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哭聲仿佛充斥了整個空間,直接刺入所有人的耳膜和大腦。這時哭聲一停止,立刻顯出不一樣的安靜來,那幾乎就是一種死寂了。
舒宇的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
綁架犯們毫無所覺,他們松了口氣,紛紛笑道:“哭累了吧?”
“終于不哭了,吵死我了。”
“不會是怕了吧?哈哈哈。”
一個人突然說:“不對!”
哭聲雖然停止,但空艇的破裂卻沒有停止。包括圍在他們身邊的能量護罩在內,周圍一切的崩潰速度在提升!
幾乎就在瞬息之間,狂猛的沖擊波以洛天為中心,爆炸一樣向四周席卷而去,以著摧枯拉朽的姿態,惡狠狠地撞向四周!
首先是安放洛天的客艙,合金的艙壁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這時就像被一口氣吹跑的紙片一樣,向外飄散,那軌跡,甚至是漂亮的。
這陣沖擊波不斷向外擴散,金屬的墻壁破裂、撞擊,變成了更加危險的武器。
早在洛天大哭的時候,艙里的綁架犯們就已經用各種方法,把自己保護了起來。但這時,所有的能量罩全部在一亮之后,瞬間熄滅。合金的墻壁飛過來,斜斜掠過一個綁架犯,把他連頭帶肩削去了大半。另一個綁架犯被殘破的艙壁拍在另一片墻上,鮮血與肉泥從碎裂的金屬間流出。
從沖擊波出現開始,不到五秒鐘。空艇完全被撕裂,艇內的綁架犯死傷狼跡。
空艇碎裂,傷者剛到太空里,就被寒冷與真空侵入,比之前那些人死得更快。這一瞬間工夫,滿艙二十多個綁架犯及其同伙,死得只剩下了兩個人!
他們是幸運的。之前就裝備好了太空衣,這時又沒有受傷,站在真空里發著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空艇向外爆裂開去。片片金屬和各種雜物從自己的身邊飛開,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太空垃圾。
他們呆滯了好長時間,終于漸漸回過神來。上下摸索一陣子之后,意外地發現自己沒事!
狂烈的驚喜涌上心頭,這一會兒,他們覺得自己比中了大獎的人運氣更好!空艇爆裂時,所有人都失去了防護,而他們,在這種狀況下竟然活了下來,毫發無損!
這兩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的太空衣里也有聯絡器,其中一人大笑一陣子之后:“運氣真好,運氣真好。”
另一個人也連聲贊同:“幸好之前就已經發出了求助信息。只需要等三天,就有人來救了。”
“那小子呢?被自己爆死了吧?”
“就是,即使不爆死,在這真空里,八級的也必…………死……”
話還沒說完。這人瞬間呆住了。另一人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慘叫出聲!
從空艇的碎片里,一個小小的影子漸漸升起。他通體籠罩著白色的光芒,就好像罩在月光里一樣。
他們離附近的行星不遠,這小小的影子背后襯著巨大的、通體紅色的星球。身周全是各種金屬碎片,它們反射著行星的光芒,照亮了孩子的臉……這是一副非常美麗的景象,但在這兩個人看來,即使是最深最深的噩夢,也不會夢見這樣的情景!
這孩子竟然沒死!在突出其來的空艇爆炸里,在真空里,他居然穩穩地站著,一點兒事也沒有!
洛天沒有再哭,但先前哭過的痕跡仍然殘留在臉上。那張瓷白的小臉滿是淚痕,眼睛略微紅腫,像兔子一樣單純可愛。
他的眼睛睜得極大,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這時只剩下一片通紅,就像深紅的水晶一樣,發著擇人欲噬的光芒。
這已經不再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而是一個惡魔!
在這樣一雙眼睛的瞪視下,兩個綁架犯長聲慘叫起來。就在這長長的慘叫聲中,他們的全身變得通紅,漸漸溢出血絲。血絲越冒越多,沒過多久,他們的皮膚上全是一片血紅。再下一刻,他們的頭蓋骨爆開,腦漿飛散在真空里;眼珠帶著長長的血線,向外飛開……即使這時,他們也還在慘叫,還有意識!
洛天看著這一幕,竟然笑了起來。
沒有哭得臉皺成一團,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如果是平時,這樣一笑,可能會把所有人的心也笑化了。
可這時,他的笑容襯托著那雙閃著紅光的眼睛,竟然帶著滿滿的惡意,與濃濃的滿足感——那是殺戮帶來的滿足感!
