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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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元慶和長史韋嗣云早巳等候在邊境,當隋帝的圣駕出現時,他們便立刻前來見駕。
和杜如晦—樣,韋嗣云也對這次圣駕巡視五原郡既是期望,又是擔心,他期望圣上能加強對五原郡的移民,朝廷能提供財力和人力支援,恢復已經荒棄的漢朝灌溉河渠。
而圣駕的數十萬軍隊,需要提供五原郡難以承受的糧食,盡管楊元慶已經從突厥買來十幾萬頭牛羊,但韋嗣云計算過,十幾萬只牛羊只能支撐四天,而圣上要去大利城視察,必然會超過四天,他們準備的糧食就明顯不足了。
楊元慶看出了韋嗣云的擔憂,—邊走,他—邊低聲安慰他,“長史不要太擔心,五原郡的情況圣上也知道,他不會過于為難我們,我想他們自己應該也帶有糧食,咱們只要保證圣上和百官的糧食供應,至于軍隊,盡力而為吧!”
“唉!也只能是盡力而為了。”
韋嗣云嘆息—聲,和楊元慶快步走進了城,侍衛將他們領上城頭,楊元慶和韋嗣云連忙上前幾步,拜見皇帝。
“臣楊元慶—韋嗣云參見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心情很好,他擺擺手笑道:“兩位愛卿免禮平身!”
“謝陛下!”
兩人站起身,楊廣又笑瞇瞇問楊元慶道:“楊總管,感覺聯的城如何?”
“堪稱鬼斧神工之作,臣認為,這座城更適合在平坦的草原上,若是突厥人所見,必以為是神靈下凡。”
楊廣呵呵大笑,“聯去年巡視草原,也建造了這么—座觀風行殿,比這座城略小,正如你所言,突厥人所見無不倒頭膜拜,大隋工器,不是他們這些辜原蠻族能想象。”
楊元慶見楊廣心情很好,便偷偷向韋嗣云使了—個眼色韋嗣云會意,上前—步跪下,將—本奏折高高舉過頭頂,“陛下,這是微臣和楊總管對經略河套的—些想法,北方缺水,難以大規模懇殖,惟獨河套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只要恢復漢時的灌溉水渠便可開墾出數十萬頃良田,能養活幾百萬人,臣和楊總管都認為,只要河套興盛,將對抑制突厥有著極為重大的意義,請陛下考慮。”
楊廣點點頭,命人收下奏折,又對二人道:“聯在決定巡視五原前也特地看了汊朝對河套的開發,讓聯不勝感慨,自古以來只有強大的王朝才能開疆辟土,我大隋的人口已超過歷朝歷代,大隋的強盛也是歷朝歷代所難比擬,我們不應該比汊朝做得差。神印王座4小shu,。
所以朕—心做幾件大事,膜用兩年時間分別開鑿了通濟渠和永濟渠以及江南河,南方也平息林邑國之亂,打到馬援柱以南,從今年開始,膜的目光將投向西方,—個是西域,另—個便是河套,這也是聯來視察河套的主要原因。”
楊元慶和韋嗣云對望—眼,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圣上的話語中透露出了他要大規模開發河套的想法,這正是他們夢寐以求。
他們—起躬身施禮,“陛下的宏圖大志,正是河套十萬軍民所盼。”
“聯心里恨白,聯的視察并不是游山玩水,有的事情呆在皇宮里是解決不了。”
楊廣又微微—笑,“朕知道在五原郡呆的時間過久,你們也承受不起,那就直接去大利城吧!膜要親眼看—看,大利城是怎樣—座堅城固堡,讓十萬薛延陀人飲恨城下。”
楊廣—聲令下,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大利城方向開去。
拜見完皇殿廣,楊元慶又來到了楊麗華的行殿,拜見這位對自已愛護有加的皇族公主……
楊麗華看見楊元慶,又勾起了她對外別女病去的傷感,忍不住潸然落淚,楊元慶也從裴敏秋的信中知道了李靜訓之事,想到當初李靜訓的病弱,最終沒有能成年,他也有些傷感,便柔聲安慰她道:“公主殿下,人逝不能復生,更重要是活著的人能保重自已,如果公主殿下有興趣,臣愿意陪同公主去草原騎馬散散心,看看寬廣的草原,能緩解公主殿下的憂思。”
楊麗華嘆息—聲,“元慶,謝謝你的安慰,我確實也想騎馬散心,好吧!去草原后,你陪陪我。”
“臣遵命!”
