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紙片上劉宇凡三個字,方勇平陷入了思考。
他首先琢磨的,是唐杰對這個人的稱謂。
雖然唐杰說是“普通朋友”,不過方勇平可不這么認為。唐杰是什么人?那是跟在華夏國權力核心身邊的人,這樣的人,會為了一個普通朋友,來給自己打電話要求幫忙?他說是“普通朋友”,不過方勇平卻知道,這個朋友,絕不普通。
其次,他想到了唐杰給自己打電話這里面的味道。
撈人,他方勇平不是沒做過,不過方勇平也知道,如果唐杰來做這件事,比他要容易得更多。畢竟他是體制里面的人,而且是體制里面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那一類人,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唐杰自己來辦這件事,都要比自己更加迅速方便。
那么,他為何還要繞一個圈子,舍近求遠地找到自己?
以方勇平的情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推斷出了答案。
這件事,唐杰不方便出面。
至于為什么不方便,方勇平沒有再去想。那已經涉及到別人的隱私了。對于他來說,唐杰求他幫忙,他幫唐杰把這事辦了,僅此而已。再往下追問人家之間的關系,那就不免有些不識趣了。對于這里面的度,方勇平很會把握。
接著他想了第三件事。
唐杰讓他撈人,按理說他只要一個電話,把人撈出來就是了。不過既然人是唐杰讓撈的,這件事便不能那么簡單。唐杰是他手里的優質人脈,雖然這么多年的關系處下來,兩個人早已經十分隨意。不過唐勇平知道,這樣的關系是需要經常潤滑的,特別是唐杰到了那個位置之后每天想和他親近的人更是多如凡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若是還想和他保持著之前的親密度,方勇平就必須再多做一些事情,而且要把握住一些機會。
比如現在,這件事就是個機會。
方勇平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叫劉宇凡的人,絕對絕對,和唐杰之間的關系很不一般。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簡簡單單地把人撈出來。那樣的話,只是完成了唐杰交待的任務,對于這件事情本身來說,卻還不能算是做得漂亮。
方勇平想起,在電話里唐杰曾經和自己說過,對方似乎想要找些麻煩。他可不認為,唐杰這句話是隨便說說其實這里面,是有一層含義的。
找他唐杰唐大秘朋友的麻煩?恐怕放眼整個京市,還沒有幾個人敢這么不開眼。不過那些人卻是公然找了。這里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幫子不知死活的家伙并不知道劉宇凡和唐杰的關系。而顯然,唐杰也不想讓他們知道。畢竟唐杰的身份雖然搬出來大得嚇死人,不過也太過敏感許多事情,他都是不方便出面的。
那自己應該怎么辦?還用問嗎?當然是代替唐杰和他的那個朋友,把那幫子人狠狠地踩上一腳,幫他出了這口惡氣。
別看方勇平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熱心腸、笑臉相迎的樣子,那是和朋友在一起。方勇平要是踩起人來,那也不是一般的狠。
心里打定了主意方勇平便拿起了桌上的辦公電話。
雖然心里想了這么多的事但事實上,方勇平只是愣了十多秒而已。
拿起電話之后,他熟練地摁了一串號碼。片刻之后,那頭便響起了振鈴的聲音。
記電話號碼這是方勇平的另一個絕活。他幾乎從來不隨身帶電話本,他真正重要的電話,也從來不往手機里存。不過,他卻都牢牢地記在了腦子里。
此刻他撥打的這個電話,是京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馬峰海的手機。
他和馬峰海之間的交情其實已經不能用“深厚”來形容了。馬峰海能有今天,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其實就是方勇平一手運作的結果。
眾所周知,在官場上如果想迅速升遷,自己的能力足夠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需要有深厚的人脈和強勁的經濟基礎。當初方勇平和馬峰海認識的時候,對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派出所的副所長。不過對方那種精明干練給方勇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時他就覺得,這是個人才。也正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刻意和馬峰海結交,并動用手里的資源,開始幫他鋪路。
方勇平交朋友有個特點,他很喜歡交那些還未發跡的小人物。當然,不是所有的小人物他都交,只有那些他認定的“潛力股”,他才會折節下交。用他的話說,這叫“長線投資”。不過要做到這一點,沒有一雙慧眼和耐心是不可能的。恰好,這兩點東西方勇平都具備。
