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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吞史萊姆
其實,舒宇在考慮的問題跟這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現在很奇怪。
脫離異網,改變狀態后,他與世界的關系更親密了許多。
就像當初在萬生星感受到的一樣,萬物與他一體,所有的一切都為他所知,皆他可用。
理論上來說,他比以前更加強大,但實際上,由于沒有適應現在擁有的一切,他的實力反倒不如以前。
即使如此,他與自然的關系更加貼近,感知更加敏銳。
就算在平時,他也能感受到植物的成長、靜默與喜悅,用心與它們對話,讓它們覺得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現在,謝力行這個植物異能者調動周圍的一切植物元素,使其成長、成形時,舒宇明顯地感覺到,植物們迅速活性化了!
他對植物的感知更加明顯,卻失去了與它們的溝通與聯系。植物們在謝力行的操縱與控制下,變得無比狂暴,失去了自己的本心,當然無法再與舒宇對話。它們變得無比強壯,無比狂熱,意識里卻只有謝力行的命令,遵照他的命令去做一切事情。
這顯然是異能力量驅動的,但它是怎么做到的?自己能夠將其還原嗎?
謝力行看見他猶豫,還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心。大喜之下,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老半天,最后發現舒宇毫無動靜。
難道他一點兒也不心動?還是還沒有考慮好?
謝力行正想著,突然看見舒宇猛地轉向。向著下方直撲而去!
下方正是那個斑斕圓球,把三個非戰斗人員牢牢地罩在里面,舒宇落到圓球頂端,伸手按上了那個平面。
他要攻擊這個防御!
謝力行大驚,用力一揮手,圓球上方的枝葉瞬間外翻,在外層豎起了一層鋒利的刀盾。枝干上的利刺、葉片外的鋸刃。全部對準了舒宇,就像一把把交叉的斧鋸,隨時準備在接觸到的一瞬間。撕下他的皮肉!
不僅如此,院子里所有的樹全部騷動起來,枝葉無限制地向舒宇的方向張牙舞爪。那勢頭,像是要連根拔起,大步跨來!
這時候,舒宇的感覺更加明顯。
所有的植物在他感知里變得強大,擁有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一樣的力量感,卻完全失去了以前清平隨意,自然諧和。最重要的是,這些植物完全無心,只能憑命令行事!
他想起當初強行逆轉洛天進化趨勢的行為,是不是能在這里再重復一次。會出現什么樣的結果?
舒宇回想著當時的做法,將手掌輕輕貼向了那面刀盾。
他還沒感覺到什么,謝力行已經震驚了。
他大吼道:“你在干什么!”
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在失去控制!
自從升上s級之后,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原本如臂使指的植物們有脫離控制的趨勢。雖然并不強烈,但就是那么一點,已經讓他產生了恐慌。這相當于是,他賴以生存的基礎正在被毀滅!
謝力行大驚之后,全力輸出力量,想要奪回自己的控制權。
這一下。他松了口氣。對方的搶奪仿佛很微弱,他稍一鞏固,就恢復了原先的胸中成竹。
說起來,謝力行升上s級雖然已經有十幾二十年,這還是第一次他跟差不多同等級的人作戰。他腦子里稍微一轉就明白了過來,進化者全部在異能網上,那么,s級以上的同等級進化者相當于就是在比拼掠奪異能資源的速度。原先力量越強、體內異能力量儲備越多的,在這種搶奪中就越占優勢。
他得意地望向舒宇。這小子再怎么強,也只有二十來歲,他全部年齡加起來也就跟自己的s級年齡近似,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老辣!
這場搶奪戰,自己是贏定了!
