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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藹藹,煙柳如織,一輪血紅的殘陽固執地掛在天際,把整個皇宮涂成了一片血紅,便是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也似是帶了幾分血腥。(比奇屋biqiwu的拼音)
太極殿內死一般的靜寂,四處彌漫著強烈的血腥味兒,夕陽的光線穿過重重簾幕,落在大柱旁一具血跡斑斑的尸體上,把那人的表情照得格外猙獰。大太監黃四伏膽戰心驚地跪在一旁,將額頭觸著冰涼的地磚,從眼角偷看還在暴怒中的皇帝和靜默而立的許衡。
年老的皇帝手中的天子劍上還滴著血,雖怒目金剛造型,人卻已經乏了,只不肯認輸,還直直地立在那里瞪著許衡,仿佛想從許衡的身上硬生生地挖出點什么來。許衡半垂著眼,身子冷硬得如同一塊石頭,面上的表情卻平靜自若到猶如在逛自家后花園。
皇帝看著頭發雖然花白,卻仍然顯得精神抖擻的許衡,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強烈的嫉妒之意。他已經老了,如同窗外那輪殘陽,無論怎么掙扎,始終也逃不過下墜的命運,而許衡,年少成名,位極人臣。他還在污泥里打滾時,許衡便立在這高高的殿堂上服飾鮮潔地看著他,再看著他一步步地走上這把椅子。便是過去了這么多年,許大先生依然名滿天下,卻還如此年輕,還有很多年可活。他卻日薄西山。
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都在盼著他死,等也等不得。他們勾結起來。不顧西征的大軍在外,不顧他殫精竭慮,不顧他那個大大的夢想,只為自己的私利在背里做著無數齷齪骯臟的事情。有誰會管他?有誰會替他著想?便是親身骨肉又如何?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還有這臣,他還沒死,他們就想著找下家。皇帝突然不可遏制地暴怒起來,緊緊握著天子劍的右手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怒吼一聲,手中的天子劍帶著一股腥臭難聞的血腥味向著許衡飛了過去。
但他畢竟是老了,明顯后力不足。天子劍沒能飛出他所想要那個漂亮弧度,更不能起到當年他光是橫刀立馬往敵陣前一站便可嚇得敵軍望風而逃的威懾作用。
要糟糕!黃四伏耷拉著的眼皮子不可控制地抽搐起來,若是這劍飛不到該到的地方便墜落而下,皇帝的威嚴受到挑戰,還不知有多少人會跟著受這無妄之災,只怕從來最是精明的許大學士也在劫難逃。//比奇屋快速更新//
可是許衡卻搶在天子劍墜地之前便已經跪倒在地,幾乎是同時。天子劍擦著他的膝蓋落下,發出“鏘啷”一聲脆響后,又在地上蹦了幾下,上面殘留的污血飛起一片小面積的血霧,染臟了他的袍子。許衡睜大眼睛,死死盯著袍子上的那幾點血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加惶恐:“圣上息怒。”
皇帝喘了一口粗氣。厲聲喝道:“你還不知罪么?”
許衡用極輕卻極其堅定的聲音道:“圣上恕罪。老臣不知罪。”
“好個不知罪!”皇帝怒極而笑,死死盯著許衡的臉冷笑道:“朕還沒死,你就把朕當死人了!”
許衡的胡須輕輕抖了兩下,平靜地道:“圣上乃萬乘之軀,正當鼎盛春秋,又有大業未競,怎敢輕言生死?”
明明自己已經年老體虛,兒子們都在等著自己死。他卻說自己正當鼎盛春秋,怎么都似是諷刺,皇帝怒極,只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咆哮著要沖將出來,頭昏腦漲之際不假思索地劈手抓了案上的玉如意便要往許衡頭上砸去,卻聽許衡猛地提高聲音大聲道:“衡之心,可昭日月!圣上是要逼死忠臣么?圣上若不能定許衡之罪,許衡不服死!”
其聲洪亮,繞梁未絕,跪在地上的黃四伏猛地抽搐了一下,汗濕衣衫,卻又隱隱生出些敬佩之意來,這整個大華,也只有許衡才敢如此與皇帝說話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玉如意終究沒有扔出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由不得你不服!”皇帝臉部松弛的皮肉神經質地抽搐著,牙齒磨得“咯吱”作響,將手指定了許衡冷笑道:“忠臣?笑話!你上下串聯,只手遮天,在這朝中呼風喚雨,盡只瞞著朕一人,居然還敢說自己是忠臣?你當朕是瞎子聾子?”
“臣只是做了該做之事!臣想讓朝中安穩,臣想讓同僚的血少流一點,臣想要圣上不受奸佞蒙蔽,骨肉生分,臣想要伐晉之戰順利進行,臣想要助我主成就一代霸業,令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難道錯了么?”許衡仰著頭不管不顧地大聲道:“臣若非忠臣,誰敢自稱忠臣?”
