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不用這么嚴肅，今天這會算是件好事兒。”
看著會議室里一片寂靜，有一些肅穆的氣氛，秦明川笑著說道。
“大家先看看我發下去的文件，然后都說說自己的看法。”
秦明川晃動了幾下手中不算厚的文件，然后每人都發了一份。
會議室里只剩下沙沙沙文件頁面翻動時的聲音。
片刻之后，九司司長鄧峰合上手中的文件，抬頭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秦司，文件中所記錄的技術，國內肯定沒有院所開展過，九司這邊暫時沒法給出有價值的判斷依據。”
“收到這份文件之后，我給國家海洋所的專家打過電話，在深海資源開采領域，退役核潛艇改裝中繼大平臺屬實是一家挪威公司預研了很久的項目，這個項目在海外也是十分前沿的項目。”
“秦主任的意思，我們國家的那艘核潛艇有可能用來創匯？”
“不，在我個人看來采購退役核潛艇本身幾千萬美元的項目不是這份文件的重點，重點在于采購之后對核潛艇艇體所進行的改造，這個改造項目底七公司雖然沒有詳細說明，但預期一到兩億美元的資金投入才是這份采購計劃的大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由九司、十司牽頭，我們為海底七專門打造一款全新的核動力深水中繼平臺有沒可能。”
“以后幾年國家對軍工領域的投入在座的諸位都很清楚，對于核工業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創匯機遇，對保持技術隊伍的續存有著重大意義。”
“秦主任，恕我直言，國內在深海潛水器領域的技術積累幾乎是零，怕是沒有能力來完成一個全新的中繼平臺的設計。”
主管船舶領域的十司司長趙平安，直言不諱的認為秦明川的計劃沒有技術支撐。
“也不能說一點沒有，據我所知黃埔船廠被一家叫做一千所的研發機構并購了，他們今年好像開展了不少和深海相關的項目。”
“海軍內部也有很大的呼聲，為了更好的利用雙子群礁的遠洋基地，下一代核潛艇在黃埔研發生產。”
提起一千所，房間里的氣氛頓時微妙了起來。
軍工體制內廠所對這家堪稱忽然之間出現的新機構感覺很復雜。
別的不說，光看1000所這個有著共和國內部科研廠所中最大代號的頂格數字，就知道這家研究所的來路肯定不一般。
實際上一千所這個號頭浮出水面之后，寥寥無幾的幾個動作都堪稱是共和國軍事領域的地震式行動，事后余波及廣及深遠。
投資三百億攻克變后掠，在共和國航空軍工領域都快成了一個梗了，相關的從業人員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先別管能不能把事兒干成，有膽子把這種口號喊出來的貨色心里肯定是有點數的。
除了燙手的F14國產化項目，共和國陸軍下一代主戰坦克幾乎都鎖定了設計，被橫空出世的寶石渦軸發動機攪和得項目組直接分裂成兩派，一派柴油一派渦軸。
由于雙方觀點十分對立幾乎無法調和，新一代坦克研發團隊最終分裂成柴油、渦軸兩個項目組平行推進，渦軸項目組最終落地時的名頭就是和一千所聯合研發。
至于海軍更不用說了，黃埔就是一千所明面上的生產老巢，駐港隱身護衛艦項目在海軍內部的熱度遠遠超過在建中的大驅項目。
軍委秘書長耿清華將軍去了在建大驅項目的施工現場三次，駐港隱身護衛艦項目由于還未正式開工，耿清華將軍暫時沒到過現場，不過該項目對耿清華兩日一報是什么水準的關注程度，是個體制內的老軍工都是心里有數，這完全是天字第一號項目才有的待遇。
以國防科工委的地位而言，寧雷推動共和國軍工體系的標準大變革，科工委是個沒法忽視的門檻，蘇標改美標這事兒也使得國防科工委內部直接分裂成了兩派對戰。
任何體系的一把手都不會對導致自己內部分裂的罪魁禍首有什么好感，秦明川自然也不例外。
某種意義上科學也可以看成某種最高教義可以嚴密有序更改的超級宗教，而宗教內部異端對異端的戰爭向來殘酷，蘇標改美標就是一場典型的異端對異端的戰爭。
共和國軍標改革說起來平淡無奇甚至幾百字的新聞就足夠講述完事情的開始與結局，但在實際執行層面，其實推行得相當的艱難，沒有梁遠插手的位面，共和國軍標改革在蘇維埃已經解體的嚴酷現實之下，還提前退役了不少一線將領技術大拿才徹底的推行下去。
現在蘇維埃正和太平洋對面緊張對峙呢，你說蘇標不行美標行不是睜眼說瞎話又是什么？要我說蘇標才更適合共和國國情，起碼蘇標能用更少的錢達到和美標同樣的效果。
雖然反對軍標改革的聲浪此起彼伏，但寧雷的戰績和背景實在是太扎實了，內戰不論，共和國開國以來外戰戰績第一的是橫刀立馬的彭大將軍，第二就是寧雷。
老一輩共和國將星在九十年代已經次第凋零所剩無幾，當年跟著彭帥縱橫三千里江山的寧建中已經是共和國陸軍有數的大佬，寧雷打完南沙戰役，寧家已經是共和國軍方對外戰爭中最為功勛卓著的家族，在軍內的影響力與日俱增。
換個人推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標準之爭早就被人搞下去了，共和國和北邊雖然不對付，但絕對是一脈相承，這種在蘇維埃還活著的時候明目張膽的去挖根，也就是寧雷這種戰神級別的人物，換個人就算立起大旗怕是敢跟著走的都不會有幾人，全民修仙這才緩過來幾年，很多人都是心有余悸。
當然，除了暴力反對還有非暴力不合作這種風格，寧雷再厲害總不能自己動手去搞研發，還是得靠共和國現有的軍工廠所，這時候寧雷推廣美標最大的底氣才徹底顯露了出來，一千所領頭承認快反九十三軍所提出的一切技術要求。
說點難聽的，快反九十軍的軍品采購標準幾乎就是拿著太平洋對岸的軍標翻譯一下直接使用，要說什么社會主義的特色改革那是半點皆無。
軍工體系內部忽然蹦出來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大叛徒，一千所自然是拉足了仇恨，哪怕是銳意改革的人物對一千所的態度都很復雜，國防科工委主任算是共和國現有軍工體系中明面上的當家人，秦明川對一千所的態度復雜難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