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千年來,肖諾一直被紫微大帝帶在身邊,他們做弟子的豈能不認得。..
如果沒有紫微大帝的旨意,肖諾不可能在這凡間,肖諾叫這小蛇鰻妖為娘親……
但有些問題,他不能不問明白,試探著問道:“諾諾,她真是你娘?”
小龍兒抬高下巴,瞥了天星子一眼,“叔公帶我看過一眼的各路神仙都沒有不記得的,哪能不記得娘親?”
紫微大帝已經隱居多年,就算登門拜訪的,如果不是親近的幾個,也一律不見,但自從帶了肖諾回去,破天荒地逢人就見,肖諾同他父親一樣過目不忘,只要見過的,無一不記得清清楚楚。
天星子啞然,向肖華望去,后者也施施然地看著他,神色看似溫和無害,但他的絕決凌厲手段卻是天星子耳聞目睹的。
二人無聲間的交戰,最終天星子收回目光,壓低聲音道:“二位大帝想世子得緊,世子還是不要太留戀凡塵之事,早些回去的好。”
肖華略一點頭,“好。”
天星子縱身一躍,即時失去了身影,只剩下一道金光閃向天空。
青衣的目光追著那道金光消失在天邊,才收回視線,感覺到一道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回頭對上她愛極的那雙如同墨潭的眼,眼里的脈脈情意即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毫不回掩飾。
“留下吧。”肖華握著她的手緊得幾乎捏碎了她的手骨,他平日慣來從容淡定,此時卻禁不住的緊張和害怕。
怕她再逃走。
青衣臉上莫名地一紅,嘴色卻噙上一絲溫柔笑意,輕聲道:“好。”
肖華深不見底的幽黑眸子里終于燃起一小撮喜悅的火苗,火苗的熱意很化在眼底化開,直暖入心坎。上前一步,把她擁入懷中。
紫微靜立在乾坤鏡前,看著鏡中相擁的一雙璧人,狹長好看的眸子里慢慢漾開笑意,“我果然沒有看錯青衣丫頭,重情重義。”
天君重哼了一聲,“重情重義又如何?只要邁上九重天的門檻,就得被天雷轟得魂飛魄散。”妖是不能上九重天的。
紫微挑了挑眉,“命宿星君還欠著你一個人情,你讓他給那丫頭在命結上。再加上一料,助她去了那妖身,又有何難?”
天君瞪了兄弟一眼。“那渾小子不是很了不起嗎?我做什么還要管他的閑事。”
紫微笑睨了眼身邊兄長,“你當年忍痛棄他于烏山,不就是想把他磨練得出人頭地,如今放眼天地間,別說后生一輩。即便是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又有幾個能比得過他,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天君哼了一聲,“他的擔待用心,全擱在那丫頭身上了,眼里哪里還有我這個老子。”
紫微斜瞥了兄長一眼。“橫豎你是看不得那丫頭的,等他們回來,諾諾就跟了我吧。”
天君怒道:“誰說我看不得了。當時那般情形,如果我不那樣做,那小子翅膀沒有硬,那丫頭就被玉帝給辦了。娶妻生子,哼。我看收尸還差不多。你霸著我孫子這么些年,我不跟你計較。還想霸一輩子不成?”
紫微‘噗’地一聲笑,“你有這閑功夫與我爭,到不如想想,怎么應付就快踢上門的黃帝。”
天君頭痛得捂了捂額角,“那渾小子,盡給我找事。”
一轉身,化成一道赤金光華往命宿星君的住處而去。
紫微笑嘆了一聲,來來去去臭的都只是一張臉,偏偏肖華就看不得他爹這張臭臉。
重看向鏡中相擁的人兒,眼里笑意又深了幾分。
天星子急奔到紫微身后三步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弟子無能……師弟他……”
紫微慢慢了轉身,看向一臉郁悶的天星子,勾唇一笑,這個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古板了些,“你修為在年輕一輩中實屬難得,但元陽之身……即便他如今不過是具凡體之身,渾身修為發揮不出萬分之一,也非你如今可以抗衡的,何來無能之說?”
天星子對肖華心服,卻不嫉妒,“被師弟這么攪,天地間怕是要大亂。”
紫微微仰了頭,看向頭頂天空,“這九重在平靜了太久,久得那些老東西們都沒有了激情,歸隱的歸隱,閑游的閑游,剩下這些小的不知天高地厚,亂上一亂何嘗不是件好事。讓這些老東西們能有點事做,也讓這些小的,也知知斤兩。至于那些本身有才,卻只能委屈于各種做些閑雜之事的后生有個機會展現。”
天星子聽完這話,想到自己之前的輕狂,又想到玉帝太子的那些所為,何嘗不是仗著自己有好的出生,便自持清高,不把別人看在眼里,甚至……不辯是非……
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向紫磕了一頭,“弟子懂了。”
紫微微微一笑,真的期待肖華重回九重天的日子。
賈亮來報,北疆太后帶著親兵棄軍逃走,北疆軍奎不成軍,殺敵過萬,俘虜過萬,具體數字尚在清點,此戰大捷。
肖華點了點頭,一手抱著小龍兒,一手攬著青衣,往城門走去。
有風拂過,隱約飄來肖華溫和的噪音,“諾諾,怕不怕?”
