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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聯軍初成,用意不是為了在此比賽修煉,自然不會大動干戈修建長久住所,大先生等人所居乃戰舟所化的一座大帳,暫時頂替洞府。
此時此刻,大帳內外圍著不少人,且人人臉上帶著震驚興奮的表情,好像這里是剛剛建成的恢恢宮殿,他們是即將見證新朝朝會的大臣一樣。
左宮鳴的身份已經傳出,生擒這種級別的人物,對今后作戰有著不可估量的意義,人群議論紛紛,所談的不是斗轉大陣,而是他那道神奇卜算。..
“陸默圣子……難道就是天命所歸之人?”
“那倒未必,據說那人只看出圣子不會在此戰隕落,別的什么都沒說。”
“你懂什么,若不是天命之人,隨便一個約定怎么能護佑得了他,這叫借運!”
“運道之說……太飄渺了。”
“呵呵,我倒希望是真的,起碼我們是同一陣營。”
“此人卜算如此精準,怕是天諭長老也有所不及吧。”
“這個么……”
鬼道很開心,因為他親手擊敗并抓住了那名紅袍人。鬼道很憤怒,因為那個叫左宮鳴的家伙不是他的俘虜。..
擊敗一名會遁法的修士很難,對敵雙方修為相當,一方若會遁法,可說立于不敗之地;偏偏紅袍人倒霉,鬼道由劍如道,初探天地規則,領悟的卻不是劍,而是空間。
遁法遁法,說到底就是一種空間法術,不同之處僅在于媒介罷了。比如十三郎,他對空間半點領悟都沒有,完全憑的是雪鶴獨有的空間天賦。加上自身身體強橫不懼亂流,這才能夠遁破空間。
左宮鳴明顯高出一籌,借助的是火焰之力,而非實實在在的寶物;但仍無法擺脫投身枷鎖,做不到如元嬰瞬移那樣無形無跡。反是鬼道,若能穿破那一層隔膜。極有可能領悟出真正的空間神通,機緣可謂深厚。
這些是后話,總之鬼道發現一名火焱修士借火而遁,懷著一腔深仇大恨死追不放,竟是連金山之變都顧不得欣賞。他想得倒也開明,當時的金山一片火海,大先生他們都束手無策,自己留不留下沒多少區別,還不如去抓個現成。
幾番惡斗幾番糾纏。左宮鳴打不過也逃不掉,鬼道打得贏但一時卻捉不住,追追逃逃一直跑到一大片水澤,突然遇見幾名魔修。
就是陸默那一行人。
鬼道對魔修沒好感,可這時候大家同氣連枝,少不得互相幫襯幫襯,乍見魔修本想呼喊對方攔截,隨后發現他們的修為不值一提。遂變成了提醒。
“小心……小……”
他喊不下去了,堂堂火焱獵妖使者。會遁法的大修士左宮鳴徑直撲到陸默身前,呼天搶地般大喊救命……饒命……也不知道他喊的是啥。
“血殺圣子……我是你的俘虜……你我有約……有緣在先……至死不渝啊!”
鬼道當時就傻了,其它幾名魔修也都傻了,只有陸默沒傻,臉上的表情像笑又像是在哭,精彩到無法形容。
及至事情講明。鬼道看著左宮鳴的目光又有不同,臉上卻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毫不客氣下令。
“都跟老夫走,那個啥么圣子,你也一起來。”
能夠窺視天機的人總叫人敬畏。左宮鳴打架一般般,遁法馬馬虎虎,可這手現場表演的“命緣”實為不凡,鬼道好歹是修行了千把年的老怪,怎會連這點輕重都不懂。
于是乎,一行幾人返回金山,卻沒有趕往魔修駐地,而是被鬼道挾持到了靈修這邊。
“事情就是這樣,這老家伙挺厲害,估計……”
一口氣講完事情經過,鬼道朝大先生等人眨眨眼睛,生怕別人看不出似的。
他也就到這兒了,話沒說完鬼道發現十三郎與霞公主并肩朝這邊走,一雙老眼頓時泛紅,再不管眼前是紅袍還是黑袍,是算師還是卜卦。
大步迎上去,鬼道用力揉揉眼睛,喝道:“沒死啊!吃我劍門那么多東西,可不能隨便死了。”
不等十三郎答應,老頭子回頭對霞公主說道:“咋樣?這小子還好吧,不好跟老夫說,削他!”
周圍的人紛紛側目,霞公主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心里想削他的人我有的是,留他的人可找不出,任誰都沒轍。
公主到底是公主,知道鬼道與十三郎關系親密,雖心事黯然不忘本分,依足了禮數施禮道:“多謝前輩,這里是……”
“呃,一點小事,交給他們就好。”
鬼道留意到霞公主神情,眼珠轉了轉,說道:“你爺爺在里面審問人犯,去陪陪他、順便聽聽那個姓左的咋回事,容老夫教訓教訓這小子。”
這般明白的暗示,霞公主便是再笨也聽得懂其中的意思,心里感激夾著羞怯,同時多少有些意動,遂再次施禮后與鬼道辭別,自行進入洞府內旁聽。
留下一老一少四目相望,久久沒做聲。
“老師,嗨……身子還好吧?”
