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之間，本就很難權衡，無非是各自算計對自己有利的方式而已。
以江楚如今的手段，煉化神座自然不會有任何麻煩，如果不是因為要分出大半的心神來防備可能出現的意外，簡直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反倒是煉化過程中，觸發的對于劍道的意外領悟，頗費心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對劍意的另一次洗練。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踏到了劍道至境，即便有提升也僅僅只是在星力之上的增長了，如今驟然出現這樣的變化，對于江楚的心神也同樣是一種巨大的沖擊！
嘴角溢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嘲諷，南宮燁雖一言不發，然而，對于江楚如今的心境卻無疑異常清楚。
能夠走到一步來，絕對不是依靠什么承諾信諾的東西就行了！那需要的是對于劍道最真摯的追求與信仰。
這樣的人，對于劍道或者說大道的追求，才是心中最強烈的愿望。
如今放手讓江楚煉化第九神座，就是要借機讓他看到更多，大道無上，得窺天機，才能生出更強烈的。
這些神座憑什么愿意跟著他走？甚至不惜崩毀世界？并不是他真的有多大的魅力，也不是那些神座傻，而是因為，他能夠給他們以更大的希望。
賈星這種剛剛成為神座的不算，其他神座，無一不是已經站在這世界巔峰的存在。他們所掌控的法則。便是這天地間最強的法則，自然足以得窺天機，看到那更為廣闊浩瀚的大道。
正是這種對于大道的追求，才讓他們不惜一切的追尋，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這其中的玄機，僅僅只能依靠自己來感悟，而不是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
之前的江楚不明白這些，所以南宮燁不說，也根本沒法解釋的清楚。而如今，借著讓江楚煉化第九神座的機會。卻無疑足以令江楚真正自己感悟到其中變化。
如此一來，看似是南宮燁讓了一大步，實際上，卻無疑于釜底抽薪。從根本上動搖江楚阻止他的決心。
假使能夠以這樣的方式讓江楚放棄，豈不是皆大歡喜？
賈星在南宮燁心中根本毫無地位可言，也根本不是第九神座的最好人選，死了也便死了，若能讓江楚跟他站在一起，即便是讓他親自斬殺賈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若早知道江楚擁有如此恐怖的天賦，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就得窺大道，他當初也未必會那么堅持的阻止江楚踏上第九神座了。
劍心如己心。將心神融入其中，借著神座之力體悟劍意，在不知不覺間，一次洗練已然順利完成。
且不提南宮燁心中打著什么樣的主意，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不過是半天多的時間，江楚便已然將第九神座徹底煉化，神座之上，那一抹規則的氣息，也已然與劍意相融。化為了至強劍道。
“錚！”
長劍猛然出鞘，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口中發出一聲清嘯，不過翻手之間，江楚一步踏入虛空之中。第九神座驟然透出一抹璀璨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生疼。
僅僅是一次下意識的劍意爆發。所帶來的威力便幾乎比之前翻了一倍，這樣結果，縱然是南宮燁一手推動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寒。
暗中苦笑了一下，南宮燁甚至都無法想象，這世上竟然會有天賦妖孽到這等地步的存在！即便是故鄉之中，最頂級的天才，怕也未必能夠達到這等地步吧？
不過，這樣的心思也不過就是微微一轉，也便按了下來。如今的重點可不是這個。
“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你的劍道在這個世界之中，已經達到極限了，但大道卻遠無止境。”整理了一下語言，南宮燁繼續說道，“唯有離開這里，到了真實的世界之中，你才能掌握真正最強的劍道，見到更多的劍道高手，而不是留在這里坐井觀天。”
指著第九神座，南宮燁不屑的說道，“神座，在他們看來，是染指大道的途徑，然而，在我眼中，卻不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件而已！你有如此天賦，想必，該能明白，我所言非虛。”
這話江楚并沒有反駁，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只有真正走到了這種地步，他才能切實的體會到南宮燁這種驕傲的根源。
夏蟲不可以語冰，在南宮燁的眼中，無論是神座，或者其他什么人，都沒什么區別，根本不值得多花費哪怕一分的心思。
