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一百一十七章 堅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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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堅城


更新時間:2013年09月05日  作者:柯山夢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柯山夢 | 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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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

兩日后,第一批增援的人馬到達,是正藍旗和鑲藍旗的部分人馬,共三千余人,皇太極的大軍也從金州開拔,直往南關而來,他并沒有任何猶豫,擺出了一副直攻旅順的姿態,即使他沒有獲得任何關于旅順防御的可靠情報。

兩藍旗援軍由莽古爾泰帶領,他曾經攻克旅順殺死張盤,對于這個地方并不陌生。此時岳托正在通道旁邊的山地與登州兵交戰,雙方互有殺傷,而那位巴克山還未回來。

后金援兵出現后,他們兵力占堊據了絕對優勢,朱國斌放棄了第一道防線,同樣在木場驛點了一把火,然后在第二道防線依托河流與后金兵對峙,河流從橫山群峰中流出,橫穿三里多的平野,向西注入遼海,登州軍燒毀河上的橋梁,穩守兩個渡口。

后金兵用盾車掩護,推進到岸邊,與登州軍對射,雙方的弓箭和火槍都沒有什么殺傷力,龍騎兵的兩門四磅炮卻大占優勢,連續擊退后金數次進攻。莽古爾泰等人用重兵牽制河防,派出部分步甲往上游移動,試圖從橫山中渡河,這些獵人展現了不俗的山地作戰能力,但登州鎮同樣派出了靈活的分遣隊,跟著這些步甲一起往上游移動,阻止他們渡河的企圖。

雙方的前哨戰并不激烈,死傷都不多,但朱國斌利用幾處有利地形和預設陣地,以兩千多人馬成功阻擋后金八千人馬數日,消磨了他們的銳氣,也成功阻止他們對旅順的偵查,后金兵直到此時仍然不了解旅順的具體防線情況。

兩藍旗第二批增援人馬到達后,朱國斌在渡口布下地雷炮,帶著兩千多騎兵撤退,這次直接退往了旅順。

后金兵迅速渡河追擊,登州鎮同樣是騎兵,機動力不遜于他們,后金兵在渡河后又遭遇了地雷炮,這種看不這的威脅已經給后金兵造成精神陰影,只要地形平坦,他們寧愿離開官道行軍,連哨騎追擊的時候往往也不敢放馬疾奔,騎手精神高度緊張,隨時在觀察前方的道路,看那些路面上有沒有顏色不同的部分。

莽古爾泰牛脾氣爆發,驅趕著人馬趕路,跟在登州騎兵后面,終于在七月二十三日抵達旅順北面。沒想到朱國斌回頭一個反擊,莽古爾泰孤軍急進,損失了數十人,退了五里遇到德格類的援軍,這才穩住陣腳。登州騎兵交替掩護,消失在北山之后。莽古爾泰不敢繼續追,他未等扎營便登上北山,急于看看旅順的模樣。

曾來過旅順的莽古爾泰立于北山,眼前的景象幾乎讓他認不出來,原來的旅順北城幾乎消失,那些石料全部被搬走,旅順城外的平野上,無數溝渠縱橫,最外圍是彎彎拐拐的數道攔馬溝,只有半人高,周圍沒有壘土,然后是一道大約寬一丈的深壕,挖出的土在背后堆成為土墻,土墻高一丈,是鋸齒一樣的形狀,每隔百步左右還有一個堠臺,高度超過土墻不少。

那道土墻上插著許多旗幟,土壘頂部還有一道夯土的胸墻,隱約能看到有旗幟飄動,隔一段就有一個與地面齊平的缺口,缺口兩側用一人半高的竹筐裝滿土,中間擺著大大小小的火炮,只有炮口位置空著。第一道大型土墻和深壕之間,還有一層胸墻,不知是何用處。

深壕外面是寬達數十步的攔馬溝,攔馬溝外百步則是密集的小坑洞,就如同復州娘娘宮的一樣,用來阻止盾車快速靠近。

這樣的大型土墻有兩道,兩道之間看得到模糊的帳篷,具體的部署卻看不清楚,幾條通道從土墻正面延伸出來,走著之字行穿過哪些深深淺淺的壕溝坑洞,唯一能快速通過的,是兩翼的兩條路,這兩條路順著陣線斜指向兩翼外側,雖然是直的,但是會受到整面土墻的射擊,同樣無法用于進攻。