他挺胸抬頭,目光清明,滿臉正氣,灰白的胡須隨著他的慷慨陳詞而飛舞著,甚至于唾沫橫飛,但跪在地上的整個身軀卻似大山一般穩重厚實,令人不可輕視。
“臣若非忠臣,誰敢自稱忠臣?”這話雖說得太過狂傲了些,但也不是沒有根據的亂說,許衡狂而不放,有真才實學,狡猾而不陰險,不結黨不營私,臭脾氣夠多功勞也足夠大,真正堪用。但皇帝就是不想讓許衡得意,他就是想把許衡打壓下去,他像個孩子似地賭著氣大聲喊道:“你聽著,朕的忠臣多的是!難道武戴不是?難道馮立章不是?難道……”他一口氣說出很多個人名,之后心情漸漸放松下來,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什么都還攥在手心里,亂臣賊子不過就是那么幾個,煩的不過是兒子們的小九九太多,怨恨的不過是大業未競,壯志未酬,自己卻已經老了……他用力揮了揮手,瞪著眼睛譏諷道:“你別以為你不得了!你忠不忠,不是你說了算。你以為朕不敢殺你?”
黃四伏與許衡都輕輕松了口氣。黃四伏躡手躡腳地起身給皇帝奉茶潤嗓,許衡則又是一拜:“全由圣上說了算。臣自天福一年從龍,迄今已有十二年余,這些年里,臣……”
皇帝瞪著眼睛坐上龍椅:“你好意思說,這些年你的臭毛病真是不少,若非是朕,你早就被殺了幾十遍!你全家都被屠了三遍!”
終于比較正常了,黃四伏輕輕松了口氣,小心地示意一直守在門外的小侍進來將那具血淋淋的尸體抬出去。又迅速將地上擦洗干凈,然后借著去安排晚膳的機會,暗暗把消息傳遞出去。
許衡垂著眼睛,淡淡地道:“衡若有私心,圣上大可把臣殺了,再把臣全家屠上三遍!”
皇帝生氣地瞪著他,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護犢子?以為我不知你女兒昨日跑回娘家去哭喊求救?你不把今日的事情說清楚。就不要回去了。”
許衡輕聲道:“臣女是圣上賜的婚,嫁的是圣上最疼愛的嫡孫,圣上圣明,賜婚之時便曉得兩府聯姻會帶來什么;圣上圣明,這宮里宮外的事情并不能瞞過圣上半分;臣心疼女兒不假,圣上難道又不心疼兒女?所以臣不過是在依旨行事。”
皇帝怒極反笑:“你還敢巧言令色!”
許衡站起身來,將身上的服飾整理了又整理。又正過冠帽。對著皇帝鄭重一拜:“圣上圣明。大風過境,固然是痛快,但也會什么都剩不下。臣慚愧,臣無能,雖絞盡腦汁,舍了這條老命盡力奔波,卻也不能讓被郭仁所蒙蔽的同僚再少一點,不能替圣上分憂。”
皇帝沉默下來。許久,方恨恨道:“便宜了郭仁這個狗賊!他挑撥我家父子骨肉,妖言惑眾,狼狽行徑,不屠盡他滿門怎能令朕意平!”
許衡很艱難地道:“圣上……”
“就是這樣!”皇帝卻已經猛地一揮手,眼睛里迸發出野獸見了柔嫩可口的獵物時的興奮光芒,他甚至有些激動地道:“康王被害得最慘,就讓他去吧!屠盡郭氏滿門,郭氏的婦女財物便統統都歸他了!”又猙獰喊道:“把郭仁拖到菜市口,鞭尸三日,再梟首示眾!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余下的統統殺了,看誰以后還敢亂來……”
皇帝后面的話漸漸含糊不清,神色卻越來越激動。皇帝老了,然后漸漸半瘋……許衡沉默地看著皇帝,說不清是擔憂還是悲傷,大華真能千秋萬代么?黃四伏在一旁看到他的神情,以為他還想替人求情,忙拼命給他打眼色,許衡無奈苦笑,他冒了最大的風險,只能做到這么多。
天色漸黑,宮中四處掌燈,許衡疲憊地拖著沉重不堪的步子極其緩慢地往外而行,猛然間發現自己老了,一場君臣間的對戰差不多耗盡了他好幾年的精力,腿腳酸軟不說,此時便是呼吸也覺得吃力。他看了看遠處巡邏的禁軍,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擦一擦汗,斜刺里探出一雙手來將他穩穩扶住,他有些詫異,定睛一看,卻是張儀正,由不得樂了:“怎會是你?”
張儀正垂著眼輕聲道:“櫻哥擔心您,大舅哥他們已在外頭等了許久。小婿送衣物來給家父母,特意過來看看。”
光線有些陰暗,許衡看不清張儀正臉上的神色,只是覺著心中有些寬慰,畢竟這是敏感時期,張儀正能冒著風險來此地等他也是盡了心,便低聲笑道:“圣上圣明,無需擔憂。都還好?”
“好。”張儀正扶著許衡緩步往外而行,心中頗多感慨,有無數的問題要問,卻也不過只說出一句:“岳父大人辛苦了……喊了一嗓子,收到很多粉紅,真心感謝大家。今天會有加更,但時間不能確定,盡量爭取能在下午4點出來。我不擅長寫政治斗爭方面的東西,但這一章,因為對后面的情節發展很有必要,所以一定要寫,若是寫得不當之處,請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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