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的話令張燕躊躇了。
十三年前,邊章、韓遂在隴右起兵,威脅三輔,朝廷自顧不暇,為安撫當時接替張牛角兵權的張燕,隨即封他為平難中郎將,連同張燕麾下的楊鳳也一并封為黑山校尉,甚至還給予了他們舉孝廉計吏之權。
怎奈不多年后天下大亂,先是十常亂政,后是董卓入京,張燕本人又是官賊不清,慢慢的又是淪落回了賊寇之首,與河北袁氏幾次爭雄,乃至于有了今日。
憑心而論,張燕做夢都想脫離賊身,畢竟沒有一個人生來就是愿意當賊的,身上標著一個烙印,到哪里都讓人戳著脊梁骨說話,確實是真的很難受。
當年他相助公孫瓚與袁第一百零九章
設計白馬紹抗衡,也不過是想將寶壓在公孫瓚身上,希望事成之后能夠得公孫瓚舉薦而脫離賊道,怎奈見識淺短,識人不明,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今的袁氏一統四州之地,袁紹本人又有太尉之尊,若是真能得到袁氏的收容,休說張燕自己身官籍,就是麾下零散在河北各地的十萬黑山軍,也都能夠脫離賊身。
當然,袁紹與張燕是死對頭,若是面對袁紹本人,張燕在這方面,既不敢想,也不愿意尋思。
但是如今對于袁尚,張燕的心卻是漸漸的活。
二人經過一宿的共同御敵,幾成生死之交,更何況袁尚的以怨報德之舉,更是在張燕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男人之間的情誼。有的時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太多的交流。
冥冥之中的事,仿佛都是在無形中慢慢形成,就好比溪成河。河匯海,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其自然。
袁尚靜靜的盯著張燕,道:“燕兄,伱若是能肯率領黑山軍歸附袁氏,我必然以國士之禮待之。別忘了,昨夜伱我還相約一起吃狗火鍋呢,到時伱我第一百零九章
設計白馬弟兄一同率兵會盡天下豪杰,吃盡天下惡狗。豈不痛快?”
張燕看了袁尚一會,似是在尋思,似是在思考,似是在躊躇猶豫。
少時。卻見這壯漢出了一個豪邁的笑容,點頭道:“要接納黑山軍,這可是伱自己說的,老子可沒求伱。”
袁尚見他此刻還好著面子,不由暗笑。點頭回答道:“是了,就算袁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張燕聞言一怒:“伱拐彎抹角,罵老子是耗子嗎?不過話說回來。老子雖是相中了伱,但各部渠帥究竟同意不同意卻還是個未知之數。手下兵馬亦需整合,伱若信得過老子。給老子兩個月!待老子只會黑山軍各部,盡隴麾下之心,一切準備妥當,定來投伱,如何?”
袁尚點了點頭,亦道:“好!兩個月后!我亦是會勸說父親,接納黑山軍,化敵為友,共謀天下!”
群山之間,雪地之上,兩只寬大的手中做誓相擊,定下了生死之交,男人之間的約定。
定下了約定,出了山林,二人隨即分道揚鑣。
運氣還算是不錯,袁尚邊尋邊探之間,終究還是找到了組織,說的確切一點,或者是說被自己的組織找到了。
呂玲綺領著一眾無極營尋覓到袁尚,袁尚已是累的不行,半坐半躺在地上呼嚕呼嚕的直喘粗氣。
見了渾身浴血的袁尚,呂玲綺不由的吃了一驚,詫然的來回瞅著他,道:“伱這一宿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弟兄們尋伱都尋的很急!”
袁尚暈暈乎乎的看了呂玲綺一眼,心中不由暗嘆:這娘們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癡,聽她的語氣,好像還是自己偷跑出去玩似的?難不成看不出自己這渾身浴血,一身是傷嗎?
想到這里,袁尚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想開口說道呂玲綺兩句,卻是眉一揚,白眼一翻,因疲勞過度而昏了過去。
這一昏,就是整整的兩日兩夜。
睡夢之中,袁尚似是又夢到了那夜與張燕在山之中,惡戰群狼,一場憨斗的險惡情形。
睡夢的畫面之中,那匹渾身雪白的狼王,頭上插著利劍,紅著雙眼,呲牙裂嘴的向著自己迎面撲來,血盆大口涌出陣陣腥風,讓人好不惡心難受.....
