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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鳴見父親好像一下子蒼老憔悴了很多，知道他前兩天一直不眠不休地等搜救結果，受盡了煎熬和痛苦，心里不由一酸，哽咽著說：“爸，我沒事，就是挨了兩天饑渴，身體機能有點衰弱，其他沒什么大礙……爸，對不起，我沒有聽從您的教導，老是喜歡沖動行事，導致這次遭人暗算差點丟了命，還連累您為我擔驚受怕、受盡精神上的煎熬和折磨，我實在是愧悔莫及！”
說到這里，他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從臉頰上滾滾而落。
鹿書記見兒子真情流露，心下既酸楚又欣慰，用寬厚的手掌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溫言道：“你不要說對不起。你還年輕，難免犯這樣或那樣的錯誤，只要吸取經驗教訓就好，不要過于自責。我今天找你來，一是想問問你的身體情況，二是有件事必須跟你交流一下。你先擦一下眼淚，我慢慢跟你說。”
葉鳴隱隱猜到了父親要跟自己交流什么事，便用紙巾擦干眼淚，跟父親并排坐在沙發上。
鹿書記仰起頭，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這才用沉緩的語氣說：“小鳴，下午王皓同志從北山打diànhuà給我，匯報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振宇鉛鋅礦的問題，已經牽涉到了倪小虎、劉子濤、王修光三位同志。據他說，民安市市長吳明高昨天下午向調查組提供了兩個批復文件，一個是關于鉛鋅礦申請探礦范圍并進行生產性探礦的批復，一個是關于同意振宇鉛鋅礦bànlǐ采礦許可證的批復。前一個文件上劉子濤和王修光簽署了同意的意見，后一個文件上加上了倪小虎同志同意的批復。
“經過聯合調查組核查，振宇鉛鋅礦報送到國土資源廳和省政府領導那里的兩份報告，所附的證件和資料很多都是偽造的，而且這個鉛鋅礦有盜采國家礦產資源的違法行為在先，本來是絕對不允許批準他們擴大采礦范圍的，更不能給他們bànlǐ采礦許可證。但是，倪小虎、劉子濤、王修光在受蒙蔽的情況下，先后在這兩份報告上簽了字。果追查起來，不僅從北山縣、民安市到國土資源廳，有一大批官員和辦事人員要受到查處，倪小虎、劉子濤、王修光三位同志也難辭其咎，肯定要負失職瀆職責任。
“當看到那兩份批復后，王皓同志感到很為難，便打diànhuà向我請示該怎么辦。后來，王修光又打了一個diànhuà給我，先向我認錯，說他辦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然后將他批示振宇鉛鋅礦兩個報告的情況詳細講給了我聽，并提醒我這次是有人布了一個很大的局、挖了一個很大的坑，把他和劉子濤、倪小虎都套進去了。我仔細想了想他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找你來交流一下。”
葉鳴有點困惑地問：“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夠挖一個坑把倪省長、劉副省長都裝進去？您心里有懷疑對象嗎？”
鹿書記搖搖頭說：“在沒有確切事實和證據之前，我不能妄加揣測，只能通過找倪小虎和劉子濤兩位同志談話，才能慢慢探詢出誰是幕后黑手。不過，我猜測那位幕后人物異常狡猾，他找倪小虎和劉子濤說振宇鉛鋅礦的事情，肯定也是采用很巧妙、很隱蔽的方式，甚至可能是假手他人。比如，他可以找一位跟他關系很好的中央領導給倪小虎和劉子濤打招呼，我們就不好追查下去。而且，即使我們查出是他在背后搞鬼，我們也沒有證據指控他，反倒會害了倪小虎、劉子濤、王修光三位同志，這就是那位陰謀家最可怕、最可恨之處。”
說到這里，他再次仰起頭思索一下，嘆了一口氣說：“小鳴，我當初把你放到北山去當縣委書記，也許是一個錯誤的決策，差點害你丟掉了性命。如果我猜測得沒錯，那個振宇鉛鋅礦背后的利益集團，在得知你要到北山主政后，心里開始恐慌起來。因為他們了解你，也知道你的個性，并且知道你在省委有強硬的關系。你一旦到了北山，肯定會查處振宇鉛鋅礦的問題，所以他們從那時起就開始布局挖坑。
“他們的計劃應該是這樣的：在得知你被提拔為北山縣委書記后，馬上就開始著手偽造證件和資料，先申請擴大探礦范圍，再申請bànlǐ采礦許可證。這些假證件、假資料在北山和民安有人保駕護航，所以沒有人去核實那些證件和資料的真偽，一路綠燈報送到省國土資源廳。然后，那位潛藏在省委領導之中的幕后首腦，利用他的關系和某種巧妙地方式，說服了倪小虎和劉子濤兩位同志，讓他們同意振宇鉛鋅礦擴大探礦范圍并bànlǐ采礦許可證，并在兩個報告上簽了字。
“他們的目的應該有兩個：如果你沒有發現振宇鉛鋅礦的問題，或者你發現后他們想辦法把你擺平了，不追查這件事，他們就順勢拿到正規的采礦許可證，將非法的變成合法的，以后可以堂而皇之地繼續攫取巨額暴利如果你發現并堅持要查處振宇鉛鋅礦，并且把案子搞大了，最后就會牽連到倪小虎、劉子濤、王修光等三位同志。而后面兩位是我一手栽培提拔起來的，這就等于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如果我堅持要將這個案子一查到底，劉子濤和王修光就會被追責，等于是我自打耳光，同時還會得罪倪小虎同志如果不追究這三位省領導的責任，下面的人也就不好怎么處理，這個案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他剛說到這里，桌上的保密diànhuà突然響了，拿起話筒一聽，是王皓打過來的。
“鹿書記，剛剛我考慮了一下，振宇鉛鋅礦的問題性質非常嚴重，期間還出現了謀殺市政法委書記和縣委書記的惡性案件，并牽涉到了省一級的領導，我們不能捂蓋子，必須馬上匯報到中央去，由中央決定怎么查處。”
鹿書記立即用斷然的語氣說：“王皓同志，請你冷靜一點，這個案子現在絕對不能往中央報。我先找倪小虎和劉子濤同志談一談，弄清楚情況后，我們再酌情處理，但絕對不能魯莽行事。”
王皓聽鹿書記語氣比較嚴厲，愣了好一陣，才有點不甘心地說：“好吧，那我先壓一壓，暫時不向中紀委匯報。不過，我有言在先：如果事實證明省領導里面有人涉嫌違紀違法，我是一定會向中央匯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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