第二道土墻之后是旅順的城池,規模已經比原來大了很多,南城的西面多出一個外城,所有墻面都增加了方形的馬面。南城之后的還有一個城堡,城周約一里多,已經貼近海邊,在原來的港口位置。(注:旅順南城位置見作品相關。)

這樣的壕溝陣地布滿西官山(白玉山)和黃金山之間,山上也是同樣景象,西官山的東坡防線從山腰開始,北坡的防線接近山頂,南坡方向則接近山腳,在靠海處與弧形的旅順土墻有通道相連,如果后金兵要攻擊西官山,就要穿著重甲爬很長一段坡,而且還無法推著盾車上山,上面的火槍手會輕易將他們射殺,即便他們攻克西官山,也無法直接突入旅順土墻防線,依然要進攻土墻。

黃金山控扼老虎尾水道,防守比白玉山更嚴密,一層層的壁壘依山而上,一些道路彎彎繞繞纏繞在山體上,連接著那些防御線,整座山都如同是一座兵營,可想而知他們是層層設防,每一層又自成體系。

挖得面目全非的旅順城內外,各色旌旗飛揚,遠處軍港內有揚帆的船只往來,城外的原野上有一些零散的游騎,整個旅順散發著一種嚴整肅殺的氣勢。

德格類看的連吐涼氣,連話都說不出來,莽古爾泰看了一直在搖頭,最后終于忍不住說道:“我打你娘的打,老子看老八怎么下臺。”

兩日后,浩浩蕩蕩的后金軍布滿旅順北面的山野,各旗分部結營,旗幟營帳漫山遍野,無數包衣揮汗如雨,挖掘立營的壕溝。眼前部分已超過五萬人,官道上還有源源不斷的大軍趕來,順著旅順河的方向依次下營。

皇太極的大出現在北山下,他望著眼前森嚴的壁壘久久無語,一眾后金軍事貴族都陪在他身邊,他們挖坑圍錦州的時候沒想到過,自己有一日也需要面對這樣的土墻,而且猶有過之。代善、濟爾哈朗等人神情凝重,多鐸、阿濟格、豪格等人反而神情興堊奮,有些躍躍欲試。

那兩道壕溝陣地不是城墻,但是作用與城墻無異,土墻高一丈五尺左右但下面的深壕還有七八尺,這就兩丈的城墻,過了這兩道之后才是旅順城池那里依然是一個完整的防御體系就算旅順南城都打下來了,港口還有一個新城,總共是四條防線,實際上還要算上那個黃金山,因為它也靠著海。雖然里面的詳情還看不清楚,但眼前的防御線全然不同于他們的認識,他們在錦州也挖坑圍城防御的配置上卻遠遠不及旅順。

皇太極沉聲對岳托問道:“入港的地方是何情形?”

“大汗,入港處還有一處龐大堠臺,堠臺前方亦有數層土墻與黃金山一南一北守住了老虎尾水道。老虎尾那處,地形狹窄,進攻需翻過鐵山,從此處營地出發需繞過內港走二十里路,在老虎尾還會遭明軍水師兩面攻擊。”

皇太極倒是看到防御的重點,那就是旅順的后勤線但是聽了岳托的話,知道明軍在那里也有準備。岳托話中的意思不太很看好進攻老虎尾,但皇太極還是想自己去看看。

“大汗,這旅順。

。。奴才認為可在金州布重兵,卡住遼南地利,不讓那陳新出來鬧事便可。”

眾人轉頭望去,是刑部承政高鴻中,他一向是皇太極的智囊,己巳年入關就是他最先提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是漢官中拔尖的人。

皇太極雖然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依然顯示了自己的氣度,他并不呵斥高鴻中,而是解釋道:“若不能拔出旅順,金州勢必守不住,我大金無法在金州保持那么多人馬,若真是要退,便復州都不能守,要退到蓋州方可,如此一來,則岫巖又孤立,勢必亦要退縮,我大軍如何再遠征明國?”

