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戈走出村子,陳應天正站在村外的田邊,閑極無聊地抽著煙,用腳輾著田里的一株禾苗。
項戈滿臉厭惡,走過去推開他:“滾,不要在這里糟蹋東西了!”
經過剛剛一件事情,他已經懶得對陳應天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陳應天無所謂地站直身體,深吸兩口煙,丟到地上踩熄:“怎么樣,作了一番戲,好問多了吧?”
項戈皺眉問道:“你說什么?”
陳應天聳聳肩:“把我趕出來什么的,看我多配合啊。那些愚蠢的村民一定感動得要死,你問什么,他們說什么吧?”
項戈望著他,突然道:“我真的忍不住同情你了。”
陳應天:“?”
項戈冷冷地說:“你的父母能把你教成這樣沒血沒淚的樣子,你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陳應天也不和他多說,直截了當地問:“問出什么了?”
飛云聯邦和長春領在調查這件事上份屬聯合,項戈問出的相關情報的確得讓他知道。項戈深吸一口氣,向著右邊一指,說:“當年浮空島掉在那邊山頭。兩天后,隔了兩座山的臨冬村村民過去收拾了些廢鐵賣了,還損失慘重的他們也送了一份。”
他補充道:“這樣的行為不常見,但非常正常。據說以前有艘飛梭故障,掉下來沒人管,也是被他們收拾了去賣的。這對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陳應天瞇著眼睛往那邊看了一眼,說:“我倒是不太記得當時的地形了。先過去掉下來的那個山頭看看吧。”
項戈點點頭,卻不再與他并肩,而是一前一后地走著。
兩人沒有對話,各自想起前不久收到的消息。
陳應天說出了那樣沒血沒淚的話之后,就被項戈趕出村去。當時陳應天居然沒有發火,而是很順從地出村了。現在項戈才知道,原來陳應天是打的這個主意。不過無論怎么看。他剛才的話也都是真心的,所以只是順勢而為吧……
不過,陳應天出村。其實還另外有緣故。
來之前,他就已經做了一些安排,正好到了回報的時候。他聽完手下的報告。志得意滿地一笑,壓低了聲音說:“干得好!現在可以去下一處了。”
手下領命而去。他握著太空電話,輕哼一聲。
誰在乎能不能找到證據?
這種窮鄉僻壤,荒郊野外,住的人全是無敵村民,要偽造一些證據,那真是太容易了好嗎?
唯一需要在乎的是,經過三年時間,留下的證據也需要時間的磨礪……
這一點,早在下來萬生星之前。他們就已經準備完全了。
陳應天心情極度輕松地走在項戈前面。一行幾個人全是進化者,被一個擅長風系異能的進化者施加了些力量,腳步輕快地走到飛梭的停留之處,短短片刻,就到了那邊山頭。
當初浮空島掉下來時。正是落到這里。
當時事發突然,陳應天的腦子也有些亂了,現在往四周看去,只能依稀想起些模糊的畫面。
一行人在草叢樹林里翻找了一段時間,居然一點兒殘骸也沒找到。
陳應天有些吃驚,他知道聯合調查隊下來。就會直接到這里來,所以并沒有安排人在這里偽造證據。即使如此,他也沒想到,這里居然什么也沒有!
他轉頭說:“秦天,你來。”
那個叫秦天的飛云聯邦人是個金屬系異能者,他點點頭,走到空地中央,伸開雙臂,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徑直向一棵大樹走去,在樹下的草叢里翻了翻,揀起一個碎片,搖了搖頭。
陳應天接過來一看,無趣地說:“一塊底部的碎片而已……”
項戈皺著眉,也仔細看了看,取了個密封袋,將它裝了起來。
從一開始,他的手上就戴上了手套,放好碎片后,對陳應天說:“陳少,雙方聯合調查,麻煩也請協作得好一點。這樣的證據可能無用,但也請保護好,不要隨意污染!”
陳應天挑起一邊眉毛冷笑:“可笑,難道你覺得這上面會有指紋什么的?”
項戈嚴肅地說:“即使不是指紋,也可能有特定的成分殘余,這些都有可能在實驗室里被檢測出來!”