“嗯,托福托福,暫時沒被你氣死。”
“呃,那就好那就好,聽說……您老近來修為見長?”
“嗯,是有點收獲,你小子咋樣,怎么怪怪地?”
“咳……說來話長……咱換個地方?”
“嗯?嗯,換個地方,換個地方聊聊。”
周圍呆滯的目光注視下,史上最別致的師徒手挽著手走出洞府;唯一能體現兩人身份的,鬼道闊步挺胸兩眼恨不得瞪到天上,十三郎則身體略微靠后,看上挽著鬼道的手,實則半扶著老頭子的身體,雖然他不需要。
老家伙望著周圍羨慕的眼神,一邊故作平淡打招呼。心里默默感慨著。
“舒坦,舒坦啊!”
金山正在轉涼,距離完全平定還有段rì子,空中不時有身影掠過,偶爾伴隨著驚喜的歡呼聲,顯得生氣勃勃。
在數千修士的努力下。幾百里空間實在太過狹小,很快過濾了一遍。此時尋寶已至尾聲,若還能有所發現絕對是意外之喜,難免有些動靜。
“去金山看看,好歹來一趟,老夫還沒來得及看它長啥樣。”
一老一少,延著暗紅色的地面往金山方向徐徐飛行,眼里看著耳里聽著,均有些沉默。
“降臨之戰死傷慘重。靈修折損一半,魔修比我們更慘,三分之一都沒剩下;前些rì子,我們躲在嘎子山那個鬼地方,心里想的還是怎樣才能在妖靈大陸上活下去,rì子才過去多久,現在大伙兒想的已是將來定居亂妖瀑,如何橫掃周邊了。”
鬼道收起先前的放浪。拍拍十三郎的肩膀說道:“好孩子,這是你的功勞。”
十三郎沒有鬼道那么欣慰。略帶憂慮的語氣說道:“這場仗還有得打,將來怎么樣,很難講。”
“是啊,可是話說回來,打仗歸打仗,現在與之前完全不一樣。起碼不糊涂。”
鬼道嘆息一聲,說道:“風云際會,正是英雄輩出時!不怕你笑話,老夫一直夢想著靈魔再戰,灑血疆場亦不負這一生的修行;等了一輩子。眼看就要含怨歸墟,竟然趕上這碼事情。”
“靈魔非但沒打起來,反倒聯起手來對付別人。什么叫世事無常,老夫總算是體會到了。”
話語透著滄桑,還有幾分自嘲,說不上具體什么味兒,大約鬼道很難明了自己的心思,顯得異常復雜。十三郎有心開解幾句,轉而想到自己與靈魔之間的關系,索性閉上嘴巴任憑老頭子對天感慨,死活不肯搭腔。
鬼道說道:“修行修行,修行的人千千萬,成道的人一個也沒聽過,就連我們古劍門始祖,何等天資縱橫孤絕驕傲,最終仍逃不過一抔黃土的命運。要讓老夫說,修行就是要快意人生,只要活得瀟灑過得爽氣,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沒多大區別。”
話語似有教導之意,十三郎只是笑了笑,半是嘲諷說道:“感悟天道就是不同,以前您老可不這樣。”
鬼道老臉一紅,大怒喝道:“大膽,這是你該說的話么!”
十三郎不答,繼續扮他的老實和尚。
鬼道奈何不了他,只好說:“我老了,雖然有些機緣,能否破境終是兩講;你有大好前途,不要和我一樣,為些小事怨憤終身,將來沒地方后悔。”
十三郎聽出幾分意思,偷眼望著他。
鬼道臨近破階,識感均較以往更加敏銳,立即有所察覺,喝罵道:“看什么看,真以為你那點秘密瞞得過人!”
望著十三郎委屈的表情,老頭子聲音轉柔,勸說道:“兒女情長,最是消磨英雄志;可若是用得好了,未嘗不是一種鑲助,就說霞姑娘……老夫覺得很不錯。”
十三郎愕然望著他,心里想真沒看出來,你這個連孫子都照顧不好的老賊居然有做媒的嗜好,真真豈有此理。
鬼道不知道十三郎想的什么,卻能感受到其目光中嘲弄,羞怒說道:“沒錯,靈修與燕尾聯合是有利益的成分,可你不能因為這個否認別的。我眼睛還不瞎,看得出那丫頭對你的心意,要說是為了面子過不去……別讓老夫看不起!”
生怕十三郎懷疑,他說道:“話說回來,你們倆在一塊兒,誰敢說咱們依附燕尾?我堂堂古劍門弟子,立下絕世之功,道院第一高手,大先生親傳,院長親傳,紫云真人親傳……”
亂七八糟一通擺,也不管輩分亂道何種程度,老頭子滿臉殺氣,說道:“誰他嗎敢嚼舌頭,老夫第一個不答應!”
十三郎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只能沉默不語。鬼道等了半天沒見回話,眼里流露出幾分擔憂,正色說道:“和我說實話,是不是打算逃婚。”
“逃逃逃……逃婚?”十三郎哭笑不得,險些掉落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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