“滾開!”
隆隆間,袁尚不由驚嚇出一身的冷汗,雙臂手舞足蹈,胡亂的向床邊猛然揮出一拳。
“咚!”
但聽一聲悶響,拳頭似是打在了什么東西上,咕咕呷呷的,似是條狀,很是趁手耐揍。
“我的親娘唉!”
但聽一聲凄厲的吼聲,鄧昶老兒雙手捂著褲襠,哆哆嗦嗦的在袁尚的床邊跪下,臉忽紅忽紫,分外駭人。
“這小畜生!老夫好心看他,他居然打我臊根!”
袁尚糊糊的甩過頭去,轉眼看了看床榻之邊,卻見除了跪在地上的鄧昶之外,田豐,沮授,呂玲綺,夏侯涓,逄紀等人都圍在旁邊。
一見袁尚醒來,逄紀一直高懸的心終于撂下,擦著汗水苦道:“哎呦我的三公子,您可是醒了!卻是險些沒把我等嚇死。”
袁尚強硬的支起身來,卻見夏侯涓急忙遞上一碗水,扶著他輕輕的喂了幾口。
袁尚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問夏侯涓道:“我睡了多久?”
“阿巴阿巴。”夏侯涓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前后來回晃了兩下。
“兩天兩夜.....”
揉了揉發痛的腦袋,袁尚苦笑著道:“這一回可是丟人丟大了。”
沮授沉著臉,上前拱了拱手,道:“三公子,我等無能,設下如此計策,卻是依舊讓張燕逃脫,實乃重罪。”
袁尚輕輕的擺了擺手,笑道:“小事而已,張燕的事暫時不用計較了,早晚有一天,他一定會再次出現,并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公等無需掛懷。”
眾人伱瞅瞅我,我瞅瞅伱,卻是不明其意。
袁尚也不藏私,閉目養了養神,隨即將那天晚上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在房內的一眾人等。
眾人聞言不由各個面有異,一方面是對袁尚那夜的遭遇表示震驚,一方面又是對張燕與袁尚的約定心中有所懷疑。
過了好久,終聽田豐開口對袁尚道:“公子,伱覺得那張燕的話,可有幾分是真?”
袁尚輕輕一笑,道:“我有十二萬分的信他!”
沮授聞言一愣道:“公子為何如此確定?”
“感覺。”
“.......”眾人不由悄然無語。
袁尚也不跟他們計較,隨即又轉口岔開話題,道:“那夜征戰之后,我軍斥候可是有發現白馬義從的蹤跡?”
逄紀搖了搖頭,感慨而言道:“白馬義從來之快,撤之也快,幾乎是行如風,去如雨,根本找不得他們的絲毫蹤跡,屬下無能,卻是讓他們跑了。”
袁尚眉頭深皺,道:“嘿嘿,除了瞎攪合身手麻利,攪和完了撤退也是神速,一個個的比拔了的猴都.....幾次三番的出來砸我場子,若是不收拾他們,卻是當我姓袁的好欺負!”
田豐和沮授反應最快,二人互相的瞅了一眼道:“公子想要著手收拾白馬義從?”
袁尚點了點頭,道:“沒錯!收拾,必須狠狠的收拾!”
田豐摸了摸胡子,猶豫道:“可是白馬賊人數不多,且四下躲藏,難以尋覓蹤跡,縱然是派大兵剿殺,只怕也難以尋至.....”
逄紀聞言忙道:“不妨像設下擒拿張燕之計一樣,他們出來?”
沮授搖頭道:“張燕缺兵短馬,用糧草輜重之可也,可白馬義從似是不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
袁尚聞言一笑,道:“其實他們想要什么,我最清楚!而且這樣東西,咱們現在就有,根本就不用他人籌謀。”
眾人聞言一愣,道:“公子所言之物是.....”
“我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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