這么多年來,他的人脈之所以越來越豐厚,和許多的部級高官都有著極鐵的交情,那其實就是他“長線投資”的功勞。對于這一點,方勇平一直很自得。
電話很快接通了。這部手機,是馬峰海隨身攜帶的,并不是那部向外公布號碼的,誰都可以任意撥打的。那部手機,在他的秘書手里拿著。
“勇平大哥,怎么想起給兄弟打電話來了,呵呵,是不是想請我喝酒啊。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很是爽朗的笑聲。而一旁他的秘書,一聽到他口里說的那個人,立刻知趣地停下了手里收拾文件的工作,轉身輕輕地走出了辦公室,隨即輕輕帶上了門。
能夠讓京市的公安系統二把手如此熱情相對的人并不多,除去那些大佬們,這方勇平也算一個。
而且秘書知道,馬峰海和方勇平之間的熱情,可不是那種官面上的作戲式的熱情,那是真熱情。兩個人之間接觸的場合,秘書到過幾次,那是在得到馬峰海完全信任的時候的事,雖然只有幾次,方勇平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這個人是老板最為重要的朋友,沒有之一。
因此,聽到電話是那個人打來的,秘書立刻就知道兩個人之間,一定有極為私密的事情要談。所以他連忙提前一步走出了辦公室。
“哈哈,你天天還會缺酒喝嗎?不過我這兒最近還真淘到了兩瓶好酒,等過兩天我把小唐叫來,咱們哥兒幾個好好聚一聚。”電話那頭,方勇平哈哈大笑道。
“那敢情好我可是等著了。能在你的口里說出是好酒,那絕對不一般,嘿嘿。”馬峰海也是大笑著說道。
兩個人隨意聊了幾句,方勇平也不和他客氣,很快轉入了正題。
“峰海,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方勇平在電話那頭很隨意地說道。
“看你說的,平哥有什么事兒你直接吩咐不就行了?”馬峰海有些責怪地說道。
“哈哈,我哪里敢吩咐你這個堂堂的大常務啊。”方勇平在電話那頭打趣道。
“大哥你這說什么話,你這是拿兄弟當外人了啊。”馬峰海裝作不悅的說道。
“呵呵,行,那我就直說。有個小兄弟,遇到了點麻煩被你手下的兵給抓到局子里了。”方勇平說道。
“哦?什么事兒?”馬峰海一聽方勇平的話,就知道他要找自己幫什么忙了,撈人。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對方要撈的是什么人了。
“就是鬧了一點小誤會,對方想要欺負我兄弟的女人,他看不過給了那人幾下結果他就報警了,好像還要告我那兄弟行兇傷人。”方勇平在電話那頭無奈地笑著說道。
“平哥,就這事兒?”聽了方勇平的話,馬峰海很覺得不可思議。他方勇平是什么人?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人他口里的兄弟,能是尋常人?從他嘴里說出的這事兒,放在他們這樣人的眼里,就是一個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事兒。可是就為這件事兒他方勇平就專門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正是因為這事兒簡單得有些過頭了,馬峰海反而覺得很反常。
“啊就這事兒。”方勇平嘿嘿笑道。他知道此刻馬峰海心里一定很迷糊,不過他也不把這事兒說破。而且,他故意隱去了那人和唐杰之間的關系,只說是自己的兄弟。這也正是他聰明的地方。既然唐杰不愿意在公開場合下暴露他們的關系,方勇平也不會傻到到處宣揚。
“行,我馬上叫他們把人放出來。”馬峰海說著,就想要掛電話。不過方勇平卻突然打斷了他。
“哎,等等,峰海。先別急著掛電話,這件事兒啊,你親自去。”方勇平特意叮囑了一句。
“啊?平哥,不用吧,我讓秘書給他們去個電話不就完了嗎?”對于方勇平這個特意的叮囑,馬峰海有些迷糊。
“你聽我的,這件事兒對你絕對有好處。”方勇平在電話那頭肯定地說道。
“哦~~~那行,我現在就過去。”雖然心里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方勇平會讓自己去做這種明顯的高射炮打蚊子的事,不過對于方勇平,他是無條件信任。既然對方說這事兒對自己有好處,那就肯定有好處,自己只需要照辦就是了。
雖然馬上還有一個需要自己主持的會議,不過馬峰海已經決定,把這個會先推掉。
問清了那個人的名字,還有在哪個派出所之后,馬峰海掛斷了電話,隨即拿起內線,把外間的秘書王濤喊了進來。
“老板。”王濤走進馬峰海的辦公室,笑著恭敬地問候了一聲,隨即習慣性地就拿起馬峰海的杯子,準備往里續熱水。
不過他這個動作,卻是被馬峰海揮了揮手,迅速打斷了。
“小濤,你馬上備車,我們去東城派出所。”馬峰海以一副不容質疑的口氣說道。
“啊?可是老板,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聽到馬峰海的話,王濤有些意外地問道。
“取消掉。”馬峰海又是揮了揮手,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好的老板,我這就去通知。”王濤說著,就想往外走。
“不用了,你先讓司機準備車,我們現在就走,你在車上通知他們就好。”馬峰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