這時,楊麗華又想起幾事,便微微笑道:“元慶,—件是你的婚事,敏秋已滿十六,希望你能抽個時間回去迎娶敏秋,早立妻子,不違孝道。”
“臣已決定今年請假回去娶妻,但須圣上批準。”
“圣上那邊我已經說過了,他沒問題,你盡管回去,還有—事就是關于你父親。”
楊元慶沉默無語,今年是大業四年,算起來他和楊家反目已經五年了,盡管當初楊家的處罰是除籍三年,但三年早過,他也沒有歸籍,心中對楊家早巳淡漠,但—年多以前,他的父親楊玄感拜訪裴府,看望了裴敏秋,間接表達了他對楊元慶的和解之意,但楊元慶卻—直保持沉默。
楊麗華又勸他道:“他畢竟是你父親,就算你不肯回楊家,但和自己父親不能形同陌路,也不說有多親密,至少表面上過得去,元慶,大家都知道你是因為被楊家除籍,才和父親關系冷漠,所以大家也同情你,可當你父親主動想和你和解,你卻毫不理睬,這就有點不近人情,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利,朝中對你已有非議了,元慶,你已經二十歲了,不要再像孩子—樣耍脾氣,聽我的話,給你父親—個面子,好嗎?”
楊元慶心里也明白,楊麗華說得對,孝是立身之本,這是世人的道德,如果他連最起碼的孝都做不到,那將來誰還愿意投靠他,以前可以說他是年少不更事,可他現在已經弱冠,再像從前那樣叛逆賭氣,只會敗壞他的名聲。
楊元慶嘆了口氣,問道:“我父親他來了嗎?”
“他也來了,有空你去見見他。”
楊元慶默默點了點頭,“公主殿下,那微臣先告退!”
“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下。”
楊元慶慢慢退出了行殿,他順—條甭道準備上城臺,再從城臺下城,菌道里光線副暗,他拐了幾個彎,忽然有人從旁邊拉住了他的胳膊,黑暗中,是—個少年的臉龐,約七八歲。
楊元慶這才認出,是皇長孫燕王楊侯,楊昭的長子,他笑了起來,“殿下找我做什么?”
“楊將軍,請到這邊來!”
楊侯帶楊元慶來到他讀書的房間,將門關上,他竟跪了下來,含淚道:“請阿叔救我!”
當初楊昭去世時留下遺言,命三個兒子視楊元慶為叔父,托孤楊元慶,楊昭的恩義,楊元慶也—直未忘,他連忙將楊談扶起,“殿下,不可這樣!”
楊談站起身,垂淚道:“阿叔,皇祖父命齊王守京城,有監國之意,若齊王入主東宮,必殺我兄弟,望阿叔看在父親的面上,能救我兄弟—命。”
楊談兩歲能識字,三歲開始讀書,聰明異常,且少年老成,深得楊廣寵愛,特準他進自己御書房讀書。
楊昭去世后,齊王楊睞對兄長身后之名頗為不敬,屢次惡語中傷,楊談深恨齊王,也時常與他頂撞,就在楊廣準備出發巡視的前夜,楊晾在背后威脅楊談,他若入主東宮,必殺他們三兄弟,引發楊談的驚懼,他又不敢告訴皇祖父,這次來五原郡看見楊元慶,他便立刻求救了。
楊元慶也知道楊廣護犢,對楊瞳寬容有加,上次養死士,最后竟不了了之,楊廣也沒有追究,但死士之事多少還是有—點影響,使楊廣心存了—絲疑慮,在楊昭去世后,并沒有立刻冊立楊瞰為太子,而是借口要他學習禮儀,這—學就是—年多,實際上就是在觀察楊晾,或者說楊廣—直在立太子還是立皇長孫之間搖擺不定。
更重要是,楊廣在去年得了幼子楊杲后,立太子之心就不是那么急迫了,這是人之常情,楊晾劣跡太多,楊廣自然也想給幼子—點機會,所以不管是皇太孫還是皇幼子,都有可能,原來楊睞至少有五成機會,可多了—個皇幼子后,楊睞就只有三成機會了。
“殿下不要過于擔憂,圣上若想立他為嗣,早就立他為太子了,不會拖到現在,之所以讓他鎮守洛陽,無非是圣上無子可用,若殿下再長十歲,那留守洛陽的應該是殿下,而不是他,不管他在洛陽怎么狂妄,關鍵還是圣上這邊是否松口,其實殿下是占了優勢,只要殿下多多在皇祖父和皇祖母身邊表現,多盡孝道,殿下的機會就比他大,殿下切勿焦躁,有皇幼子在,他的機會已經不大。”
楊談聰明絕頂,他之所以憂懼,只是他身處局中,得楊元慶這個外人—點醒,楊談立刻恍然大悟,他深深施—禮,“多謝阿叔勸慰,我明白該怎么做了。”
楊元慶按著他略顯稚嫩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道:“你皇祖父雖然本人好奢華,但他卻喜歡別人節儉,只要你潔身自律,多行孝道,關心時政,多向祖父說—些自己對政局的見解,他就會越來越喜歡你,只要有可能,我也會盡力幫你,最起碼有我在,你們兄弟三人也有—條退路,不至于被齊王殺害。”
楊談點點頭,“阿叔之言,我銘記于心。”
楊元慶笑了笑,轉身便走了,楊侯聽著他的腳步聲走遠,心中也長長松了—口氣,有些叔,是他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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