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扛老槍
平淡的語氣簡單的話,透出簡單而強大的信心,在那種簡單面前,厲風心里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無法對抗!不過他畢竟是厲風,而且是現任戰盟舵主。最開始的驚詫后,厲風等人“迅速”做出了反應。
他們都有太多不解,然而眼下卻不是尋找答案的時候,他們首先要為生存而戰,為了擊敗強敵,又或是拖延時間。
從二少爺口中,他們對十三郎的戰力有大致判斷,知道他只略低于三星戰靈。厲風幾人若在全勝時期,未必不能與之一搏。
眼下雖然狀態糟糕,可是二少爺隨時都會趕到,未必就是必輸的局面。想到這里,厲風心頭泛起勇氣,或者說是僥幸。
“殺了他!”
一聲暴喝,厲風搶先朝側面撲出,卻不與十三郎正面朝向。看上去,他是要攻其側翼,同時也為身后的幾人騰出空間,一同發起攻擊。
幾名殘疾人士隨之清醒,齊齊怒吼著撲上去,發出自己最強的一擊。十三郎與塔山不同,他給了幾人太多時間,讓他們可以盡展所能。
面臨生死的時候,人們總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厲風的身形在空中一折一扭,竟如一只大鳥盤旋到十三郎的身后,獨臂探出,五指如鉤抓向對方的脖頸。
他聽二少爺說起過,十三郎的肉身強度比趙四更勝一籌,已經接近三星水平。想要有效攻擊,就應取他致命且又脆弱之處。
有三大護衛的協助,厲風認為自己極有可能一擊得手。只要被他抓中,哪怕所抓的是鋼條,厲風也要將其折成兩斷。
現實總比想象殘酷。
厲風的指尖甚至已經觸及對方的皮膚,馬上就要體會到入肉碎骨的感覺;他的臉上甚至帶上了獰笑,開始想象將十三郎送呈少爺眼前時所能獲得褒獎。
然后,對手不見了。
如一陣清風從手掌中吹過、溜走,并且消失。唯有指尖留下的那一絲溫熱,證明他的的確確曾經接近過對方。
接近到無限的程度。
“嘭!”
“咔擦!”
“啊……”
幾聲輕響,幾聲慘嚎,幾次人影晃動,狂風還沒有來得及將聲音送遠,從空中落下的厲風愕然發現,戰斗結束了。
太監被拆了下巴,斷了雙腿;瞎子被拆了下巴,斷了雙腿;本來就沒有下巴的那位更慘一些,不僅斷了雙腿,連耳朵也被生生扯下一只。連著僅余的一絲皮肉在頭側晃悠著,仿佛在向他招手。
只有厲風安然無恙。他依舊保持著揮臂探爪的姿態,兩眼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呆滯而且茫然。
十三郎站在他面前不及五尺之地,面色平淡地看著他,束手而立。
“你現在要自殺的話,還來得及。”十三郎說道。
“我不想死。”厲風如乖寶寶一樣回答道。
“我知道。”
十三郎沒有譏笑他的意思,眼中首次閃過一絲暴虐,說道:“所以你要死得慘一些。”
說完,他不等厲風開口,身形再動。
太快了!他實在太快了!
或許是因為精神疲憊而絕望的緣故,厲風唯一的感受只剩下快。他堅信,即便自己破階入三星,并且將身體調整到好得不能再好,也絕難做到這般快速。
一條紫色魅影在身邊飄忽,不見多少詭異,反倒顯得靈動。
厲風沒辦法逃,更沒辦法擋,當然也談不上反擊。他感覺自己被一團紫色的風暴所包圍,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是對方的影子,身體上不時傳來一種被觸摸的感覺,好似輕風凝成實質,不停地與他輕碰。
厲風知道這樣不對,極力想要從中擺脫出來。他的口中發出陣陣嘶吼,拳腳潑風一樣朝四周轟擊。不得不說,厲風的實力還是相當強悍,拳風激蕩,竟連呼嘯的罡風都被壓過,如同一只不停旋轉的陀螺。
片刻后,陀螺停了下來,軟到在地上,癱成一坨爛泥。
他的身體完全散掉了,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塊,根本不能形成支撐。他的嘴巴不停的吐著血,吐得如此用力又如此決絕,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吐出來。
瞬時之間,眼看著這一幕的幾名護衛同時想到一個人――塔山!
