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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窺香
梁濤口中的含冤入獄者,正是他的胞弟,梁皓。
原本只是一起本地官員被爆料的花邊新聞,似乎是一位女教師酒席上醉酒后,被兩名實權干部帶到酒店開房。直到清醒后,女教師發現自己全身,躺在一處陌生的房間里,床單跟大腿都沾染鮮紅,才意識到失了身。
受驚過度的女教師報了案,民jǐng很快成立執法小隊立案偵查,本打算前往酒店調取當rì的監控錄像,可碰巧的是,當天下午,酒店停電,期間足足有一個小時。而受害人,恰巧就是在這一小時內,被涉案官員帶入并登記住房。
不得已,執法小隊只能逐個盤查審問,卻意外查出,事發當rì,酒店服務生梁皓曾進入過受害人房間。據梁皓接受審訊時提到,之所以進入房間,是見房門虛掩著,叫了幾聲,沒聽見有人回答,這才推門進入。之后瞧見受害人躺在床上,就立刻離開房間,同時將門關上。
原本這只是一場例行公事般的口供,卻成了涉案官員調準矛頭倒打一耙的契機,他們運用手頭上的關系網,同時對有關部門施壓,就連女教師,都含糊不清指控梁皓很可能與她曾有過身體上的接觸。
作為兄長的梁濤,不忍胞弟含冤受苦,多方求助有關部門,同時不惜花重金請律師,替梁皓打官司。可是,武jǐng出身的梁濤顯然也清楚官場黑暗,官官相護這種事更是屢見不鮮,也意識到那位女教師很可能遭受過各方面的壓力,迫不得已,只能親自拜訪受害人。
原本,梁濤只是有所懷疑,可瞧見女教師說話遮遮掩掩,明顯有許多‘難以啟齒’的苦衷,頓時徹底相信,胞弟梁皓是被栽贓誣陷的。
當聽聞江陵市鐵面無私的副市長韓匡清親自監督此案,就數次拜訪,但韓匡清一再閉門謝客,這讓梁濤下意識將韓匡清劃分到官官相護的范疇之中,只能每rì守在江陵市市zhèngfǔ大門前。直到有一天,終于讓梁濤等到韓匡清,自然沒好臉色,兩人更是不歡而散。這也間接將矛盾徹底激化,導致發生先前的糊涂事。
當葉鈞了解到事情始末,只見韓匡清掐滅煙頭,嘆道:“梁濤,這事zhèngfǔ會繼續跟進,絕不會放縱任何犯罪分子,請相信zhèngfǔ。”
“謝謝韓市長。”
顯然,這類公式化的回答,并不能讓梁濤滿足,臉上依稀有著一層化不開的無奈,在身后大漢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既然如此,就不打擾韓市長休息了,請韓市長放心,以后我絕不會做出這等過激的事情。”
韓匡清沉穩的頷首點頭,并未作答。
此刻韓家的客廳空曠不少,韓家姐妹在韓謙生的授意下,早已返回各自房間。當然,這對誘人犯罪的姐妹花顯然沒有心思入睡,而是偷偷伏在門口偷聽。至于葉鈞,并沒走,相信韓家任何人,都不希望葉鈞在這節骨眼上離開,雖然梁濤此刻看似無害,但明顯受到驚嚇的韓家人,心里還存著不少雞皮疙瘩,唯恐一言不合的梁濤再次發生‘羊癲瘋’。
咚…咚…
“請問有人在嗎?我們是jǐng察,剛接到報案,說這有人鬧事。”
梁濤剛準備離開,韓家的大門就傳來一陣脆脆的聲響,這讓身處韓家客廳的幾人相視苦笑。
在韓匡清的示意下,鐘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朝大門走去,通過一席話的交流,鐘晴即便仍存著害怕,但也能扮出一副無事人的坦然。
“你好,我們是附近分局的jǐng察,聽說有人在這鬧事,特意過來查看一下。”
入眼,是三五個身穿筆挺制服的民jǐng,還有一位休閑裝的女人,一個讓所有男人都會雙眼一亮的嫵媚女人。
鐘晴笑道:“沒事,剛才家里面教育子女,所以語氣重了些,倒是讓鄰居誤會了,還讓各位jǐng察同志白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方便讓我們進去嗎?”
似乎瞧出鐘晴臉上有著些許不自然,嫵媚女人笑道。
“這…”
鐘晴下意識瞥了眼客廳,又瞧著眼前幾位民jǐng狐疑的神色,只能苦笑道:“好的。”
在鐘晴的帶領下,前來調查的幾位民jǐng陸續進入客廳,葉鈞下意識瞥了眼幾人,最終目光定格在嫵媚女人身上,不由一愣。
白冰!
若扯到上輩子,葉鈞跟白冰確實有過一段無法抽絲剝繭的復雜關系。當年入主華陽集團,葉鈞就將生意放在省里,而非偏安一隅繼續逗留廣南市。因為神奇手表的因素,葉鈞在執行任務時,曾不止一次與白冰有過摩擦,即便后來彼此都心生好感,但因為立場以及觀念不同,只能有緣無份。
印象中白冰是一位恪盡職守的jǐng察,作為省公安廳重案組的組長,雖說脾氣有些火爆,但做事并不輕率,只是沒想到竟在江陵市待過。
不過,葉鈞只是驚訝于能在江陵市重逢白冰,而白冰這群剛剛進入客廳的民jǐng,顯然震驚于眼前這些人的份量!
