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矛刺,輜重車無法阻擋隋軍的沖擊,輜重車被挑翻,五千騎兵瞬間殺進了敵營,營帳被踏翻,隋軍點燃了敵帳,火光沖天,大營內一片混亂,敵軍士兵從酣夢中驚醒,連軍靴也來不及穿上,光著腳四散奔逃,哭喊聲、求饒聲,響徹大營。
元弘嗣揮舞鐵槍,騎馬沖了出來,眼前的混亂使他又驚又怒,他催馬向隋軍騎兵沖去,鐵槍揮動,一連挑翻三人,元弘嗣縱聲狂笑,撥馬向另一名的十幾名隋軍士兵沖去,
就在這時,蘇定方從側面趕到,斜刺里一刀劈來,刀勢凌厲,直劈元弘嗣脖頸,元弘嗣低頭閃開這一刀,反手一記回馬槍刺去,蘇定方撥馬閃開,兩人廝殺在一處。
蘇定方刀法精奇,刀影疾飛,迅烈無比,惟獨力量稍差,但他以快補拙,驍勇異常,而元弘嗣兩膀有千斤之力,一根大鐵槍重愈百斤,有萬夫不擋之勇,但他畢竟年邁,不能久戰。
兩人戰了三十余回合,元弘嗣漸漸不支,他虛晃一招,撥馬便逃,蘇定方冷笑一聲,將戰刀掛上,摘下弓箭,張弓搭箭,瞄準了漸漸逃遠的元弘嗣,弦一松,一支狼牙箭閃電般射出,一箭射穿了元弘嗣的脖頸,元弘嗣從馬上摔落下來。
一名士兵沖上去,一刀將元弘嗣人頭砍下,交給蘇定方,蘇定方將人頭高高舉起,大聲喝令,“敵酋已死,投降者,可不殺!”
“敵酋已死!投降者不殺!”
隋軍一片高喊,隨著元弘嗣被殺,數千士兵走投無路,紛紛跪地投降,半個時辰后,鄯善城的一千守軍也開城門投降,隋軍鐵騎狂風一般沖進了鄯善城。這座絲綢之路上的著名古城。
晉陽宮,治書侍御史韓壽重步履匆匆走進了紫微閣,上了樓梯,卻迎面遇到了刑部尚書王緒。這段時間王緒有點心事重重,自從兄弟王肅因安晉寺刺殺案而被貶后,他心中便有了一種不妙之感,再加上半個月前裴矩告老退仕,這便使王緒心中愈加不安。
“韓御史,這么匆忙,是發生什么事嗎?”
王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向韓壽重拱手施禮,這段時間,楚王對他比較冷淡,使他心中有點草木皆兵,他總覺得御史的出現可能和他有關,尤其他的兄弟王肅被韓壽重彈劾后,他對韓壽重又是恨又是怕。
韓壽重拱手回禮笑道:“也沒什么事情,還是為前幾天出現的讖語之事。”
大約五天前。太原街頭忽然流傳開一首童謠,‘帝非帝,楊非楊。晉陽深宮鎖隋王,君非君,臣非臣,許昌城內尋魏王。’
這個讖語令楊元慶極為惱怒,下令追查童謠來源,同時下令不準孩童唱此童謠,再唱者追責父母,用雷霆之力迅速平息了讖語風波。
王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關切地問:“查到什么了嗎?”
“是一支商隊傳播,這支商隊已經離開河東。從各方面推斷,應該是唐朝所為。”
“唐朝的嫌疑確實最大,現在雖然沒有發生戰爭,但雙方卻是在冷戰之中,不足為奇!”
王緒見左右無人,便將韓壽重拉到一邊。低聲道:“最近殿下有沒有和韓御史談到我的事情?”
韓壽重微微一笑,“王相國認為自己會有什么事呢?”
王緒干笑一聲,“這個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隨便問問。”
“如果王相國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楚王殿下還等著我去稟報呢!”
“那好,就不耽誤韓御史,以后我們再談。”
“先告辭!”
韓壽重拱拱手,轉身走了,王緒望著他的背影走遠,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尚書房內,楊元慶正在忙碌地批閱奏疏,在案頭堆了厚厚一疊重要文書,楊元慶剛剛得到消息,北平造船所已經修復了十幾艘大船,過兩天他要出發前去北平郡,視察造船所和對遼東的戰備情況。
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韓御史到了。”
楊元慶放下筆令道:“宣他進來!”
片刻,韓壽重快步走進楊元慶的官房,躬身施一禮,“卑職參見楚王殿下!”
