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分析，“我們要么將金家的案子辦成鐵案，要么，隨波逐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件事如果在常委會議上討論的話，必定很熱鬧。”
李虹望著他，“不管怎么樣，我還是先找陸書記談談，看看他的反應。”
陸正翁正準備出去，李虹迎面而來。
“陸書記！我有重要事情，需要跟你匯報。”
陸正翁看了李虹一眼，對歐陽三號道：“你到車上等我！”
在陸正翁的辦公室里，李虹正色道：“陸書記，有重大發現！”
看到李虹那神色，陸正翁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只見他不慌不忙地道：“李虹書記，坐！”
李虹道：“陸書記，這些材料，您先看看。”
陸正翁拿過材料，把手伸得老長，年紀大了，眼睛有點老花，但他又不想戴眼鏡。戴上老花眼鏡的話未免有點老態龍鐘，給人一種自己已經老了的感覺。
陸正翁這個年紀，他還指望著自己再上一層樓，最好是能爬到中央去。看完李虹的材料，陸正翁的臉色完全陰沉下來。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豈有此理。李虹同志，這些材料都核實過了嗎？”
李虹道：“還沒有。”
陸正翁放下材料，“你是省委紀委書記，說說你的看法？”
李虹自然嚴肅地道：“一查到底，絕不估息！”
陸正翁敲了敲桌子，沒有說話。此刻，他正在衡量一個問題。如果材料上的事情屬實，這絕對是驚動中央的大案。金子榮在江夏經營這么久，樹大根深，撥出蘿卜帶出泥。
江夏若發生政壇風暴，恐怕自己面子上也不好過吧？
此刻，陸正翁考慮的，是更深一層的問題。
有些話不方便和李虹說得太明白，太清楚。金家如果倒塌，對江淮的影響絕對不容忽視。
他看看表，“這樣吧，晚上我回來后，叫上一凡省長，我們三個商量一下。”
李虹在心里嘀咕著，這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金子榮在江夏犯了這么多事，陸正翁為什么不立刻下決定，對江夏班子進行整改？
很快李虹猜測到了一些什么，陸正翁在江夏經營這么久，如果金子榮的事情暴露之后，江夏領導班子中，那些被金子榮拉下水的人，他們肯定難逃一劫。
陸正翁恐怕不是要找張一凡商量，而是在尋思對策。
李虹搖了搖頭，有些遺憾。
江夏金鵬國際大酒店，老柯正在勸金子榮，“金總，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舒小蕊已經把所有證據，都給交省紀委了。”
金子榮冷冷道：“我就是不走，倒要看看誰能把我怎么樣。”
“金總——”
“夠了！”金子榮眼中閃著兇光，“他們想我死，就得讓江夏這么多官員給我賠葬！在江夏這地盤上，誰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樣！”
老柯沒折了，低著頭退出去。
而此刻陸正翁讓歐陽三號給肖伯良打了電話，江夏發生的這些微妙變化，肖伯良一直蒙在鼓里。接到歐陽三號的電話，他立刻就無由地緊張起來，“陸書記！”
陸正翁道：“你馬上到江濱度假村來。”
在度假村，陸正翁一臉嚴肅，歐陽三號也退了出來。房間里就剩下兩個人，肖伯良有些緊張地坐在那里，聽到陸正翁道：“你是江夏新任的書記，一把手。你對江夏干部作風問題有什么看法？”
肖伯良突然聽到這句話，心里一凜，也不知道陸正翁什么意思。
他弱弱地道：“江夏的干部素質過硬，作風正派，尤其是現在整套班子的同志，同心同德，一致擁護以陸書記您為首的領導班子的號召。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打造全新的江夏城，為我省經濟建設再上一個臺階而努力。前不久，在市委市政府的努力下，以招商的方式，解決了江夏一汽幾萬職工就業問題。”
陸正翁皺了皺眉，重建江夏一汽是你的功勞嗎？誰不知道是蘇新國的成績？聽到肖伯良說這些無聊的話，他便道：“江夏的金家，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你就一點都沒有發現？”
肖伯良明白了，這才是老板的真正用意。難道上面要動金家？
想到這里，肖伯良也在心里的鼓。來到江夏大半年，他已經基本上清楚了金家在江夏的地位，用金子榮的一句話說，江夏哪個干部沒有受過他的恩惠，哪個沒有吃過他的飯，又有哪個沒有用過他的錢？
有一點肖伯良可以捫心自問，他來到江夏這么久，只是和金子榮吃過幾頓飯外，從來沒有伸手拿過他一分錢，因此，肖伯良倒不害怕自己受到牽連。
肖伯良道：“請陸書記放心，我以黨性保證，江夏的大部分同志，都是好的，跟金子榮有牽連的同志畢竟不多！”
陸正翁回到省委，連夜召了張一凡和李虹，連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都沒通知。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圍繞金家的事展開了討論，認識陸正翁的人說，換了以前，陸正翁絕對不會如此發揚民主作風，他常常是一個人說了算。自從張一凡和李虹來江淮，發生了很多事，陸正翁徹底改變了自己。
陸正翁一個勁地抽煙，“金鵬國際的事，我主張要查，堅決查處。但是有一點，我想提醒一下，李虹同志，金家在江夏樹大根深，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為了地方穩定和社會各種突發問題，我建議只追究金鵬國際，金子榮的問題，而不做擴大處理，兩位意下如何？”
金家旗下有幾十家企業和工廠，旗下員工高達十幾萬人，而且光是一個金家一年的稅收，就達整個江夏市總稅收的一半以上，陸正翁不做擴大處理，其中也有這么一層意思。如果金家徹底倒閉，面臨的十幾萬工人和財政稅收，將成為江夏的另一個重大問題。
張一凡早就料到陸正翁會是這么個意思，畢竟這事情鬧大了，對江淮班子的面子也不好看。追究金子榮的問題，無疑也等于間接問責了江夏班子的問題。
李虹道：“陸書記，我不同意這個方案。既然要查了，就要一查到底，不管查到誰，涉及到哪方面的勢力，我們都要查下去。邪不勝正，金子榮和他的金鵬國際影響極壞，我們不能辜息養奸。”
陸正翁臉色不好，因為查下去，他這個省委書記也有領導責任，如果同意查處，那不是間接查自己嗎？給自己臉上抹黑的事，陸正翁當然不愿干。他就看著張一凡，張一凡道：“看來兩位意見不統一啊，不過，再怎么查，再怎么處理，反正金子榮吞掉的江夏一汽那些國有資產，包括他以前在工程上用非常手段賺到的錢，都必須吐出來。這不只是給我們一個交代，也是給黨和人民群眾一個交代。至少那些涉案的干部，該怎么處理，還是怎么處理。他們能為金子榮開后門，也能為其他人開后門。因此我們絕對不能開這個口子。但這次查，我們只針對金子榮以及江夏一汽國有資產流失一案為核心，把金子榮吃進去的，讓全部吐出來！暫不做擴大處理。”
陸正翁聽說不做擴大處理，這才稍稍好過一些。李虹看了眼張一凡，“也罷，查，立刻封查金鵬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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