小龍兒抬高小下巴,傲然道:“不怕,諾諾以后也要象爹爹一樣殺敵保國……哎喲,娘,你做什么掐我?”
青衣見肖華望來,換掐為摸,作出十二分的愛憐模樣,“諾諾,我們不殺敵,我們跟師傅好好學醫,救天下百姓。”
“我可以一邊殺敵,一邊學醫救天下百姓。”小龍兒立刻綜合了爹娘的意見。
青衣神色一僵,笑眼里閃著刀光,“一個人精力有限,什么都學,會一事無成。”
小龍兒把父親的衣襟拽得緊了點,“人家用十分之力用功。我就用十二分,甚至更多,定能學成的。”
青衣知兒子當了真的話,便再難回頭,得乘早把這他小腦袋瓜里的打殺念頭給滅了,垮下臉道:“人家一樣用十分,兩樣就得二十分,你這十二分力氣給人提鞋都不成。”
小龍兒不服,鼓著腮幫子,“那我就用二十分。”
青衣怒道:“你不用吃飯睡覺么?”
小龍兒被母親看輕。急得漲紅了小臉,“爹爹能,為什么諾諾就不能?”小龍兒這些日子跟著凌云和丹紅。知道父親打仗打得好,給人治病也治得好。
青衣噎住,怎么就忘了這頭狐貍雙修……
肖華輕笑出聲,拍了拍小龍兒氣得嘟著的小臉,“好兒子。”
小龍兒立刻小臉笑開了花。
青衣氣黑了臉。打開肖華攬在腰間的手,瞪向肖華道:“肖狐貍,這日子,你是不想過了么?”在烏山時,他在刀尖上過日子,每次出去殺敵。她都提心吊膽。
直到他的身影出現在烏山山口,她懸著的心才能落下來。
然她每次看見他一身的血污,心尖都在跳。唯恐那些血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
擔心一個就已經夠了,難道還要再多擔心一個?
肖華立刻收了笑,輕咳了一聲,“諾諾,你娘說的對。以后定要解百姓之難。”解百姓之難,不僅僅是給人治病。天下太平,才是解百姓的大難。
抱著小龍兒快走兩步,朝著小龍兒擠了擠眼睛,示意他不要再頂撞母親。
小龍兒忙用小手捂了嘴,也朝父親眨眼,湊到父親耳邊小聲道:“爹爹很怕娘親?”
肖華慎重低問,“你怕不怕娘親?”
小龍兒偷睨了青衣一眼,用力點頭,“怕。”
肖華道:“我也怕。”
父子二人眉來眼去,大有心照不宣,惺惺相惜之意。
肖華眼里慢慢漾開溫暖笑意。
他兒時被父親棄在烏山,在烏山的妖和獸的眼中,他就是一道可口的美食,他殺出一條活路,后來變成應龍,更是淌著鮮血,踏著骨尸步上九重天。
一生殺伐,從不知何為心慈手軟。
但妻子的心思,他又豈能不懂?
他也不希望兒子走上他的路,但帝王家容不得人婦人之仁,要自保,就得強大。
雖然希望兒子強大,卻也不愿兒子過早的失去孩童該有的純真。
青衣將父子兩偷偷擠眉弄眼的神情看在眼中,有些哭笑不得。
肖華的那點花花腸子,她又豈能不懂?
他說解百姓之難,卻省了‘學醫’二字,表面上看象是順了她的心,其實什么也沒有答應。
青衣扁嘴,心罵道:“肖狐貍,臭狐貍跟她玩文字游戲。”
她罵歸罵,卻心如明鏡。
身為帝王之家,一生中豈能沒有殺伐?
就算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也未必就不來招惹你,一味的仁慈只會害人害己。
她讓小龍兒以醫為重,只不過不想小龍兒過早的存下殺伐之心,希望他以后以仁服天下,而非以暴治天下。
望著肖華抱著小龍兒的背影,眼底漸漸浮上熱意。
本以為與他和諾諾從今往后,再不能一起,現在可以與他和諾諾共度此生,就連與他的爭執都變成幸福。
至于這一世以后,她已經不愿再去多想。
見肖華在前頭停定,轉身等她,微微一笑,快步上前。
他垂手下來,牽了她的小手,與她五指相扣,再沒有一點空隙。
這八十一天來,空落落的心完全填滿,無論前路如何,他都會緊攜著她的手,一路走過。
(全書完)
謝謝姑娘們這么久以來一直的支持,《》終于劃上句號。
不過番外會繼續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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