“讖語調查可有進展?”楊元慶問道。
“回稟殿下,讖語應該是一隊商人所傳,他們已經離開河東,進入了關內,卑職已命人繼續追查他們的背景,根據種種跡象初步推斷,應該唐朝所為。”
楊元慶點了點頭,和他的想法一致,這段時間是隋朝一些重要官職的調整期,李淵也不甘寂寞,跑來插一腳,不過他是針對自己,居然把自己比做曹操。
楊元慶不由冷笑一聲,等他從北平郡回來,再好好教訓李淵。
這時,韓壽重取出一份奏疏,放在楊元慶的案頭,“殿下,關于王相國之子的調查,已經證據確鑿了。”
楊元慶精神一振,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消息,自從裴矩退仕后,只有楊師道入紫微閣,其他任免都暫停,就等著解決了王緒的問題,再重新開啟紫微閣相國的任命。
畢竟王緒是相國,沒有確鑿的證據,也難以服人眾,楊元慶便一直在耐心等待韓壽重的消息。
他從案上拾起奏疏,打開來仔細看了一遍,旁邊韓壽重解釋道:“我們的御史扮作學子,在長安太學詳細調查了王凌的背影,此人才學只是中下,而且在太學只讀了三年,便被聘為東宮文學館供奉,現在文學館十名供奉中排名第九,入館時間確實是在王緒出任相國之后,雖然御史沒有找到王緒私通唐朝的證據,但他兒子的行為確實不妥,王緒不適合再擔任相國這樣要職。”
楊元慶看完奏疏,將它合上,問韓壽重,“那你打算怎么辦?”
“卑職打算彈劾王緒。”
楊元慶半晌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有些陰郁的天空,云層厚重,眼看要下雨了。
“這件事你先等一等,如果需要御書臺彈劾,我會把奏疏轉給你,先下去吧!”
“卑職告退。”韓壽重沒有多問,行一禮退下去了。
楊元慶又沉思片刻,吩咐道:“有請蘇相國!”
片刻,門外走廊上響起了蘇威特有的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聽見他稟報:“老臣蘇威待見楚王殿下!”
“蘇相國請進!”
在裴矩退仕后,蘇威便成了紫微閣的第一老臣,而且他年已八旬,精力和體力都遠遠不能和年輕官員相比,更重要是他的官譽并不太好,一些所作所為令人不齒,楊元慶也曾經考慮讓他也退仕。
不過在反復思量后,楊元慶覺得紫薇閣內也需要蘇威這樣的老臣,不僅是他資格老,更重要是蘇威能替他做一些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之事,比如眼下王緒之事。
蘇威走進官房,躬身施禮,“參見楚王殿下!”
在河北戰役之后,楊元慶的稱呼便開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在軍方,大家依然稱他為總管,但在朝廷內,眾人已漸漸改稱他為楚王,而這個變化便是從蘇威開始,只有蘇威的心思才會在這方面做文章。
“蘇相國請坐!”
蘇威坐下,關切地問道:“聽說殿下要去北平郡?”
楊元慶笑了笑,“過兩天吧!把朝中之事理順了,便出發。”
說著,他將韓壽重的奏疏遞給了蘇威,“有件事情想麻煩蘇相國。”
蘇威接過奏折看了看,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卑職明白了,卑職會盡力辦好此事。”
他當然明白,楊元慶把御史臺的事情交給他,這里面自有深意。
夜幕初降,蘇威的馬車緩緩在王府前停下,他事先已經派人前來通報,所以臺階上等候著王緒的族弟王玄治,王玄治是王氏家族的總管事,是王家第四號人物,年約四十余歲,也曾出任了一郡司馬,因隋末大亂而棄官在家。
他見蘇威從馬車里出來,連忙上前深施一禮,“歡迎蘇相國光臨鄙府。”
蘇威在一名書童的扶持下走出馬車,笑呵呵問:“讓玄治賢弟久等了,王相國可在府上?”
“在!在書房等候蘇相國。”
蘇威心中隱隱有些不快,這其實是一個禮儀對等的問題,如果是上級拜訪下級,或者是楊元慶來拜訪王府,王緒一定會親自出來迎接,或者像高颎那樣老資格的大臣來拜訪,王緒也會出門迎接。
而蘇威作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盡管同為相國,王緒明顯是后輩,他也應該出門來迎接,以示對蘇威的尊重,但眼前王緒卻沒有出來親自迎接,只派一個管家族事務的族弟在門口等候,這明顯有點失禮,如果不是他瞧不起蘇威,就是他對蘇威不滿。
當然,作為堂堂相國,就算對蘇威瞧不起,也不該表現出來,沒有必要為一點小事而得罪人,所以王緒不出門迎接,并非是瞧不起蘇威,而是他對蘇威不滿。
這個不滿的根子在其弟王肅被貶一事上,王肅是被韓壽重彈劾,而韓壽重是蘇黨之人,王緒便懷疑,彈劾兄弟王肅,其實是蘇威的暗中指使,這種不滿在朝內一般不會表露,但往往在禮儀這種小事上就會表現出來。
蘇威呵呵一笑,“既然王相國很忙,那我就改天再來拜訪。”
對蘇威這種八十歲的老官僚來說,面子是第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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