高鴻中低頭沉思,最后躬身退下。

莽古爾泰帶著點冷笑,“按著這登州鎮的德性,那些溝里面還不定有什么名堂,老子能數出來的就有鬼箭、鐵蒺藜、陷馬坑、尖木樁、地雷炮、地弩、火瓶、灰瓶。他們的火炮不架高,打開缺口平放,僅數道攔馬溝便寬數十步,皆在其火炮射界內,盾車近不得,填壕就得死過千人。”

多爾袞也道:“這陳新純粹是一混賬,連最肥沃的土地都挖了這些勞什子土墻,旅順附近的莊稼也毀壞殆盡,咱們九月收不到半顆糧食,二十里內能燒的草樹都燒了。”

皇太極眼神變幻著,面前的旅順防線猶如一只沉默的怪獸,正在磨滅他堅強的心志。他終于忍不住罵道:“這混蛋到底是從何處鉆出來的,怎地如此陰險。”

另外一個漢官鮑承先躬身道:“聽聞是從遼東逃入關去的,似乎是鐵嶺人,可惜此人不為我大金所用,否則。。。”

皇太極眼神漸漸凝聚,他已經到了旅順,無論如何不能不戰而走。后金全軍都在這里,他們遠涉數百里而來,此時調頭回去,那么人人都知道是怕了那登州兵,登州兵的那種聲威會根植在他們心中,這軍心士氣一跌落下去,以后再遇到登州兵,沒有人會出力死戰。皇太極寧可死些人,也要維持后金軍的氣勢。

他很快將那些頹喪的念頭趕出腦海,指著眼前的旅順道:“無論是面對和人,我大金從未有不戰而走者,往年放過寧遠錦州,不過是攻之無益罷了,今日旅順為我大金必攻之地,傳朕諭令與各部人丁,明日即制盾車,兩日后攻旅順,先登土墻者升兩級,賞有丁編莊一個,銀兩百兩布五匹,先登旅順城墻者升三級,至總兵止,賞莊子兩個,銀五百兩、馬十匹。先登水城者,無論諸申蒙丁漢人皆抬旗升四級,至臺吉止,得敕書免死三次,賞莊子五個,銀千兩。凡畏縮不前者,無論身為何職一律處斬,全家為奴。。。”

“喳!”豪格多鐸等人率先回應,其他人跟著也接令,至少表面上都要出力進攻。

皇太極輕輕出口氣,望著那道遠處的旅順城墻,口中喃喃道:“陳新,是否趕回了這城里,他又會在做些什么。”

呼一聲,眼前一群黑影晃過,陳新飛快的伸手一抓,手心里面一陣撲騰,傳來癢癢的感覺他微微用力,手中一聲脆響,然后他攤開手一只指頭大的蝗蟲已在彌留之際。

周圍的天空上到處飛舞著蝗蟲衛輝府所在的衛河流域也是蝗蟲多發區小冰河期的干旱環境,然河道時滿時旱,那些裸露的河床是蝗蟲繁殖的絕佳地方。

“大人,這蝗災算小的,往年間黃河蝗災,那蝗蟲是鋪天蓋地,遮天蔽日,落地鋪滿無數層,田地禾苗一日而盡。”旁邊的耿仲明對陳新討好的說著,他這次是自告奮勇,要跟陳新去旅順打韃子。

“原來蝗災如此厲害。”陳新應付了一句,他沒見識過蝗災,對耿仲明所說的沒有什么直觀感受。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后金大軍出動,文登水師在南四衛等地已經確認,東江鎮也連連告警,陳新得知已經放棄金州后,立即動身返回登州。除了他的衛隊,還有近衛千總部,第五營抽調了一百人,他們是這次的表現突出者,回到登州后會安排到動員司,培訓新兵和預備兵。

第五營大部留守,但陳新給祝代春的命令,就是防守為主,呂直聽說金州丟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天也呆不住,呂直這個直接的上官一走,祝代春就是真正的客兵,玄默要指揮他就更難了。耿仲明的標營也同時調回,耿仲明自告奮勇要先跟陳新去打韃子,陳新領著衛隊和一百騎兵先行,呂直帶步兵在后面追。