政協主席韓謙生,副市長韓匡清,還有這段時rì鬧得沸沸揚揚的梁濤。
“韓主席,韓市長,對不起,我們只是接到群眾報案,并非有意打擾。”
一時間,隨行前來的民jǐng均是忐忑不安,即便意識到梁濤在此肯定存有貓膩,但兩位在江陵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八風不動坐在椅子上,多少讓包括白冰在內的在場民jǐng局促難安,一時間早已在肚子里痛斥報案者的種種不仁義罪行。
“沒事,你們一接到報案,就能快速前來處理,應該表揚才對。”
韓匡清很自然的擺擺手,笑道:“先前家里面孩子不聽話,罵了幾句,所以鬧出誤會,還害你們白跑一趟。”
“沒事,我們也是剛下班,順道過來的,倘若沒其他事,我們就不打擾韓主席與韓市長休息了。”
一位看起來像是領導的中年人搓了搓手,忙笑著打了個哈哈。
韓匡清也不在意,笑道:“既然來了,不妨坐下來喝杯茶,如何?”
“不敢不敢,多謝韓市長好意,我們還有其他事,就不打擾了。”
中年人受寵若驚,忙擺手,同時眼神示意白冰等人離開,只見一溜煙功夫,這些深夜還在值班的民jǐng就陸續離開韓家,只余下客廳眾人一陣唏噓。
“阿陽,咱們走吧,別再打擾韓主席跟韓市長了。”
梁濤在壯漢的攙扶下,一瘸一拐朝大門走去,韓家人均是沉默不語,既不表示,也不挽留,倒是仿佛松了口氣似的。當聽到關門聲響起,鐘晴第一時間起身,道:“我去看看小蕓,這孩子怕是嚇壞了。”
至此,客廳只剩下韓謙生、韓匡清與葉鈞三人,不過韓家父子倒是一個勁盯著葉鈞,似乎想看出花來,畢竟先前掀起的腥風血雨,至今記憶猶新,韓家父子顯然無法理解葉鈞為何擁有這般殺伐果斷的魄力。
葉鈞被韓家父子盯得渾身發毛,忙道:“韓爺爺、韓叔叔,現在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韓匡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與韓謙生相視一笑,就起身將葉鈞送到門外,臨別前笑道:“小鈞,趕明兒記得來早一點,我打算抽點時間跟你談談。”
雖然葉鈞并不清楚韓匡清心里打著什么算盤,但還是禮貌的點點頭:“好的,韓叔叔再見。”
走出這片住宅區,正試圖攔下一輛出租車的葉鈞,明銳察覺到身后有人跟隨,不由轉身查探,發現梁濤正在壯漢的攙扶下,苦笑著走來。
葉鈞多少也猜到梁濤此舉意在何為,無非是希望通過他的關系,能夠在韓家兩位實權干部身邊多吹吹耳邊風。當即停下腳步,坐在路旁的階梯上,目視梁濤一瘸一拐走來。
距離葉鈞不足半米,梁濤甩開了壯漢的攙扶,緩緩蹲下身,與葉鈞并排而坐:“先前多謝你罵醒我,不然,怕是我早已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
“沒事,我也很抱歉在你大腿上捅了一刀,就當彼此扯平了。不過,我很好奇,涉案的兩位干部,到底是誰?”
葉鈞依然保持中立態度,畢竟這種孰是孰非的糾紛,局外人很難理清。梁濤掏出一根煙,先是遞給葉鈞,見葉鈞搖頭,才苦笑著叼在嘴上,但并未點燃:“一位是土地局副局長,一位是教育局辦公室主任。至于受害的女人,只是一名陪飯局的教師,因為長相比較俊,所以經常被教育局的干部叫到飯局上陪酒。”
梁濤說完,就從公文包取出一疊文件遞給葉鈞,這些文件都是記錄案情始末的卷宗,這可是梁濤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有關部門弄到的文件,為了這疊文件,梁濤沒少花錢走后門。之所以愿意將這些文件交給眼前看似與大局無關的葉鈞翻閱,說白了,完全是一種本能行為,或許是認為葉鈞在韓家有吹耳邊風的能力,或許是先前葉鈞展現出來的殺伐魄力。
但不管怎么說,現在的梁濤,早已不再將葉鈞認定為貌不驚人的學生一族。
吳毅?曾璐?
看著這兩個名字,葉鈞一時間目瞪口呆,這可是江陵市家喻戶曉的狗男女,上輩子在葉揚升入主江陵后,首先祭刀的,便是這一男一女。印象中還上過晚報頭條,吳毅與曾璐勾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據說至少有過三年的地下不倫戀。
“你確定受害的女人是曾璐?而且吳局長也是涉案干部?”葉鈞捧著手中的文件,疑惑道。
“千真萬確,怎么?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梁濤納悶道。
“這樣吧,明天帶我去見見你那位胞弟,我有些事,必須問清楚。”
葉鈞將文件交還給梁濤,便起身攔下一輛迎面駛來的出租車,臨別前,嚴肅道:“這事沒這么簡單,記得,明天上午9點,在這等我,咱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