與世界,大搞產業興國。全國上下擴充海陸軍的時候,大清在干嗎?北洋艦隊還在為每年不到200萬兩的經費和中樞那幫大佬們打官司。整個國家還處于一種渾渾噩噩。全國上下看不到什么現代化的工業。北洋艦隊的軍官們還在因為一個外國人的盡職盡責而抱怨不已。你告訴我,北洋憑什么贏?回答我?”徐杰有些茫然的問道。
而與此同時,隔壁的李中堂臉一會煞白一會鐵青,而張佩綸則在一旁顯得十分難堪,良久,張佩綸才說道:“想不到對我北洋最盡心的居然是一個英吉利人和一個化外之人,慚愧慚愧。”說完,張佩綸搖了搖頭。而李鴻章依然是一言不發。
“那你決定放棄嗎?”蓋琳再次問道。
“絕不。”徐杰堅定的回答道。
“那我們可以繼續合作了。說說你的計劃?”蓋琳笑著說道。
“你難道不放棄嗎?一個失敗的北洋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一個注定會戰死的人沒有理由成為你的合作伙伴。”徐杰此時也已經想明白了,既然原先設想的一切都與現實有巨大差距,那他只有面對現實。
“至少你很坦誠,北洋的經費危機和大清的實際情況以及北洋上下對瑯威理先生的意見,我在英國都多少了一些,前者從清國購買軍艦的情況就能看出,而后者對北洋艦隊一些陋習的描述在英國海軍高層也是能打聽到的。”蓋琳笑了笑。“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迎合劉總兵或者是掩飾真正的情況,那我們反而就不用談了,坦誠是一切合作的開端也是必要條件,至于說失敗?我不怕失敗,因為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本來就基本不會成功,如果單純考慮收益的話,我想你應該在意大利當你的設計師,而我應該在英國當我的銀行家。而我們之間的合作應該是我為你籌錢然后獲取利潤,而不是在這為了一個沒有什么勝算的北洋而絞盡腦汁。”
就在徐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蓋琳為徐杰倒上了一杯紅酒然后又為自己倒上了一杯說道:“這是1848年的法國爾多葡萄酒,可不要浪費哦。干杯。”
就在徐杰和蓋琳為再次鞏固的合作而干杯的時候,在隔壁的李鴻章和張佩綸心中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來的北洋艦隊和淮軍部屬不要說見識遠不如這位從海外歸來的徐杰,僅僅是盡職這一個最基本的要求都與自己的期望相去甚遠。不要說深謀遠慮了,就算是恪盡職守折個字都要打折扣!!這北洋不整頓一番怕是沒有出路了!
“有此等人才而不用,必遭天譴。”李鴻章恨恨的說道。
“哪中堂大人有何吩咐?”張佩綸問道,話語中充滿了恭敬和敬佩。
“明天你就和他聯系一下,問他是去北洋艦隊還是想去別的地方,如果去北洋艦隊,那么先考察一下,如果堪用,新到的穹甲快船就由他任管帶。”李鴻章頗為激動的說道。
“那錢的事?”張佩綸問道。
“放心,這次不要到我北洋應得的經費,我這個李字就倒著寫!!”李鴻章有些猙獰的說道。
“哪劉子香的閩黨?”張佩綸問道。
“我北洋此次不會只訂購一艘的,我北洋一下買它2艘!!這2艘我都用天津水師學堂的官學生。我讓他閩黨一家獨大!!”李鴻章近乎咆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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