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姐姐!我還以為你們趕不過來了呢!”呂玲綺打散了袁府門前的叛軍,救出了袁府內被叛軍圍困的一眾人等,夏侯涓揉著眼睛,滿面淚光的當先奔出來迎接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兩只眼睛水汪汪的,里面都是感動的淚花。
呂玲綺則是輕輕的揉了揉夏侯涓的頭,笑道:“傻丫頭,姓袁的混蛋再沒心沒肺,也不會忘了你們的,好好地哭個什么?快把眼淚收回去,免得讓大家看了笑話!”
劉氏也是在甄宓的攙扶下,和大家一起走到府邸,對著呂玲綺點頭表示感謝。
甄宓眼珠子一轉,卻是將頭探到劉氏的耳邊,對著劉氏嘀嘀咕咕,盈盈數語,不知說了些什么,頓見劉氏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
“好好,又是一個好兒媳,呂姑娘,你放心,你和顯甫的事情自然有老身為你做主,他要事敢不搭理你,看老身不打折那小畜生的腿,你的終身大事,就包在老身的身上了。”劉氏也不知道聽了甄宓說了什么,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向呂玲綺打包票道。
呂玲綺的臉頓時一紅,渾然沒有想到劉氏好端端的居然會放出這么一句話出來,頓時羞澀的舉足無措,眼光四下亂瞅,心中仿佛有一頭小鹿在亂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躊躇了好一會,才見呂玲綺紅著臉,躲躲閃閃的言道:“末將奉命前來救援,既然是老夫人沒事。末將便先行告退.....城內還有許多其他的叛軍未曾處置.......”
劉氏現在是老太太看兒媳婦,越看越歡喜,她也是聞弦知雅意的主,知道呂玲綺是因為自己那突堂的兩句話害羞,也不阻攔,隨即道:“呂將軍辛苦了,處置城內叛軍要緊。還請速去!”
“諾!”
鄴城,審配府邸。
瘋狂的進攻仍舊是一輪接著一輪的充斥在審府高大的墻頭上,尸體與鮮血不斷的洗刷著墻體。殘肢斷臂與內臟殘骸不斷的灑落在原本繁華的鄴城大街上,顯得格外的礙眼并不搭調。
這已是辛評今夜第五次進攻審配的府邸,雙方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卻是誰也不肯放松一口氣,一個執意進攻,一個拼命防守,墻體的兩邊仿佛在進行著一場拉鋸戰,誰先松口氣或是軟了一下手,得到的下場就是魂飛潑散,死無葬身之地。
“大人,不妙了!”辛評正準備再一次的攻打審配府之時,突聽遠處傳來了一陣喊殺之聲,卻見似是有袁軍無數的兵馬從著四面八方。蜂擁的向著審配府邸沖來。
辛評的面色頓時一變,急忙轉頭對著身邊的侍衛道:“怎么會這樣?王冬呢?郭圖呢?城外的十一路援軍呢?都在哪里?為什么一直沒有出現!?”
辛評的侍從慌張道:“大人,適才適才時候得報說,袁尚從各地抽調援軍從各地前來增援鄴城,先是生擒了駐守在西門等待各路援軍的辛毗將軍。后又是擋住了十一路增援,并說動了袁譚,打著他的旗號出面收繳十一路軍,故而使得增援一直未曾出現,王東在攻打袁府之時已然身死,如今。各路袁軍已是向著咱們這面集中殺來!”
“什么?怎么會這樣?”辛評聞言一震,險些從馬上眩暈栽倒,他一把抓過那侍衛,咆哮著吼叫道:“此次奪取鄴城,我等早已是做了周密的準備,風聲緊密,袁尚遠在黎陽與曹軍對持,如何能夠做出這般周密的妥善安排?!”
侍衛的臉色鐵青,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道:“大人,據探子來報.....郭圖反了!”
辛評聞言頓時一驚,臉色更灰敗。哆嗦著嘴唇,直勾勾的看著遠處的袁軍殺至審配府邸,一股被人蒼涼的感覺開始逐漸侵上了心頭。
侍衛見辛評不說話。急忙上前道:“辛大人,事以危機,此處卻是不可久留,咱們還是趕緊沖出去吧!屬下愿意拼著一死,保護大人出城!”
辛評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搖頭苦笑:“出城?就算出了城又如何?倉皇逃命,茍延殘喘的四處流浪,等著被抓嗎?”
侍衛聞言急道:“您可以南下中州,去投奔曹司空!輔佐曹cāo攻回河北,一血今rì兵敗之恥!”
辛評聞言似有意動,但最終還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不可能的,曹cāo用人,一向以才能相度,我此番未曾奪下,只身投奔,縱然被收留,只怕也未必會被其重用,與其如此,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在河北痛快,何必去再取其辱乎?”