陳應天根本就沒打算在這里發現什么,不過這話當然不能當著對方的面說出來,他撇了撇嘴,胡亂點了點頭。
項戈望著他轉過去的面孔,微微冷笑,把密封袋交給長春領的一名手下,同時向他使了個眼色。
這名手下暗暗點頭,回以兩個手勢,不動聲色地進行了溝通。
聯合調查隊并沒有在這塊原始案發現場發現更多東西。
項戈緊緊地皺著眉,狐疑地望著四周,又看向天空。陳應天踱過來,笑道:“這些村民,收拾得可真是干凈啊。”
項戈冷然道:“陳少從小養尊處優,當然不知道農民生活的辛苦。”
陳應天聳聳肩,問道:“接上來上哪里去?”
項戈略一猶豫,說:“之前那邊村子的村長說,主要處理浮空島的是……”
陳應天打斷他,說:“臨冬村是吧,我們不如趕緊過去。”
按項戈之前的做法,他們此次去臨冬村,也沒有乘坐空艇,而是憑兩條腿步行。
剛剛翻過一個山頭,突然有一個人從天而降,陳應天噙著一絲譏嘲的笑容,項戈卻認出這是自己的手下!
陳應天想搗鬼,他們怎么可能想不到,并且同樣也做好了防范措施!
這名年青手下,就是被他派去跟蹤并防備飛云聯邦的人的。現在這年輕人突然親身過來,表面雖然平靜,項戈卻已經看出隱藏在其下的一點緊張。
他心里升上些許不祥的預感,裝作漫不經心地走著,那人迅速跟上,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
陳應天沒有聽見,卻想得到他在說什么,冷笑更加明顯。
項戈深吸一口氣,向手下點點頭,按了按他的肩膀。
不好!
他表情不動,心里卻已經有些著急。
防賊的就是不如做賊的有主動性,手下匯報上來一個不妙的信息——他們的確看住了散佚各處的飛云聯邦的人,但他們卻同樣有了防備,幾個交錯之下,竟然丟失了其中一人!
不用想也知道陳應天他們想做什么,萬一被他們得逞……
心里雖然已經很是煩亂,但項戈還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他思索片刻,又交待了幾句,年輕人點頭,再次離開。
陳應天回頭笑道:“項大人這次來,可帶了不少好手。”
項戈說:“慚愧,這年頭,做賊的越來越精,不多帶點人,防不起抓不住啊。”
陳應天一點兒也不在意項戈的暗喻諷刺,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到達臨冬村村前山上,向下看去,立刻就能看到安祥靜謐的鄉村圖景。梧桐花仍然盛開,淡紫色的花朵散發著微微的香氣,遠遠傳來,這正是舒宇最愛的景色。
這些人第一次看見,也忍不住停了會兒腳步,就連陳應天也感嘆道:“真是好地方。”
他的語意里別有一番含義,項戈敏銳地感受到了,看了他一眼。
走進臨冬村時,項戈首先感覺到,這個村子與之前去過的那個截然不同。
剛才那個村里的村民似乎見識更少,在看見他們這群外鄉人時,面露驚惶不安。而這個村子感覺更加……平和?
農閑時節,村民們比較悠閑地坐在村里屋前,望見他們時,有一些驚訝,但表情卻是友好和平的。
孩子們正成群結隊地在村里瘋跑,居然一點兒也不怕生地湊上前來,當前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好奇地問道:“你們是什么人?來我們村有事嗎?”
這孩子身體健壯,眼神清澈,言談也頗為大方。項戈一看就喜歡上了,笑著說:“請問一下,你們村村長在嗎?”
這孩子當然就是寧小虎,他摸了摸被剃得光禿禿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大叔,我們村沒有村長。”
大,大叔……項戈第一次被別人這么稱呼,頓時石化了。他僵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幾秒后終于打整起精神,問道:“那么,小朋友,你們村誰管事?”
寧小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想了又想,轉頭揚聲道:“大毛哥,我們村誰管事?”
村民們紛紛回答:“陳老爺子,當然是陳老爺子!”
另一人反駁:“陳老爺子才不管小事!”
“就是,而且陳老爺子一早就沒見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嘀咕了一陣之后,一個五十來歲的村民大聲說:“大兄弟,我們村沒管事的,你有話直接說唄,大家知道的都會說,能辦的都能給你辦了!”
他說得親熱,項戈也聽得溫暖,他笑了一笑,剛準備說話,所有村民突然神情一變,齊齊向后看去。
寧小虎愣了一愣,大聲叫道:“有賊進來了!小子們,跟我沖啊,去捉賊!”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咋咋唬唬地跟在他背后一起向后面跑去。那邊傳來一陣騷亂聲,隱約還有東西砸破的聲響。只是被房屋擋住,看不清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