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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由不得正德不吃驚,從屏風后折身轉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可不就是理應躺在龍床上奄奄一息的孝宗?
正德饒是再淡定,此刻腦海中也不由翻轉過各種念頭。冰火!中文皇爺爺和父皇聯手......這玩笑未免開的有些大了。只是正德轉念再仔細凝視孝宗,不難發現對方臉色的蒼白,肩膀不受支撐似的往下沉,身子孱弱的幾乎刮陣風就能被吹走一般。
“父皇!您這是......”正德嘴巴張了半天,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倒是孝宗沖兒子和藹一笑,盡管那笑容更勾勒出孝宗的憔悴:“小五剛才的話,父皇在屏風后都聽見了,看來你皇爺爺說的不錯,這些兒孫之中,唯獨是你心中先有國后有家。”
太上皇也不愿見兒子這個模樣,立即叫正德起身攙扶起了孝宗,口中埋怨道:“想當初顧培生的兒子科場舞弊事件出現后,你就該狠狠查訪顧家這些年所作所為,可偏因你礙于過去的情分,這才導致人心貪得無厭,連一個小小的兩江總督,也敢做出弒君篡位的舉動。原味”
正德倒抽一口冷氣:“父皇,皇爺爺所說可是真?那顧培生不是父皇的心腹嗎?他怎么敢!”
孝宗冷笑:“朕想著他過去的功勞不愿意追究,沒想到把這狼子野心的東西養的越發可惡。”
聽孝宗解釋,正德才解了疑惑。孝宗的病情雖然反復,卻沒頭次發病時來的糟糕,而顧培生為擁新君上位,千方百計買通了戴權的干兒子,也就是孝宗身邊的一個小太監。
孝宗每日用藥不斷,十次有七八回是這小太監往上呈遞。每次喝藥,內侍局照例要拿銀針驗看。那小太監就在湯匙上涂抹一層薄薄的紫鱗甲,藥量不大,就算用銀針也查看不出,孝宗根本無從察覺。
紫鱗甲來自西域,用紫鱗蟒的膽汁煉制而成,磨成粉末,叫人長期服用的話,可致人長長久久的昏迷不醒,形同廢人。原味
天不該絕他,太上皇的生母數十年前上位的時候。也是用了紫鱗甲害死了當時的元皇后。因紫鱗甲來之不易,先太后就將剩下的一小包給了太上皇以備將來所用。
就連太醫院的老太醫們也未必聽說過紫鱗甲,更不要說去醫治。可巧孝宗撐著病軀給太上皇請安的時候,被他的父親察覺出了蹊蹺。
過去的幾年間,孝宗總覺得父親偏心弟弟福王,加上太后的從中作梗,父子倆感情越發疏遠。這次一番深談。孝宗才明白父親的用心良苦,也明白父親早沒了重新稱帝的念頭。
孝宗又愧又悔,好在為時不晚,他們父子,加上正德,祖孫三代人聯手還有什么過不去的溝溝坎坎嗎!
彼時李靖并不知自己早落進了別人的圈套。他正躊躇滿志的接見著顧培生。顧培生掌握了江南的經濟命脈,此番謀事,多虧了顧家拿錢。再有御林軍上下打點。涿州大營向海的妻子,沒有一樣缺了顧培生的影子。
二人正在重霄殿商議,怎么才能叫四位尚書并諸位大學士們大營讓昏迷中的孝宗禪位時,宮中鼓樓忽然響起穿破云霄的洪鐘聲。
“誰人擅自登樓敲鐘!”李靖一聲厲喝。在宮中,除非皇帝駕崩。又或者新君繼位要長鳴此鐘,余下根本不準使用。就算是太后、皇后。亦或是皇子病逝,也沒這個資格。
顧培生眼前一亮:“莫不是養心殿那里皇上仙逝了?否則誰人敢如此大膽!”長鳴此鐘,不論何時,宮外百官要即可進宮,不準延誤。
李靖有片刻的恍惚:“父皇,他真的......”
顧培生陰鷙的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
李靖太過軟弱,但也因為這一點才更好掌控。不然論能力,顧培生還是更看好李泓。
他陪笑道:“殿下何必懷疑,微臣為您預備的龍袍可算是要派上用場了!”顧培生為徹底把李靖綁在自己這艘船上,甚至在李靖不知情的時候就將龍袍藏在了對方的親王府。
等李靖發覺時已經晚矣,只有與顧培生同流。
“顧大人還是謹慎些的好,這種事情總歸不光彩,薛妃日夜看護父皇,稍后......”
“陛下放心!”顧培生立時改了口,竟直呼陛下,“薛妃那里自然有人出面料理,萬歲只需安心準備登基事宜即可。”
李靖沉穩了心神,挺直了脊背,在顧培生和幾個太監的簇擁下直奔養心殿。路上無數迷茫的宦官宮女癡望鐘樓方向,見二皇子等來,紛紛下跪叩首。御林軍分作二十幾個小隊,不斷朝養心殿圍攏,最后在李靖的默許下形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包圍圈。
薛寶釵從大殿內慌慌張張跑了出來,見這些人面色不善,指著李靖斥罵道:“李靖,萬歲正在養病,你身為親王卻領兵到此,意欲何為!”
李靖冷笑:“薛妃娘娘心知肚明!這鼓樓的鐘聲既然響起,難道你還想隱瞞真相?”
薛寶釵又不是聾子,自然聽見了那洪鐘,可是萬歲仍舊昏迷的躺在龍床上,誰人敢登樓敲鐘呢?難道李靖想來個先斬后奏,已經等不及要皇上的命了?
薛寶釵越想越怕,兩手往前一擋,冷笑道:“今日有本宮在,你就別想對皇上不利。”
“薛妃娘娘,本王敬你是庶母,不愿和你一般見識,可你要明白,現在是什么局勢。別以為手里有什么父皇留下的小玩意,就想當尚方寶劍來用。”李靖手一揮,示意御林軍將薛寶釵擒下。
可等了半晌,圍成團兒的御林軍未有絲毫動彈。
薛寶釵捏了把汗,小腿肚子微微哆嗦。饒是她膽大心細,也禁不住這樣大的陣仗。
顧培生心生警惕:“殿下,好像不太對勁。”
“你察覺出了什么?”
“宮中傳出鐘聲,宮外百官一定有所行動,這個時候也該有人往養心殿方向來,可殿下瞧......”顧培生示意李靖四下張望。
他們就站在養心殿的高臺之上,想要看遠處易如反掌。別說百官了,就連剛才路上還遇見的宦官宮女們,似乎也在瞬間都消失了。方圓以里之內,除他們竟無人一般。
李靖腦袋一響,那根筋緊緊的繃了起來。他一把推開薛寶釵直沖進殿,顧培生才要跟著往里追,然而心思一動,趁著御林軍都盯著李靖的時候,悄悄從偏門拐到了后殿脫身。
殿中空蕩蕩,龍床上零落散著被褥,哪里有孝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