說罷,便見辛評仰天長嘆,落寞的苦笑一聲,道:“想我辛評聰明一世,到頭來,卻是栽在了郭圖那小人的手里,真乃是天意弄人.....傳來各軍,停止攻打審配府邸,三軍全部集結,我要與袁尚做一場最后的死戰!”
“諾——!”
就這樣,審配府門前的街道之上,叛軍與平叛之軍猶如潮水一般的廝殺在了一起,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在鄴城渲染起了一片死亡的禮贊。
狼煙滾滾,沙塵漫天,繁華的鄴城成了一場棄擄生命的屠宰場,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這里無形的消散。
天空在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的細雨,與濺灑在地上的鮮血混成了一團,鮮紅的仿佛能晃瞎人眼,冰冷人心。
數個時辰的平叛之之戰終于過去,在經過了眾人的努力與拼命的廝殺,城中的叛亂基本全部塵埃落地,此時此刻的叛軍已是強弩之末,只是在辛評的率領下,猶自做著茍延殘喘的抵抗反撲。
袁尚在王雙,郭圖等人的護持下,緩緩的來到了街道邊的廝殺最前線,看著遠處渾身浴血,領著不足十余眾依舊在奮力反抗的辛評,不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一步錯,步步錯,他本事驚采絕艷的不世人才,可偏偏卻是因為對名利的渴望和對自身的自負,而走到了這最終的一步,結束了他尚未光輝耀眼,明珠蒙塵的飄渺一生。
而此時此刻,辛評也已是抬頭看到了袁尚,他放下了手中的長劍,不在拼命攻殺,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再重新審度這個昔rì從未被他放在眼中的袁家三子。
袁尚沒有與辛評對視,他只是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蒙蒙細雨,慨然道:“這幾個月,我過得好啊,黃河兩岸轟轟烈烈,前線后方鬧得是地動山搖,我還沒與曹cāo正面決戰,就收到了他的兩份厚禮!先是關中諸侯在鐘繇的率領下,直取并州,然后又是你辛評在曹cāo的唆擺下玉攻占我后方鄴城......”
辛評的臉色掛著血絲,微笑著看著遠處的袁尚,道:“雖然是兩份厚禮,但卻是都被你輕而易舉的從容破解了。”
袁尚搖了搖頭,道:“破關中諸侯,很容易,但對付你,卻是全憑運氣,說實話,若不是天意讓我錯有錯著的知曉了你的舉動,今rì的勝負,只怕尚在兩說之間!或許可以說,根本就是你贏了!”
辛評聞言哈哈大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事到如今,說天意又有什么用,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辛評從來就不打算通過天意來為自己找失敗的理由....袁尚,你不錯,很不錯.....時至今rì,我已是要死之人,卻也不得不說一句,你比你爹和你大哥都要強,不僅是強,而且是強得多!”
袁尚長嘆口氣,終于低下頭來,不帶任何情感的掃了辛評一眼,道:“你是昔rì我父親麾下的數位謀主之一,為我父親的基業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你今rì雖然反了我,但我仍舊可以給你你應有的顏面和尊重......”
說到這里,袁尚不由的頓了一頓,然后毅然決然的開口續道:“你,自宮吧!”
“咳,咳,咳!”
袁尚身后,一群跟隨他來到陣前的將官謀士們不約而同的一起開始咳嗽。
辛評聞言,則是渾身一個激靈,滿面灰敗,猶如一只斗敗的公雞,嘶聲咧吼道:“你,你說什么?混蛋!你這也叫給我應得的顏面和尊重!?”
郭圖擦著頭上的冷汗,晃晃張張的打馬來到了袁尚的面前,咬著牙低聲諫言道:“主公,錯了錯了!用錯詞了,不是自宮,是自盡,自盡啊!”
袁尚聞言一愣,接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裝,急忙沖著對面的辛評拱手道歉道:“不好意思,口誤,純粹口誤.....其實我想說的意思是,你自盡吧!不用自宮.....當然如果你口味重,想嘗試一點刺激的死法,我提議你可以先自宮后自盡......”
場中那悲壯的氣氛,隨著袁尚的話已是消散于無形,但見辛評咬牙切齒的怒視著袁尚,咆哮道:“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可能揮劍自盡么?袁尚你這個混蛋!辛評今rì與你不死不休!兄弟們,跟我上,砍死這個話都說不明白的混帳主公!”
隨著辛評的落下的話音,便見這十幾個剩余的叛逆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跟隨著辛評,瘋狂的向著袁尚沖殺而去。
袁尚見狀不由仰天長嘆:“痛飲狂歌空度rì,飛揚跋扈為誰雄!辛評這老小子縱然是玉戰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自盡,真丈夫也.....好!我就成全你這一番志氣!弟兄們,給我宰了他!”
袁尚身后,郭圖不由的抬手狂擦頭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