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正說著,就聽阮云絲皺眉道:“桔子過來摘桂花了她摘這個做什么?”
燕兒道:“聽說是廚房里的桂花不夠做糕點,偏偏袁姨娘又喜歡吃,昨兒下了雨,園子里的桂花失了味兒,因此桔子就過來討,也不是什么大事兒,秀姑娘也說疏落點好看……”
她不等說完,就見阮云絲早已經直了眼睛,只呆呆望著那幾枝桂花。小丫鬟這一嚇非同小可,聲音都帶出哭腔來了,一邊就往那桂花奔過去,一邊道:“奴婢就說這桂花不是好東西,怎么也被它魘住了?別急,奴婢這就把它們扔掉。”
“別動,不許動。”
忽聽阮云絲大叫了一聲,只把燕兒嚇的面色青白,果然呆呆的不敢動了。
這里碧秋在旁邊也是驚疑不定,連忙問阮云絲道:“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了?”
阮云絲一個子此時站在那里,竟有些搖搖墜,面色也是有些蒼白,過了好半晌,她的眼珠子才終于動了,慢慢看向燕兒道:“你說,今兒因為廚房里桂花不夠,所以桔子特地來堂屋這個插瓶里摘了一些?是為了做桂花糕?”
燕兒點頭道:“沒錯,桔子是這樣說的。”
阮云絲又怔忡了一會兒,才咬牙道:“那······那三個蠢人,這事兒……這事兒剛才在袁姨娘屋里,她們怎么倒給漏了?”
碧秋忙道:“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時疏忽也是有的。或是桔子怕人說她懶·因此沒人特意問起,也就沒說什么,這是想起什么……”
不等說完,忽見蕭姨娘面上變了顏色,失聲道:“莫非······莫非懷疑,問題是出在這插瓶里的桂花上?”
話音落,就見阮云絲轉過頭來,輕聲道:“我還記得,從大半個月前·袁姨娘就突然喜歡來我這里了,只說吃我這里的桂花糕,每天過來,必然要到我插瓶的桂花前撫摸贊嘆一番。我一直以為,她是暗暗和我攀比誰屋里的折桂好看,只是……只是你聽到了嗎?今兒廚房里的桂花糕,若說和往不一樣的,便是因為少了點桂花,所以跑到這里來摘了幾朵……”
蕭姨娘那也是經歷過宅斗的聰明人,雖然因為得病·以至于她不得不過早隱退在宅斗的舞臺后,但怎么說終究是經過了這種培訓和熏陶。原本她就有些懷疑,此時一聽阮云絲說了這話,立刻便明白了,不由得驚叫一聲,面色也變的煞白。
卻聽阮云絲喃喃道:“是了,剛剛我們還說到她的指甲,我還奇怪,她怎么忽然就留起指甲來了?還要涂那樣鮮艷張揚的顏色,現在想想·莫不是······為了好藏些粉末類的東西?沒錯兒,這可是小說中常用的節呢。”
蕭姨娘和碧秋燕兒等人全都處于極度震驚中,也沒注意到阮云絲說的小說常用節是什么東西。忽聽蕭姨娘大聲道:“快······快把那插瓶桂花丟出去·把窗子都開了……我的天,幸虧不怎么在堂屋里,只在內室和織房中,一天也來不了這里幾趟,這是老天有眼,如今把這事兒鬧出來了。若是長此以往,這屋里哪里能少得了插花?時間長了,三個月不成·五個月·五個月不成,七個月······我的天啊·再怎么少走,少不得一天也要過來幾趟……這…···這······這才是心如蛇蝎啊……”
蕭姨娘這里捶頓足的感嘆憤恨。而阮云絲則迅速從這驚人的發現中回過神來·見燕兒連那個大花瓶都要丟出去,她連忙對碧秋道:“那些花兒先別扔,立刻讓人找大夫過來驗一驗,如果真是如同我猜測的那般,我倒不信有料的花兒全都被摘了去,就沒留下一朵來?還有,袁姨娘回去后就肚子痛,經歷了這一番打擊,這會兒怕也未必能回過神來,你讓芳草去太太那里,叫派人往袁姨娘那里去,把她給看住了,不許洗手。哼!就算她洗了手也沒關系,我不信從她房里搜不出來這種東西。”
她說完,碧秋便匆忙出去分派了,這里芳草一聽說事經過,只嚇得魂飛魄散,旋即就讓幾個婆子仆婦把守住了院門,一個人也不許放出去。接著她則先去了劉夫人那里,劉夫人正在吃飯,聽聞這樣的事,不由得又驚又怒,就要親自去袁姨娘院中,卻聽芳草道:“我們說,這會兒這些只是猜測,大夫還沒來驗過,因此倒不好叫太太出面,省得是虛驚一場,讓太太臉上沒有光彩。如今只要先看住那邊就成。”