“你與他們不同。”看著江楚，南宮燁繼續說道，“只要跟我回到真實的世界，你便能綻放出驚世的光華，有真正精彩的人生等著你，何必自困與囹圄？”
這已經遠不是南宮燁第一次試圖說服江楚了。
但不得不說，這一次的說服，卻是最為用力的，他甚至不用過多的語言，就已經足以描繪出一幅絢麗的藍圖了。
只要點一點頭，眼前的危險就能輕易化解，與南宮璇之間也不再有任何隔閡！經歷了這么多苦難折磨，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場面難道不美么？
離開這世界，追尋真正的無上劍道，這不是江楚一直一來最大的追求么？
這甚至已經并不算是望梅止渴了，因為，這一切都在面前，而且，似乎只要伸伸手，點點頭就唾手可得。
這樣的未來，這樣的結果，有誰還能有理由拒絕？
似乎感受到了江楚那一瞬間的心動，南宮燁再次給出了重重的一擊。
“還有你的那個師尊葉冰，既然以冰雪本源之力封印，那就還有生機存在，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帶上她一起離開，回歸之后，甚至不需百年，我立刻就能找人令她復蘇。”頓了一下，南宮燁繼續說道，“甚至哪怕是冰雪神座，也可以還給她，你應該明白，小璇她并不在乎冰雪神座。”
一瞬間，江楚的眼中驟然透出一抹精芒，這消息對他的沖擊無疑更為巨大。
葉冰被冰封百年，這他是知道的，甚至之所以冒著這么大的危險，闖到這里來，不計死生的反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因為對葉冰的承諾。
有了南宮燁這一句承諾，幾乎可以說，就已經把一切礙難之處都解決了，條件優厚到無以復加。
這一刻，縱然是江楚，心中也不禁有了一絲的掙扎。
進一步，危險萬分，生死難料。
退一步，卻可以保全自己，乃至身邊的人，無需承擔任何風險。
至于說，因此會死多少人，與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冷眼瞧著江楚，南宮燁渾不在乎江楚的掙扎，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最大限度護住自己與身邊的人，就已經難能可貴了。釜底抽薪的營造出這種局面，抹去江楚心中所有可能掙扎的部分，一切自然也就變的順理成章了。
如今，可以說，所有人都關注著江楚，也等著江楚做出選擇。
雖然江楚只是一人，但是毫無疑問，如今的江楚已經足以帶給他們每個人極大的壓力了，能夠不戰，沒人愿意去招惹這樣的強敵。
若是早知今日，當初怎么也不會讓葉冰撿這么一個大便宜啊。
足足沉默了一盞茶的時間，江楚這才終于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燦如夏花。
“我......拒絕！”
一言既出，石破天驚！
沸騰的劍意爆發而出，江楚心中所有的猶豫與不安盡皆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洗盡鉛華的釋然，心臺澄凈，不染纖毫。
“你說什么？”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念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江楚，甚至完全無法理解江楚的想法。
如果說，之前江楚根本沒有接觸到這個層面也就罷了，可如今，江楚明明已經觸摸到了真正大道的邊緣，怎么可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要知道，要損失的，不過是一些不相干人的生命而已，在這些高高在上的神座眼中，這些人即便是死再多又有什么影響呢？
“江楚，你還有什么條件，隨便你提。”
灑然一笑，江楚微微嘆息了一聲，淡然道，“無論什么樣的條件，我都拒絕。”
這一番話再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平靜而從容，優雅如風。
“為什么？”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盯著江楚的眼睛，南宮燁沉聲問道。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哪里出現了問題，竟然會一再的導致這樣的結果。
“很簡單，因為，你們根本不懂什么才是劍心。”
這些話江楚說出來，并不僅僅只是為了跟他們解釋，也是說給南宮璇與自己。
不得不說，如今到了這種地步，江楚對于南宮璇難免還是有些愧疚的，若非如此，之前心中也不會動搖的如此厲害。
可惜，自己終究還是不得不拒絕。
無關利益，僅僅只是為了心中那僅存一點堅守，也正是因為這份堅守，才印證了江楚的劍心，讓他一步步走到了現在，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劍心，才能修出至強的無雙劍道。
若沒了這份劍心，即便有再好的條件，江楚也別想在劍道之上走的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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