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沈氏一早起來就是蒸煮炸燉的，忙得不可開交，福帶著祿、晴把家里的衛生又做了一遍，然后架著樓梯，把外頭大院門和小院門以及正房的對聯都貼上了，還在大院門上掛了對紅彤彤的燈籠，顯得特喜慶。[]
“哥，怎么樣？好看吧，怎么就沒人夸夸我呢？”晴幽怨地看向福。
福忍笑不止，摸著晴的頭揉了又揉，說道：“哎呀，誰家的妹這么聰明能干呢？”
“就是，我也想問一聲這是誰的妹妹呢？不光聰明，還漂亮著呢。”祿也湊了一句。
晴正要上前掐他們，老爺帶著老房的人都來了，只好規規矩矩站著，祿在一旁沖著晴擠眉弄眼的。幾個人站在大門外瞧了瞧，說：“掛了盞燈籠果然更有年味了，也更喜氣了，以前怎么沒人想到？”
曾瑞慶和曾瑞祥也點頭稱是。
老爺仍舊帶著男丁去祭祖，周氏這回一進門就直奔灶房，幫沈氏打理吃食，秋玉因為明年要嫁人，田氏讓她也學著做點家務，所以也一直在灶房看著，學著，兩位嫂嫂倒也盡心地教她。[]
祭完祖回來，老爺和兩個兒、田氏幾個在廳堂喝茶，討論些家務。舊年因為談過繼的事情，兩個兒鬧僵了，沒想到今年又能坐一塊吃大飯，老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灶房里沈氏剛把一條鯉魚盛出來交給周氏，周氏接過盤一聞，一陣惡心，趕緊放下魚盤干嘔起來，秋玉和萍見了驚慌喊起來，沈氏卻是開心地笑了。壓在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了。萍見了不高興，問：“嬸娘。怎地見了我娘不舒服。你反倒還高興了？”
沈氏正想解釋，曾瑞慶他們進來了，忙問怎么回事？當聽到周氏干嘔，曾瑞慶和田氏均是一臉激動地問：“真的？萍她娘。你真是有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聞著那魚腥忍不住想嘔。可惜今天過年。不好請大夫。”周氏虛弱地答。
“那就不離十了。真是菩薩保佑。”說完，田氏還雙手合掌，嘴里不停地念了好幾遍。“感謝菩薩。感謝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又讓福找出三根香來點上，十分虔誠地對著廳堂的長桌磕了三個頭，把香放進了香爐。
這邊，曾瑞慶趕緊扶著周氏上晴的床上躺著，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殷殷問候。[]喜得他都不知做什么好了，周氏的眼淚也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唯獨萍還傻乎乎地站在灶房，秋玉逗她：“萍，你娘終于要給你生小弟弟了，你怎么不高興嗎？”
“有什么好高興的，你看嬸娘有了那么多的孩，福他們小時候都吃不飽飯，還穿的破破爛爛的，晴盡撿我的舊衣服了。以后有了小弟弟，我要再穿新衣服也不能夠了。”萍一邊說，一邊用手不停地薅著油菜桿。
“傻孩，你有了小弟弟，你將來就有依靠，所以你一定要疼惜他，愛護他，知道嗎？”沈氏撫著萍的頭說道。
“什么依靠？我大姑不也是我爹的親妹，我爹還不一樣的看不上她，嫌棄她。萬一將來我弟弟也這樣對我呢？”萍仍舊扯著手里的東西。
這問題太復雜，三言兩語還真說不清楚，沈氏還真不知怎么跟孩解釋。
這時，晴上前了：“萍姐，你怎么不想想大娘在城里治腿傷，不都是你舅舅上城里給你們送米面菜蔬嗎？還有我們家，剛開始分家，不光米面吃食，這地里的活也都是我舅舅們幫忙做的，阿公阿婆那，要不是我爹和你爹一年拿那些銀兩，我大姑一家能在阿婆家又吃又住的這么長時間嗎？怎么不是依靠？”后面的話晴是看秋玉走了才說的。
萍聽了一時仍是沒想通，好在這時大飯擺好了，大家依次坐到椅上，老爺舉起酒杯說，：“今日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雖然我老頭沒有什么酒量，我也一定要盡興地喝兩杯。瑞慶，你可不許喝多，喝多了你媳婦也照顧不過來你。”曾瑞慶樂呵呵地答應著。
一家熱熱鬧鬧地吃上了，沈氏夾了口魚放進嘴里，忽然也覺得惡心了，喝了口湯，還是沒壓下去，反倒干嘔起來，這下曾老爺更高興了，“沒想到老曾家今年喜事連連，好哇，好，好。”老爺一連說了三個好，可見是真歡喜。
誰知田氏偏生要找不痛快，說了一句：“好什么好？不想生的偏有，想生的總懷不上。”
秋玉嘟囔了句：“誰不想生的？我二嫂又不是從前了，如今有的是銀，大房也有了，連山都買了，還怕養不起？再說，我大嫂如今不是有了嗎？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田氏瞪了小女兒一眼，說道：“你知道什么就瞎搭言，我說的是你大姐又有了，家里那么多孩都養不起，不想生的又有了，你二嫂如今家里的人也不少了，有四個兒了，生那么多，家里一天到晚亂哄哄的，有什么好？如今娶個媳婦，你知道得要多少銀，福將來還要趕考去，難不成空手去？你二姐如今出嫁快一年了，吃了那么多的藥總懷不上，這不是想生的懷不上？”
晴見田氏說來說去還是擔心兩個女兒，故意笑嘻嘻地對田氏說道：“阿婆，我家一點也不亂哄哄的，我大哥趕考的銀我娘早就預備出來了，不光我大哥，我二哥過一年也要去縣城念，將來弟弟們也會一個個出去念，家里就剩我和我娘，太冷清了，我娘要生個妹妹來陪我們。”
“就是，老二家如今日好著呢，不用你老婆操心，我的孫個個將來都有出息的。”老爺附和了一聲。
田氏瞪了晴一眼，說道：“大人說話，小孩插什么嘴？一點家教也沒有。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哥，你哪有點孩樣？”
這時周氏慢地說：“娘跟個孩較什么勁？晴才多大？娘不就是擔心二妹家沒有孩嗎？那就讓大妹夫家的孩給二妹夫一個，舊年，大妹夫不是說要把四毛給我們嗎？如今正好給二妹家，要不然，等生一個五毛下來再給也是一樣的。”
晴聽了竊喜，看來這六兩銀沒有白給，周氏然破天荒給自己解圍了，今天的飯局看來又不平靜了，晴打定主意不再開口當炮灰，且等著看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