爆炸發生的時候,舒宇一驚,立刻向后離開,先去護住了雷陽豪。
他的這一決定再正確不過了,他到雷陽豪身邊的下一刻,就有三塊金屬板向著雷陽豪橫一豎二地切過來。如果不是舒宇及時把他帶開,來救人的雷陽豪大概會像那些綁架犯一樣,變成太空里飄浮的尸塊。
一切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雷陽豪剛準備問舒宇發生了什么事,就看見了空艇碎片里升起來的洛天。他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驚。從揀到洛天開始,他已經照顧了他三年,他對這個孩子再了解不過了……
這表情、這眼神,絕對不是洛天;但每一根頭發、每一寸皮膚又分明表示,這就是他和老婆一起,捧在掌心的那個孩子!
舒宇也凝視著洛天,聲音直接傳到雷陽豪的腦海里:
“這孩子突破了。”
突破了?
“是的,他已經不是個八級進化者,雖然他只有三歲,但他已經有S級了!”
S級是什么概念,雷陽豪并不是不知道。早在四年前,他就在里格賽中,從一個嗜血的S級選手手上逃出生天。
他記得非常清楚。與其他的戰斗不同,他站在那個S級進化者面前,被他注視著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下;他的所有思想,似乎都會被對方監控住!
小天是S級進化者了?
雷陽豪的心里瞬間閃過驚喜,但馬上,更深的恐慌充斥了他整個心胸。
這樣的孩子,他們夫妻倆真的還能留住嗎?
“洛天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舒宇的聲音還在傳進來,帶著冷靜的分析,讓雷陽豪也漸漸平靜了,“他只有三歲,這么大的孩子幾乎沒有什么自控能力。他擁有的能力太過強大,很有可能招致難以預估的后果。”
很簡單,就像小孩子揮舞著一把鋒利的大刀,他很可能傷及路過的無辜,但更有可能先傷到自己。
“更不妙的是,洛天現在顯然沒什么意識。剛才那群人說了一些讓他害怕至極的話,他現在整個意識全部陷進自己的腦海深處,被本能所控制……”
不對,洛天是個聾啞兒,根本就聽不見別人說的話。雷陽豪的嘴巴動了幾下。
舒宇笑了兩聲:“這應該是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吧。對于S級進化者來說,感受世界的方式已經完全改變。即使耳朵和聲帶無法使用,他們也一樣能夠捕捉并發出信息……他看見我們了!”
果然,洛天的目光慢慢地轉向他們。他的眼睛仍然一片深紅,望著雷陽豪時,也只剩下漠然和陌生。現在的洛天,與其說是個人,還不如說是個野獸,除了自我保護的本能之外,毫無其他意識。而由于這一段時間以來持續感受到了威脅感與無依無靠,他把周圍所有接近的人全部當作了敵人,一概要予以抹消!
洛天的目光盯上他們的一瞬間,雷陽豪的心里充滿了失落與傷心。但馬上,他眼前一花,身體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沖力,周圍的景物完全變樣!
他被舒宇拉到了另一個位置,遠遠與洛天隔開。
舒宇放開他,電射至洛天面前,一提一扔,小小的身體被他扔向遠方。
孩子的身體在夜空里劃出一條弧線,還沒開始下落就停止了,他頓住身體,望向舒宇,眼中紅光更盛。
舒宇合掌,左臂上突然有一處爆出小小的傷口,兩滴血溢出,立刻收口封住。緊接著,一連串的光點出現在舒宇身邊,舒宇左支右絀,身體扭成各種詭異的形態,最后向后遠遠地翻出,喝道:“好厲害!”
說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但舒宇的確覺得,洛天是他進化以來,見過的最強對手!
短短一段時間的交手,洛天純粹憑借本能反應,調動宇宙能量的速度、攻擊的節奏頻率與方式,都不遜于他……不,準確地說,甚至超出了他!
他吐了口氣,知道這是為什么。
洛天不過一個三歲的孩子,思想本來就沒有發育完全。恐懼與憤怒之下,他完全失去了自我,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只有一股憎恨之氣充斥心胸。也就是說,無形之中,他本身成為了世界的一部分,一舉一動都切合世界的原旨,根本不需要思考。
現在的他沒有了自我,而世界就是他的自我!
在這一刻,他擁有的力量,其實已經超過了S級,超過了現在的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