果然,刀盾上的葉片剛剛有一點軟化,就重新變得堅不可摧。舒宇的手貼上去,迅速被割出了幾條巨大的血口,鮮血狂涌而出。
舒宇雙手連揮,涌出的鮮血化作無數血滴,落到周圍的植物表面。他的每一滴落上去,植物就顯示出明顯的瑟縮之態,仿佛在這樣充滿血腥氣的攻勢籠罩下,它們迅速軟化下來了一樣。
血滴不斷被分解,化作了更小的液珠,最后變成了一片血霧,穿插籠罩在植物的間隙里。
庭院里之前像是瘋狂的熱帶雨林一樣,塞滿了各種各樣巨大的植物。這些植物揮動著枝葉觸手,狂亂地想要襲擊它們所能碰觸到的一切。庭院里的假山奇石,被植物的根莖用力頂出,一大塊石頭瞬間就被更多的雜草撐成了碎片。
現在,舒宇的手掌剛一受傷,就有一些植物的細莖試圖鉆進他的手掌。如果被這些植物寄生到體內,十個舒宇也會在瞬間被爆體。
不過,這些植物剛一碰觸到舒宇的手掌,不,剛一碰到遍及空氣里的血霧,就變得“茫然”起來。它們保持著巨大瘋狂的姿態,拼命搖晃著身體的每一部分,卻不再向周圍發起襲擊。
舒宇沒有繼續動作,他維持著向外張開雙臂的姿態,凝立在空中。
他的感知原本被謝力行所控制的植物的力量壓縮,只存在于周圍小小的空間里。這時,由他身體里涌出擴散的血霧卻幫他擴大了感知的范圍。這些植物的一切都被血霧籠罩,也被他的感知被籠罩。
血液流失,舒宇的臉色發白。謝力行再次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植物的控制,而這回,失去的控制不再像剛才那樣,可以輕易被奪回。對方的控制權固若金湯!
很明顯,舒宇憑著自己的血液增強了力量,短時間內完全壓倒了謝力行!
謝力行不知道這小子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但心里并沒有像剛才一樣滿布恐慌。
現在的態勢很明顯,這小子與他只是僵持不下,他能讓植物們不再攻擊他,但也無法控制植物來攻擊自己。
而這一切,都是靠他流出的血液造成的。
可他身體里的血流又能有多少?s級進化者也不是不死之身,只要這小子身體里的血液流盡,不需要自己動手,他也會掉下去倒斃。
所以,這時謝力行只是強行維持與舒宇的平衡,冷笑著等他自己去死。
舒宇這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血霧擴大了他的感知范圍,這種感知并不像平時那樣,只是感覺到而已。這時,周圍瘋狂而不知所措的植物在他意識深處形成了一幅倒影。
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畫手在舒宇意識里畫畫一樣,先是部分線條勾出了一棵樹,接著,更多的樹出現了。樹上枝條延伸,樹葉繁茂,樹下雜草叢生,鮮花盛開。林間木上,還有小小的蘑菇或圓或長地勾出各種形狀,嬌弱而生動。
接著,在這些線條里,有色彩開始涂抹。樹的綠、枝的棕、草的青、花的五彩斑斕……孢子們在熒然發光,它們有的樸實無華,有的鮮艷無匹,向自然展示著多姿多彩的色彩。
最后,光線與明暗讓這一切變得更有層次,所有的一切變得生動起來。
然后,剎那間,日升日落,雨霧露風,植物們隨著自然環境的變化出現了更多復雜的形態,所有的一切在舒宇的意識里完全成形!
舒宇驀然睜開眼睛。
此時,他意識里的植物與外界的植物對應成形,如同水邊倒影。
舒宇微笑了起來,說:“恢復吧。”
他這一聲安靜的命令迅速得到了所有植物的響應,植物們一起發出一聲無聲的歡呼。仿佛一個攝影機被開了回放的鏡頭一樣,無論樹還是花還是草,所有瘋狂的植物都恢復了原本的樣子。它們像以往的千百萬年一樣,安靜地站在自己應該站的地方,沉浸在自己靜謐而豐富的內心里,一言不發。
籠罩住那三個人的植物盾墻散了開來,王奇道他們所看見的,只有平靜如昔的庭院,和地面上一朵燦爛卻凋零的名花。
他們還沒來得及看見舒宇,就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時,最震驚的還是謝力行。
他眼睜睜地看著大量的血霧收回,倒流進舒宇的傷口里。然后,舒宇手上的傷口縮小,消失。
他現在還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與身體外充沛的異能力量,幾乎沒有減少。盡管異能力量這么充沛,謝力行還是與他所熟悉的植物們失去了聯系。在他的感覺里,植物們另外成了一個圈子,把他排除在外。他這個“原本親密的主人”此時被它們棄之敝履,完全無視。
身為s級進化者,他并不是只擁有操縱植物這一項異能。只是植物異能,從最早開始就是他最熟悉,也最擅長的。而這時他卻被植物所拋棄,感覺就像赤身地被扔在了街上,當然是可以揮舞拳頭,與對方再來一次生死相搏,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那股勇氣了。
更何況,謝力行心想,在最擅長的方面都輸給了對方,不擅長的方向呢?
他望著舒宇,不可思議地說:“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對,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