劉夫人沉了下,點頭道:“也罷,煙霞,你就過去一趟,讓碧婉采看住她,帶幾個婆子去,把她屋里所有的下人都先看管起來。尤其是那個叫小溪的,不行就綁了,免得一個不留神,倒讓她毀了一些東西。”
煙霞連忙答應了,出門后便和芳草往袁姨娘院中來。劉夫人這里也沒心思吃飯了,在地上踱了兩圈,不由得站定了,冷冷道:“如今看來,這事兒倒是不離十了,不然怎么都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哼!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算計來算計去,卻算計到了自己頭上,不是活該是什么。”
驗紅花和麝香成分的這種小事兒自然就不用勞動陳太醫了,只是請了一位老郎中過來。
這老郎中如今六十八,平里一些體面些的管事和丫頭病了,都是請他來看的,就算是主子們有了個小病小災的,也都讓他治,不是什么病都可以去麻煩太醫的。因可以說是國公府的心腹老大夫了,加上他人又穩重,即便不是太醫,但知道這些事的厲害之處,也會留心謹慎,因此阮云絲和劉夫人都很放心叫他過來。
老郎中一輩子都和藥劑打交道,只在那桂花里一聞,便皺眉道:“這里有麝香和紅花的成分,作孽啊,這要是讓孕婦天天兒聞著,不出幾個月,便要不妥當了。”因一邊說著,心里卻暗暗思量。
他常出入國公府,自然也知道阮云絲和袁姨娘懷孕的事,心下暗自揣測著:不只是當家謀害那位姨娘呢?還是那位姨娘經膽大到來謀害當家。唉!這大宅門里的貓膩,果然是太多了。
袁姨娘這里從看到煙霞和幾個丫鬟進來了,便感覺到有些不安。看到小溪也局促地跟在幾個人后,她冷冷笑道:“怎么著?這么大的陣仗是要做什么?我如今在這個家里的地位便到了這地步嗎?阿貓阿狗也都來管著我了?”
碧婉采香等人這些子在她這里伺候著,雖說是太太的吩咐,她們也是劉夫人面前有臉面的丫鬟,但在袁姨娘這里的子實在不好過。
袁姨娘那是什么人,能不知道她們過來的目的嗎?每里倒真把她們當做伺候的人了,茶了涼了,飯燙了冷了,折騰的幾個人苦不堪言,偏對方是主子,肚子里還帶著孩子,她不賣劉夫人的帳,這些丫鬟能有什么辦法?又不能去劉夫人面前告狀,那樣不懂事兒的,也不可能被主子倚重。
好容易挨到今天,便出了這樣的事,雖然其他人怎么想她們不知道,但她們的心里,卻根本沒幾分悲痛。
雖說沒了的是小公爺的骨,但確實悲痛不起來,這些子被折騰的太厲害了。見袁姨娘沒了胎兒,想到自己等人就可以回到太太邊,她們心中只有慶幸。
誰想到這竟然還沒完,幾個人用完飯,正各自思量著不知下午太太和要怎么辦這個案子呢,便見煙霞走進來,尋到她們悄悄說了幾句話,這把幾個丫頭聽得,又驚又怕,心中還暗暗有些稱意。
因連忙就到了里間兒,小溪那也是個警醒的,看見她們的表,就覺著不是好事兒,忙也跟了進來。此時聽見袁姨娘這樣說,她便走上前去,戒備地看著碧婉等人。
碧婉采香心中冷笑,連帶小溪也看著不順眼,心想什么阿物兒?仗著你主子的勢,竟將我們都不放在眼里,縱我們也是丫鬟,那也是太太面前的,似你這般不知理的,難怪前陣子要趕出去呢。
心里這樣想著,面上卻陪著笑容道:“姨娘別這么說,咱們姐妹也知道姨娘心里不好受,不過你放心,如今兇手已經有些眉目了,只等證實了一些事,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下午便有人來給姨娘報信兒了呢。”
袁姨娘一下子愣住了,看著幾個人的笑容,心里不知為什么,只覺得突突地跳,她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勉強鎮定了緒,緩緩將子向后倚在上,喃喃道:“哦?這么說,兇手很快就要找到了?但不知太太和什么時候兒又找到線索了?之前不是回屋用飯了嗎?”
碧婉笑道:“姨娘得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話是一點兒也不錯的。回屋后竟尋到了一處線索,便是和桂花有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