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夫人卻已經從軟榻上起來,向著齊王盈盈一禮,隨即聲音婉轉道:“太,妾身先行告退!”
太微微頷首,笑道:“用餐的時候,你陪本宮用餐!”
琉璃夫人嫣然一笑,風情萬種,這輕扭腰肢,婀娜多姿離去,猶若云彩,孫德勝兀自忍不住盯著琉璃夫人背影看了一眼,倒是楚歡卻是盡力忍住,內心來說,楚歡也想看上幾眼,但是這種場合,若是那般輕率,反倒失禮。..
他是完身,不比孫德勝是殘身,孫德勝看上幾眼,那不打緊,但是他一個完身男盯著琉璃夫人看,必定不妥,而且一旁如同鐵塔般的田候一直冷目盯著孫德勝,一個閹人田候都是如此的戒備,就別說自己一個真男人了。
琉璃夫人離去,太這讓齊王瀛仁在對面坐下,楚歡忽地感覺一陣清風拂面吹來,有些奇怪,這股微風迎面而來,只是前面一幅巨畫,怎能有風過來,抬頭看了看,隨即微顯驚訝之色,此時他卻終于發現,那哪里是什么巨畫,原本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窗戶,窗欞金色,那一幅景色秀美無比的畫作,卻原來是窗外活生生的風景。
太似乎瞧出了楚歡的驚訝,含笑道:“本宮終日在這里,后面的這處院,便是與本宮作伴了。”向瀛仁道:“陪本宮到后面去轉一轉!”
瀛仁點頭道:“好!”
太看向田候,田候卻已經轉身到得一處屏風后面,很,便見到田候推著一張椅出來,那椅做的很是精美,古色古香,但是下面卻是兩個輪,竟然是一副輪椅。
楚歡大是不解,不知道田候為何會推一副輪椅出來,只是很他就明白了這一切。
田候將輪椅推到那精美奢華的軟榻邊上,隨即便過去抱起了太,田候身材魁梧健壯,而太有些瘦弱,田候抱起太,顯得十分的輕松。
楚歡訝然間,田候已經抱著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輪椅之上,服侍太坐好,從軟榻上取了一條毛毯,蓋在了太的腿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之中完成。
楚歡此時終于震驚地明白,大秦帝國的太殿下,竟然是一個雙腿殘廢的癱。
這完全出乎楚歡的意料,他便是再能不動聲色,此刻眼中卻也還是顯出了驚駭之色。
太坐在輪椅上,神情卻十分淡定,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淺笑:“已經很多年了,不過古人說的很好,上天取你一物,也必予你一物,沒了這雙腿,心卻安寧許多,這些年本宮過的很安寧。求之不得的安寧。”
向楚歡道:“楚歡,你來推本宮,本宮要與齊王游園!”
田候卻已經伸手過來,聲音有些嘶啞:“刀先給我,幫你保管,離府之時交給你!”
楚歡并不多言,雙手將刀奉上。
他走過去,雙手搭在輪椅后座上,太已經抬手指著前面道:“我們可以從那里繞到園里去。這些年,本宮許多時間都花費在打理后面的這座園,你可以一起觀賞一下。”
楚歡小心翼翼推著輪椅,瀛仁則是跟在太旁邊,三人繞過走廊,往園里去。
園里清怡人,布局優美無比,小道縱橫,置身于園之中,就宛若身在美麗的畫卷之中一樣,讓人心情十分的舒暢。
“父皇身體如何?”行于園里,太終于開口問道:“精神可好?”
楚歡心里有些奇怪,太這話很明顯是在問瀛仁,可是他身為太,難道竟然不知道皇帝的身體如何,聽他的口氣,就似乎與皇帝相隔千里,很久沒有皇帝的消息。
瀛仁道:“很好,太哥哥不用擔心。”
太輕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頓了頓,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問道:“他……有沒有提起過我?”不等瀛仁回答,便即搖頭道:“不用了,我知道答案。”
瀛仁神情也有些不自然,道:“太哥哥,父皇現在一心修道,很多事情……都不過問!”
“當然。”太淡淡道:“五年了,他或許已經忘記有我這個兒的存在……!”
“太哥哥……!”瀛仁叫了一聲,欲言又止。
太沒有繼續糾結于這個話題,又問道:“瀛仁,本宮問你一句話,你能不能真實回答于我!”
“太哥哥,你想問什么?”瀛仁立刻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敢相瞞!”