何其相像!
不同的是,塔山渾身浴血,臉上很干凈;厲風的身體卻連淤青都沒有。他的傷口只有一處,就是那張不停開合的嘴。
“別吐了,你還沒死。”
十三郎停下身形,淡淡地說:“在你家少爺趕來之前,你都不會死。”
說來也怪,十三郎說了這句話之后,厲風馬上停了下來,只能發出陣陣干嘔,呆呆地望著對方。
十三郎問他:“是不是覺得我的廢話比較多?”
厲風茫然點頭,他想說兩句話撐撐面子,又或是放下面子乞憐求饒;然而看著十三郎的眼睛,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十三郎同樣點頭,說道:“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我的來意。”
厲風慘笑,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心想你的來意,你的來意不是已經用拳頭說了嗎!
十三郎不指望他回答,自顧說道:“我是來報仇的,替塔山和虎嫂報仇。”
“不是我殺的他們!”厲風嘶聲大吼。
“在我的老家,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在殺死一個人之前,都要和他說點什么,也會允許他說點什么。”
十三郎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說道:“我還聽說,人死之前,往往會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想明白一些從來不會明白的道理。”
他說道:“我想知道這些。”
厲風眼神微異,竭力壓制住身體的疼痛和心里的沖動,說道:“你想知道什么?”
十三郎靜靜地看著他,沒有開口。
厲風想了想,嘲諷道:“你想知道我有沒有后悔?有沒有害怕?還是說我這個惡人有沒有幡然醒悟?”
十三郎依舊靜靜地看著他。
厲風仔細審視著十三郎的眼睛,意圖從中得出一些可供參考的信息,說道:“你想知道二少爺的計劃?想知道那個啞女的結局?還是想知道前輩……四目老人說過什么?”
說完,他停下來望著十三郎,認真地說道:“你想知道嗎?這些我都知道。可惜的是……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十三郎沉默,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無視周圍的狂風呼嘯,無視幾名護衛的嘶啞哀嚎,仿佛是兩塊石頭。
良久,十三郎忽然微微一笑,說道:“是不是覺得特有希望?”
“什么?什么……什么希望?”
“活下來的希望。”
十三郎極為認真地說道:“你和趙四的策略不同,挺有意思的。不過我需要提醒一下,剛才我說的話,其實只有第一句有用。”
“第一句?”
“嗯,第一句。”
十三郎嘆了口氣,說道:“就是我的來意,我是來報仇的那一句。其它都是廢話,故意說給你聽的廢話,你還就當真了。”
厲風的心沉了下去。
十三郎說道:“不過你放心,我都是先將對到徹底殘廢、連求死都沒有能力的時候才這么做;我不會犯電影小說里那種錯誤,不會讓你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厲風的眼中漸起絕望,澀聲道:“電影是什么?”
“電影……”
十三郎失笑,說道:“還不放棄啊!挺好的,這樣真的挺好。”
“報仇這種事情,我對自己的要求是這樣:不僅僅要殺死對方,還得讓對方絕望恐懼,恐懼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十三郎盯著厲風的眼睛,嚴肅的聲音說:“不然的話,我會覺得不夠爽利。”
厲風的目光慢慢轉冷,隱有一層死意。
十三郎看著他,眼中漸起嘲諷,說道:“總算有點勇氣了嗎?你比趙四差遠了,他都撐不了,何況是你。”
“我給你希望,再親手將這種希望抹去,讓你反復經歷生死之間的恐懼與絕望;這才是我想要的結果,也是你必須給我的結果。”
“你會比我更慘!”厲風嘶聲狂吼。
“不用你提醒,我本來就比你慘。”
說完,十三郎不再看厲風,轉身走向幾名面無人色的護衛。護衛們眼看這個長著俊俏的面孔、行為卻堪比惡魔的少年走過來,眼中齊齊露出畏懼。
咣當!除了對厲風特別照顧,十三郎沒有和護衛們多說,隨手扔出一堆武器。
“干活。”
“干……干什么活?”本來就缺少下巴的護衛傻傻地問,因為只有他一個能說話。
“挖坑。”
十三郎走了幾步,腳尖在地上點了點,說道:“在這里挖坑。”
“挖坑?”護衛連疼痛都已經忘記,不解的問。
“嗯,挖坑。”
十三郎淡淡地說:“挖大一點,我要活埋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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