經過宋聞賢和玄默交易,俘獲的那些流民就安置在林縣,名義上的首領是那個出賣紫金梁的王福,給了王福一個千戶的署職,作擒拿紫金梁大功當了把總,表面和登州沒有任何關系。陳新給李二百請了功,申請把他留在登州鎮,這種小事梁廷棟根本不為難。兵部也給了千戶的署職,軍職則是個百總。

兩人爭功時候的矛盾已經埋下,又被拉到那些流民面前露過相,現在三十六營都知道是他們兩個出賣了紫金梁,兩人是絕對回不了流寇中去的。他們很清楚誰才能護住他們,對陳新言聽計從。

陳新私下給他們的具體職務也很奇特,王福在外務司,兇悍的李二百安排在情報局,這次陳新帶走了李二百,王福就留在林縣,負責和知縣打交道,這人也有些小腦筋,每次找知縣就是大吵大鬧,一不滿意就聲稱要帶著林縣屯戶造反,讓那知縣擔心逼反降兵的罪名,每次看到王福就頭痛不已。他這個流寇頭目的身份,也能威懾周圍其他的本地勢力。

對于李二百的安排,陳新不打算讓他入軍中,此人流寇習氣很重,在登州鎮軍營中還算老實,一出門就要作惡。陳新準備先讓他在青州府和萊州對付當地縉紳,以后根據表現再調整地方,多半還是要安排回河南等地。

陳新一邊騎馬,一邊想著方方面面的事情,旁邊的耿仲明知趣的不打擾他,只有陳新問話的時候他才接上兩句。耿仲明對陳新在林縣的安排心知肚明,這個上官的野心他能看出一些,對于耿仲明來說,陳新有野心不是壞事,反正他早就投靠了登州鎮,陳新的利益越大,他耿仲明日后的好處也越多。

耿仲明在商社還有五百兩的份子,原來以為是陳新敲詐他的,沒想到去年還真給他送了一份分紅,另外他還在登州城中和各處稅卡收稅,去年大約收了三萬兩,陳新給他返了五千兩,耿仲明自己還開了一個煙店,就在黃縣縣治,商社從來不斷他的貨。這三筆銀子都是長期的收益,只要登州鎮在,他就能拿這個好處。除此之外,他幫著陳新當打手,經常去對付登萊的縉紳,其中得到的好處也不少,跟著登州鎮打仗,還能不停升官。所以他的利益現在和陳新捆在一起,陳新怎么說,他就怎么干,連王廷試這個上官,他也只是應付。

陳新突然開口道,“耿將軍,你寫一份彈劾本官的奏章。”

耿仲明正在暢想中,乍然聽到這話兩腿一軟,要不是騎著馬,當場就要給陳新跪下,他不知陳新怎么突然出這個妖蛾子,不知陳新是否對他不滿,心中惶恐之下從馬背上哧溜一聲滑下來,對著陳新就磕頭道:“小人對大人之心可昭日月,唯有去年從牙行收了一千兩銀子,從未對大人不忠啊,小人馬上把那一千兩交出,日后再也不敢了。”

陳新下馬扶起耿仲明,“不知耿將軍是否還想升一級?”

耿仲明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小人只要跟著大人就好,就算大人讓小人當個親兵,小人亦是愿意的。”

陳新搖頭微笑道,“難得耿將軍這份心意,不過你升官不是壞事,對耿將軍和本官都如此。”

耿仲明疑惑的抬起頭,偷眼看看陳新表情,只見他還是那副職業微笑,連忙低頭請教,“只要對大人有好處,小人愿意去做。”

“那你就去彈劾本官。”

耿仲明似乎有些明白,但他還是道:“那,可小人無法直接投遞彈章,只能交給王大人,他對大人十分看重,未必愿意得罪大人。

。。況且小人對大人敬仰萬分,實在不知從何彈劾。”

“那你就彈劾本官在河南勒索縉紳生員,恣意侵吞團練營兵餉,喝兵血,欺壓登鎮其余營頭,嗯,還有這個,強占民女,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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