太抬起手,示意楚歡暫時停下來,他抬起頭,凝視著瀛仁,緩緩問道:“你在忠義莊被刺,可曾想過是誰要刺殺于你?”
“我……!”瀛仁皺起眉頭來。
太平靜道:“你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老三。你我都知道,西山道衛所軍指揮使羅世恒與老三有瓜葛,你在忠義莊被刺,羅世恒帶人追殺,你自然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老三。”
瀛仁眉頭鎖在一起,搖頭道:“太哥哥,我不相信三哥……三哥真的會那樣做。”
“但是你一定這樣想過。”太平靜道:“不過這只是開始,你當然不會只以為老三會對你動手,所以你慢慢地會想到,前往忠義莊,是我派你前去,此事無比機密,事先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老三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派人埋伏在那里?”
瀛仁自然料不到太會突然如此直言,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應對。
太輕嘆道:“你先是懷疑過老三,隨后懷疑過我,這一點,你其實不必隱瞞的。”
“太哥哥,你……你多想了。”瀛仁搖頭道:“你和三哥都是我的兄長,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你們不會傷害我。”
太搖頭道:“古往今來,兄弟爭儲,血流成河,史書所載,鮮血一片,這個你難道不知道?”
瀛仁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
太凝視著瀛仁的雙眼,嘴角泛起笑,道:“瀛仁,你告訴我,在你心中,如果讓你選擇,你是寧可相信是本宮要殺你,還是老三要殺你?”
瀛仁苦笑道:“太哥哥,你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
“你告訴本宮!”太神情嚴厲起來。
瀛仁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塊石墩上,抱著頭,低頭不語,半晌抬頭道:“我不相信你們會害我,即使古往今來流了那么多的血,但是……我還是不相信!”
太聞言,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雙手抬起,道:“瀛仁,你過來!”
瀛仁起身來,走上前,太抱住瀛仁的脖,柔聲道:“你可知道,你這句回答,是本宮今年來聽到的讓本宮開心的一句話。”
他放開瀛仁,正色道:“本宮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忠義莊為何會有埋伏,但是本宮不會害你,老三也不會害你。”
瀛仁點點頭。
“很多人心里都在想著,老三要與我爭奪太之位,所以我與老三必定水火不容。”太冷笑道:“只是很多人都忘記了,我與老三是兄弟,我從不相信老三對我有敵意。”
瀛仁問道:“太哥哥,你……你真的這樣認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許多人都知道,這些年三哥勢力漸大,很多官員都拜在他的門下。”瀛仁皺眉道:“而且……而且很多人都在私下里放布謠言……!”
“謠言?”太笑道:“是否說老三想要奪了我的儲君之位?”
瀛仁一怔。
太淡淡笑道:“瀛仁,你覺得我這個樣,還能成為一國之君嗎?”搖頭嘆道:“五年前,本宮就已經對那把椅失去了興趣。身處權利之中,或許會為權力迷惑心智,但是當夜深人靜,坐在輪椅上,就在這園里靜靜想一想,那時候你發現,什么功名利祿王圖霸業都是過眼云煙而已,人生在世,求的不過是心中安寧,沒有這樣的體會,也就永遠不會知道安寧的寶貴!”說到這里,太閉上雙眸,雙手抬起朝向夜空,他呼吸均勻,園里的空氣清鮮,置身這美麗的畫卷之中,當中是恍若仙境。
楚歡安靜地站在輪椅后面,自始至終平靜如水。
這是太與齊王的談話,他自然不會插嘴一句。
“老三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想利用老三謀圖私利的那些人。”太眼睛依然閉著,雙手已經像擁抱夜空一樣敞開著:“他們都說,老三文韜武略,日后如果能繼承大統,必定會成為一代英主,有些話,說一遍兩遍,你會知道是假的,但是當無數人說了無數遍,本來是假的東西,也就慢慢變成真的了。”
齊王問道:“太哥哥,三哥……是否真的要搶你的儲君之位?”
“不是他想。”太終于睜開眼睛,搖頭道:“是那些想利用他為工具,想要永享富貴的人想要他繼承大統。”他看著瀛仁,平靜道:“我不會害你,老三不會害你,但是那些覺得你是攔路石的人們卻想害你。”
齊王皺眉問道:“太哥哥,你說的那些人是誰?”
“很多人以為羅世恒是老三的人,但是他們往往忘記一個事實,羅世恒不是拜在老三門下。”太緩緩道:“羅世恒真正的主人,是安國公黃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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